“我的容貌？”云苓心中一痛，“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阿杞？”
她话说到最后，故意唤着他的名字，就好像他们当初相识时，她亲切的称呼这个脾性相投的弟弟。
云杞的回忆顿时被勾了起来，他还记得，他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时，就已经分辨不出她的容貌。
眼神一动，他心中狂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刻与她相认，可心中的防备让他忍住，“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个，你总该信了吧？”云苓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件东西，递到云杞面前。
云杞在看清楚云苓手里的东西时，心狠狠一震，目露惊讶的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
那是一只小药瓶，样式普通，并不像宫中之物。
而云杞却十分熟悉，这正是云苓命悬一线时，身无分文的他为她从药铺里抢来的。
云苓随身带着，既不会引起怀疑，又可以认准时机与他相认。
看到这药瓶，云杞的人为之一震，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云苓，声音几乎在颤抖，“你……你真是我的姐姐？”
云苓心中骤然酸楚，“是我，我是云苓！”
“姐姐？！”云杞双眉紧蹙，很想与她相认，心头的怀疑却始终不能消退。
她心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因我而枉死的卉姑姑，救我出城的高明，你总该信吧！”
“真的是你？”云杞的疑惑少了几分。
“是我。”云苓语气坚定，“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若不幸惨死，必将化作厉鬼，扰得云家日日不得安宁；我若能活着出去，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今日我易容归来，就是来向他们讨债的！”
同样的话，云杞听过一遍，那时的他痛彻心扉，此时的他百感交集，“姐姐！”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之后的惊喜，向前一步，“你真的回来了！”
看着云苓点头，云杞激动不已，才要开口，忽见云苓将食指竖在唇间，提醒的朝他摇摇头。
云杞会意，压低声音，“姐姐这些年，过得如何？”
他的眼里写满牵挂，她也很想把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可现在不是时候，“你我必须长话短说。”
云杞立刻明白，从云苓的眼睛里，他看出她的意图，“姐姐可是已经有了计划？”
云苓点头，“是。”
云杞目露光芒，“姐姐如有差遣，云杞万死不辞！”
云苓朝他点头，“不过首先，你不可以叫我姐姐，我是太医，凌云！”
“我知道了。”云杞点头，立刻改口，“大人叫我前来，不只是赛马吧？”
云苓立刻点头，“是，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大人请讲。”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男人，情如宋玉，貌似潘安，总之要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的俊美少年。”
云杞不解，“要这样的人做什么？”何况这深宫之中，除了太医局是不准有男人出现的。
“你只管找到就是，这可以救我的命！”
云杞也紧张了起来，听云苓继续，“我要你把这个人推荐到王太医门下，无论花多少银子，一定要让他混进太医局谋个一官半职。”
云杞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云苓说的，他便记在心里，“是。”
“切记，这件事与你我无关。”云苓用眼神示意云杞。
云杞想了想，点头，“我明白。”
云苓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这些你先拿着，有豫东王这层关系，你以后可以随时进宫，有事可以随时告诉我。”
“好。”云杞把银票快速收好，“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云苓摇头，“你我不能在这待的太久，走，回去。”
……
“你们跑哪里去了，把本王一个人晾在这里？”看见云苓和云杞一前一后策马归来，楚元昊歪着头，瞧着两人。
云杞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他一拱手，“臣与凌大人赛马，误入树林深处便歇了歇脚，让王爷久等，还请王爷恕罪。”
楚元昊本就是想云杞能常来陪他骑马射箭，万一吓得他不敢来就糟了，于是笑着，“本王岂是那么小气的人，这猎亭说小也不小，里面深得很，你们小心才是。”
“臣多谢王爷提醒！”云杞与云苓一同应声，见楚元昊没有任何怀疑，两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那边楚元昭和云棠还在切磋剑术，云苓瞧着，云棠和以前一样精神饱满，楚元昭看上去似乎心不在焉。
“走，咱们去射箭！”楚元昊打断了云苓的思绪。
