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引起她们的怀疑,云苓立刻离开。
因为走的急,她差一点与人撞了个满怀。
抬起头才发现,竟是楚元昭。
她连忙低下头,“参见皇上。”
“今晚的月色,不好么?”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对上他平静的眼神。
他的眼神向来透露不出任何讯息,她也只能回答:“今晚月色很好。”
“那为什么不去赏月?”他问。
“臣……”她听得出他话里有话,对于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她的回答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她略微的犹豫,令他在她回答之前再问:“你在做什么?”
她心里一紧,表面还是沉稳道:“臣没做什么。”
“你已经绕着白鹿台转了两圈,不赏月也无心放烟花,说,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平缓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
她不由暗暗吃惊,她的一举一动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必须给他一个恰当的理由才是。
“回皇上。”她心中权衡着,“臣在找东西。”
“找什么?”他步步紧逼。
云苓故意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臣不小心丢了一只荷包。”
在男人依旧疑惑的眼神中,她继续解释,“那是女子用的东西,臣便无心再赏月。”
“可找到了?”
她无奈摇头,“不曾找到。”
说完,又露出方才寻找香气时的表情。
他又看了看她,眼中的怀疑才渐渐淡去。
他依旧沉默,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只得再开口,“臣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见他没有动怒,她又试探着岔开话题,“皇上找臣有事?”
他的目光微微有了一丝变化,未开口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
“皇兄!”
越过男人的肩头,云苓看到楚元昊他们正远远的走了过来。
楚元昭若有所思,立刻吩咐云苓,“你走吧,记得你答应朕的。”
云苓立刻回道:“是,臣谨记。”
说完连忙转身,不敢耽搁。身后是楚元昊的声音,“那不是凌云么,他怎么走了?”
云苓步子很急,楚元昊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知道楚元昭是不是相信她说的话,现在更能牵动她的是另外一件事。
太医局里,云苓指尖捏着一枚雪白而精致的珍珠,这枚珍珠正是她在自己滑倒的地方找到的。
今天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感到震惊,她不敢相信看似与世无争的徐映娴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她必须亲自去确认。
……
过了上元节,人们还沉浸在年味的余温中。
云苓趁着这个时间,整理了一些养颜的方子,精心做出了许多份养颜的糕点。
糕点味道甜美样式好看,太后与皇后她们都赞不绝口。云苓看着剩下不多的几份,拿起其中一份直奔乐华宫。
和传言一样,徐映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坐在窗子底下瞧着,透过支起的窗户,云苓看见徐映娴低垂着眸子,一边读着一边点头,样子极是认真。
“参见徐修仪。”
徐映娴看见云苓,立刻转过头,“凌大人?”
云苓并非乐华宫的常客,她还是第一次过来,徐映娴也略感意外,“我并没有请大人过来呀,大人有事吗?”
“臣做了些养颜的点心,给徐修仪送来一些,但愿能合修仪的口味”
仿佛没有什么能比书籍更能引起徐映娴的兴致,和其他的妃妾眼中的惊喜不同,徐映娴只是露出淡淡笑容,“是吗?”然后手里依旧托着那本未曾合上的书走了过来。
云苓不知她是真的对读书之外的事提不起兴致,还是对她怀有防范之心,她只是恭敬的把糕点放在桌上,“太后与皇后她们都还满意,所以臣也给修仪送些过来。”
听说太后她们都用过了,徐映娴的表情才稍稍松了一些,她把书轻轻的合上放在一边,在桌边坐了下来。
云苓做的糕点卖相极好,细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花香,徐映娴的丫头见了喜欢的不得了,“主子不尝尝看吗?”
徐映娴淡淡的,目光扫过所有点心,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主子觉得怎么样?”丫头看着徐映娴,只是看着这些点心就要流口水了。
徐映娴的笑容终于比刚才浓了一些,“还不错。”说着看向云苓,“大人好手艺。”
“娘娘喜欢就好。”云苓谦虚,“这些点心最适合这个季节食用,修仪喜欢,臣会再做来。”
“那就多谢凌大人了。”徐映娴读的书虽然多,好似不大善于言谈。
别的主子都知道云苓医术极高,吃到这些点心都会拉着云苓攀谈,希望她下次再送些过来,只有徐映娴,对养颜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云苓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说话,那么接下来,徐映娴一定会说出送客的话。
她看着徐映娴的脸,“臣可否为娘娘诊脉,以便下次做糕点的时候可以对症而行?”
