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心中一惊,强忍住钻心的疼,拿手护在心口,“臣真的没事,忍一忍就好了。”
“真的?”楚元昊满是怀疑,她那痛苦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是。”云苓紧紧的抓着胸前衣裳,“臣可以。”
这一次,她也只有强忍着剧痛,硬是自己站起来,脸上还要露出轻松的神态,“多谢皇上,多谢王爷,臣告退。”
楚元昭点点头,目光流转在云苓的背影上,眼中多了丝探究。
楚元昊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你自己真的可以?”
“是。”云苓应着,越过他看了一眼那匹惊马,压低了声音,“劳烦王爷去检查一下娘娘的马镫。”
楚元昊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你小心。”
转身的那一刻,云苓看见楚元昭牵着夏希淳的手往回走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口的上仿佛不那么痛了,眸子暗淡下去,失落的转过身。
……
好不容易挨到太医局,云苓立刻关好门窗,解开自己的衣裳。
心口周围一大片淤青,指尖才一碰到就是忍不住的疼,果然,是骨头断了。
此时不能耽搁,需要立刻接骨。
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种地方,谁能来帮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夏希淳也受了伤,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接骨的时候,她的手每动一下,骨头就跟着疼一下,她嘴里叼着块棉布,才让自己不会发出声音。
一阵轻微的响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听来,是靠里面的窗户。
再仔细一听,好像有人在外面。
她立刻忍住疼痛穿好衣裳,轻轻下床挨到窗边。
隔着窗子,她能看到外面有一个利落的身影,是谁,鬼鬼祟祟的在她的窗户外面?
她悄悄的从床上摸出防身的匕首,一手举着匕首利刃对着窗户,另一只手随时做好准备去开那扇窗。
“凌大人?”
手几乎快要碰到窗户的那一瞬间,窗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云杞的声音。
云苓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她连忙收起匕首,打开窗户,看到一张焦急的脸,“阿杞,快进来。”
“凌大人!”看见云苓,云杞的眼中满是担心,看着她轻捂着心口的手,很不确定,“你没事吧?”
怕云杞担心,云苓故意说得轻松,“没事,只是断了根骨头。”
“怎么会这样!”云杞俊眉一拧,接骨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杂院里挨了打后伤筋动骨的奴才都要自己想办法,他学会了就帮别人,就算云苓是他最亲的姐姐,毕竟是个女子,他也只得作罢,“现在呢,怎么样了?”
云苓故作轻松,“还有些疼,我自己处理过,很快就会好的。”
云杞看着云苓,见她的表情看起来还算轻松,才稍稍放心,“这是豫东王给我的活血化瘀的药,我刚擦了些,很管用的,你也试试!”
“嗯。”云苓接过,拿在手里,听着他的话不由担心起来,看着他的肩膀,“你呢,你的伤如何?”
云杞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这点伤不碍事,姐……大人放心。”
云苓点点头,然后问出自己一直疑惑的事,“你怎么知道古泰的弱点在他的背上?”
“是何铮何大人告诉我的。”云杞的眼中露出光芒,“我在与古泰周旋的时候,是他悄悄打手势给我,告诉我古泰的弱点在背上。”
她依旧不明白,“可是他的背好大一片,你怎么知道从他的腰下手?”她还记得,他可是一击就正中古泰的腰伤上面。
云杞一笑,“我根据古泰的步法看出他的腰该是才受过伤,所以才能侥幸取胜。”
看着云杞眉间的一抹得意,云苓知道,云杞取胜并非侥幸。一个无师自通的少年能胜过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绝不是侥幸两个字说得通的,云杞是天生的习武奇才,他比云棠更有将军的潜质和气势,整个猎亭里面,也只有云戈的气场可以与之相比,可云戈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向云杞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许还不及云杞的魄力。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云杞能够一席战衣立于两军阵前,此时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似乎很快就能实现。
云杞的笑容一闪即逝,看着云苓苍白的脸,虚弱的眼神,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姐姐这样做,值得吗?”
云苓微怔,“什么?”
“他值得姐姐这样拼命吗?”云杞双拳紧握,语气透着不满。
云苓知道他指的是楚元昭,眸子垂下一些,没有言语。
云杞不肯罢休,“姐姐这样拼命,他却毫不知情,甚至对姐姐不管不顾,带着别的女人离开,难道姐姐看不到吗!”