看着两人离开，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靶场里面，云苓看到在看到一拍靶子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这箭靶没有支架，只有一个个的靶子躺在那里。
云杞也好奇，走过去，拿起一个在手里，“这箭靶好生奇怪，只有空空一个箭靶，却没有支架？”
楚元昊一笑，不答反问，“你猜猜看？”
云杞反复看着，也不明所以，云苓缓缓开口，“这，该是人靶。”
对于这个，她再清楚不过，她是他第一个靶子，重峪关一战，他也是用这办法救了她一命。
楚元昊禁不住赞叹，“凌大人好见识！”
云杞却颇为惊讶，“人靶？”
他看看楚元昊又看看云苓，仿佛认识到了原因，又不敢相信，“那是什么意思？”
楚元昊解释，“自然是以活人做靶。”
“活人做靶？”云杞大惊，“那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楚元昊反问。
“岂可拿人的性命当儿戏，一旦出箭有失，人必死无疑啊！”
“所以，才不容有失。”说话的是云苓，她看着箭靶，“这就需要每个人都必须刻苦练习。”
云杞不服，“就算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难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出了人命怎么办？”
“总好过有更多的人死在战场上！”
云苓的解释让楚元昊很满意，就连正在与云棠切磋的楚元昭也听到了她的一番话。
这些，都是他曾经讲给她的。
云杞虽然惊讶，可渐渐的也觉得云苓的话并没有错。
楚元昊眉梢一扬，“既然凌大人分析得如此透彻，不知大人敢不敢做靶呢？”
云杞心中倏地一紧，在知道了云苓的身份之后，他怎能任她冒这个险，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胡闹。
可是碍于有人在场，他又说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苓，用眼神暗示她不要答应。
对于楚元昊的箭术，云苓十分清楚，在楚元昭颁下这道旨意时，他便和他们一起练习，像这样的练习，他是不会失手的。
云苓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臣愿意一试。”
楚元晖的眼中带着赞许，“好。”
云杞终于忍不住，“这些都是武将们该做的，凌大人身为太医应该不大合适，臣出身将门，还是让臣来吧。”
相比云杞，云苓更清楚如何做靶，她拒绝了云杞的好意，“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反悔，云二少爷可别让臣做出尔反尔的小人呐！”
云苓语气轻松，甚至有一半是在开玩笑，云杞却没有心思说笑，他好不容易相认的姐姐，现在成了别人的靶子，他怎能不担心！
他才要说什么，立刻被云苓打断，“我来！”
她看了云杞一眼，给他一个确定的眼神，走上前把靶子放在胸口处看着楚元昊，“王爷，可以开始了。”
她声音平静，态度淡然，楚元昊看了，又增添了几分对她的欣赏。
云杞则是无比紧张，他生怕云苓会有事。
云苓心无旁骛的站在楚元昊对面，看着拉起长弓。
当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几人。
循声望着，云苓发现，不远处的地上直直的戳着一把剑，剑柄和露出来的地方强烈的震动着嗡嗡作响。
剑的旁边，楚元昭正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剑，他眼神飘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在他对面，云棠手握长剑，正朝楚元昭的方向指着。
瞬间反应过来，云棠一收剑，刷的跪在楚元昭面前，“臣失手惊扰了皇上，臣罪该万死！”
另一边的楚元晖和夏希淳也闻声过来，惊讶的看着两人。
猎亭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每个人都看着楚元昭，而他的目光渐渐放远，落在了云苓手里的箭靶上。
夏希淳看着男人的眼神，大概明白了所以然，关切的走上前，“皇上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
楚元昭也回过神，摇摇头，看向云棠，“起来。”
云棠不敢动弹，就在刚才，他可是赤裸裸的举着剑对着当今圣上，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呀！
“起来。”楚元昭重复着，“不关你的事。”
夏希淳细心，明白他的意思，“少将军请起来吧，皇上没有责怪于你的意思。”
云棠又看了看楚元昭，才朝楚元昭一拜，“臣谢皇上宽恕，臣定会思过。”
夏希淳看了看楚元昭，“皇上定是昨夜没歇息好，臣妾知道皇上兴致高，可也要养好了身子才是。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楚元昭眸色清冷，点点头。
夏希淳跟了上去，“臣妾陪皇上。”
身前的男人倏地顿住脚步，迫使她也跟着停下，“皇上？”
“你留下吧。”他吩咐。
夏希淳微怔，她十分关心楚元昭的情况，也只能待在这里，
她朝云苓一使眼色，向楚元昭提议，“臣妾不放心皇上的情况，还是请凌大人陪皇上一同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