徐映娴不紧不慢,“我从来没觉得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就不劳大人了。”
这个徐映娴,做事还真是和别人不大一样,不仅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不善于梳妆打扮,还不像其他后宫女子会拉拢人。
她的丫头却待不住了,“主子还是让凌大人瞧瞧吧,凌大人医术高超,就算主子没有病症,请凌大人为主子滋补调理也好呀!”
云苓趁机,“臣自然希望修仪玉体康健,但修仪切不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事,臣听说修仪热衷读书,且不可积劳成疾才是。”
徐映娴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丫头立刻道:“是啊主子,凌大人难得来一次,又诚心劝诫主子,主子还是让凌大人瞧瞧吧。”
“好吧。”徐映娴将手腕放在桌子上,向上略提了提袖子。
看到徐映娴伸出的手,云苓心中满意。她略低着头,十分恭敬的为徐映娴诊起了脉。
只是片刻,云苓就收回手。
“大人,如何?”丫头雅儿立刻问起。
云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徐映娴,“修仪可是常常读书到深夜?”
徐映娴终于有了些反应,“是啊,怎么了?”
“可是到丑时才会入睡?”
这一次,徐映娴开始有一点点紧张,“是。”才说完,忙问云苓,“大人直说无妨。”
“是。”云苓点头,“修仪虽无大碍,但是心脏与肝脏却耗损较大,而修仪又喜秉烛夜读,所以臣猜测,是因此而起。”
“主子!”雅儿一下子慌了神,看看徐映娴,又看着云苓,“大人,我家主子该如何医治?”
徐映娴也看着云苓,眼中带些不太明显的迫切。
云苓面不改色,“修仪不用担心,修仪的症状并非十分严重,只要不再像之前那样,脏腑该不会有劳损。”
徐映娴点点头,“多谢大人。”
雅儿还不放心,“大人还是给主子开个方子吧!”
云苓摇头,“修仪症状尚轻,仅靠食疗,再加上注意歇息,便可痊愈,无需用药。如果修仪还不放心,臣也可开方子给修仪。”
雅儿这才放心,徐映娴也点点头。
突然,徐映娴只觉得手臂发痒,连忙用另一只手在瘙痒处抓了抓。
本以为这样就好了,可是这股瘙痒的劲儿越来越大,被抓过的肌肤周围也开始痒了起来。
徐映娴忍不住向上抓了去,可是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发痒的地方越来越多。
她好想让雅儿帮她抓一抓,可云苓在此,她还是要保持这修仪的仪态,只能动着身子,用衣裳蹭着肌肤,争取能缓解突如其来的瘙痒感。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那难受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厉害,她忍不住加大了动作。
云苓看出端倪,连忙问:“修仪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贵为修仪,徐映娴怎么可能会说出自己的症状所在,这身体奇痒难耐的事若是传出去,人们都会以为她肮脏不堪,楚元昭就更不会来见她了。
“没什么。”表面上,她朝云苓笑了一下,以示自己无碍,但因为很多地方被抓过,肌肤开始有了痛意,而单纯的痒也变成了痛痒。
雅儿也觉得不对,打量着徐映娴,“主子?”
她大概明白了徐映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变得这样,又不敢当面直说,“主子可是衣裳觉得不舒服?”
徐映娴见有了台阶可下,忙道:“是啊,这料子有些沾身。”
云苓看到,徐映娴穿得是上等的丝绸做成的宫装,怎么可能会沾身。而且看着料子,还是新年之前才到的那批衣料,是崭新的衣裳。然而她并不点破,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语不发。
雅儿很想帮帮徐映娴,只可惜有外人在,只好道:“要不,奴婢陪主子进去把这件换掉吧?”
听到雅儿的这句,徐映娴像是被释放了一般,连忙点头,“好。”
然后略带歉意的看着云苓,“大人,稍等。”
云苓并不介意,“是。”
看着雅儿陪着徐映娴进了内室,云苓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方才她为徐映娴诊脉的时候,趁机将事先用药水浸泡过的纱巾搭在徐映娴的腕子上,指尖虽然像是在为她诊脉,却在她的穴位上稍稍用力,让药效顺着穴位更快的渗入到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