见云苓还是不肯回应,他逼问:“姐姐是真的看不到,还是故意在欺骗自己!”
“够了。”云苓不想再听下去。
当她眼看着他拉着夏希淳的手离开时,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她的眼里全部都是他,而他的眼里只有夏希淳,丝毫没有她的存在。
那一刻,她的心冷得像冰,断骨之痛也不及心痛。可她并不后悔,她想,如果他受伤,她会更痛。
心中划过一丝酸楚,云苓别过头去。
“姐姐……”云杞心疼的看着云苓,可他还是要说,“姐姐还要隐瞒多久,要等其他彻底忘了姐姐吗?”
看着云苓隐忍的样子,云杞继续道:“姐姐难道不知道羌国郡主为什么随宣王来祁国吗,她可是长公主亲自……”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云苓打断云杞,“我有我的决定,没人能够改变。”
“姐姐!”云杞看着云苓,终是叹了口气。
“好了。”云苓反过来安慰云杞,“我懂你的意思,可云家现在如日中天,想要扳倒他们难上加难,我们若有半点闪失都会万劫不复,所以我们要等,你知道吗?”
云杞咬着牙,坚定的点点头,“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我听姐姐的!”
“不,你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云苓的神色终于稍稍轻松。
“姐姐……”云杞眸光颤动,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云苓立刻反应过来,告诉云杞,“你快走。”
她与云杞在外人眼里只是点头之交,而此时云杞应该还在猎亭与楚元昊在一起才对,被人知道她跑来云苓这里怕是不好解释,所以他要尽快离开。
“嗯,姐姐保重。”即便不舍,云杞还是转身,几步奔到窗边,轻轻一跃从原路返回。
云苓用最快的速度关好窗户,房间里顿时一片宁静,好像不曾有人来过。
她呼了口气,全身一下子放松下来。
为了不让云杞担心,她一直装作没事,甚至强装笑意,只有天知道她方才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是彻骨的疼。
她连忙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才转过身。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挨到床边,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苓看到进来的男人时,倏地一怔。
他?他怎么会来?
她看着楚元昭,眼中满满都是那个男人,有惊讶,也有惊喜,几乎忘了行礼,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是该陪在夏希淳身边吗?
“皇上……”她看着他向她而来,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臣参见皇上。”
身子才弯下,他一手托起她的手肘,免了她的礼,带着她站直了身子,“好些了?”
他扶她的时候,恰好扯到了她的痛处,她一个没忍住,咧开嘴低低嘶了一声。
“怎么了?”他略显担心,打量着她的脸色,眉间微微一动。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连嘴唇也没有血色,额头上有汗才被擦拭过的痕迹。
看样子,在他来之前她一定十分痛苦,可她还是强忍着,“臣无碍,多谢皇上惦念。”
“你是大祁的功臣,又舍身救朕,朕来看你理所应当。”他的脸上是难得的悦色,“坐吧,不必拘礼。”
这个时候,云苓只想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她断骨之处又肿又痛,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痛,她必须要上些药才是。可是当着他的面,她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圣旨在此,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如果想要让他快点离开,她就要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只是方才安慰云杞,她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现在的她已经无法伪装。
走出一步,她还可以坚持,第二步的时候,她就暴露了自己痛苦,身子一歪,整个人摇摇欲坠。
手臂上突然一紧,云苓看到男人伸过手将她稳稳的扶住。
“多谢皇上。”她忍住心中的起伏往前走去,却发现他还拉着她。
“皇上?”她转过头,试探的开口,却发现他打量着她,毫无预兆的扯了下她的胳膊。
“呃……”她不受控制的痛吟出声,他正好扯到她断骨的地方,她疼得连手都木了。
疼痛中,她感觉到他松开了她的胳膊,紧跟着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你的骨头断了。”
她倏地一愣,忍着疼看向他。
他的目光充满确定,在外逃亡的那几年,他学会了不少,也包括这个。
“臣……”云苓才要解释,立刻听到他毋庸置疑的声音。
“坐下。”他命令她。
她一怔,“皇上。”
“坐下。”这次,他的声音稍显缓和,“朕为你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