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还在大为惊讶的望着他。
他亦是看着她,他的眸子向来深不见底,她看不透他究竟有几分真假。
她疑惑之时,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你可愿意?”
她平静的看着他,“皇上就别打趣臣了。”
他的唇边映出一道笑意,“你别紧张,朕随口说说的。”
听到他的解释,她才暗暗舒了口气,可心中却又觉得沉沉的。
他凝望着她,“朕有时在想,如果朕的身边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子,能为朕分忧,而不令朕担忧,该有多好。”
她淡淡笑着,“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位娘娘,她们不仅各有所长,还关怀体贴皇上,皇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目光悠远,“有些事,有些人,看到的,却不是真的,这世上最难猜透的,是人心。朕没有心思去猜,也不想去猜。”
先是于更衣,后又有徐修仪和郭婕妤,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对这个后宫已经越来越失望,何况还有前朝的事等他去做,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哪个妃子宫里了。
她看着他,“她们难道不是皇上亲自甄选出的么?”
“人总会变的,尤其是在这里。”他的目光移向她,“朕在想,如果哪一天朕纳了你,你会不会也变得和她们一样。”
“所以,不如像现在这样,臣与皇上保持君臣之礼。”她替他说出了心里话,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却没有立刻点头,看她时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毫不犹豫,“是,今日之前是,今日之后亦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缕失望,终是点头,“这样最好。”
“凌姐姐!”一道唤声从外面传来,紧跟着,一只小脑袋从半掩着的房门外探出头来,“是我呀!”
孟青乔眯着眼睛一笑,推门进来,“凌姐姐……皇上?”
她没想到,楚元昭也在,“我打扰两位了吗?”
楚元昭看着孟青乔,一见她就不是来瞧病的。她这个性子根本不适合待在宫中,尤其还和沉闷的太后住在一起,真是难为她了。而她曾与他有过婚约在先,又是异族人,宫中的女人们对她有所保留,所以她也只能来找云苓。
“不。”他淡淡一笑,站起身,“朕走了。”
“皇上?”即使孟青乔大大咧咧惯了,还是觉得是自己来的太突然扰了皇上。
目送楚元昭出去,孟青乔过来问云苓,“皇上不是御体欠安吧?”
云苓笑着摇头,“不,皇上只是过来问几句话。”
“哦,那就好。”孟青乔点着头,话锋一转,“凌姐姐有空吗?”
“郡主有事?”对于孟青乔的到来,云苓觉得奇怪。她已经很久没主动来见过她,尤其是楚元昊对她表露心迹之后,她对她的态度似乎淡下许多,甚至还有些疏远。然而今日竟然将对她的称呼从以前的凌大人变为亲昵的凌姐姐,这让她心中暗忖。
“是呀!”她兴冲冲道:“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们祁国的好玩意,这次太后寿辰,各个宫里送来的东西真是让我眼花缭乱呢!”
云苓淡淡笑着,她初进宫的时候,也像她一样,什么都没有见过,什么也不懂得。
孟青乔如数家珍,“庄妃自然不用说,她送了太后一幅数百年前的古经卷,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呢,还有汪修仪,她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颗翡翠石,晃得我的眼睛都看不清了。”她一边说着,还不忘用手比划着,“就算我们羌国的土地里常常能挖出宝贝,也没见过这么大颗的呢!哦对了,还有呢,淳妃和罗修仪她们也送了不少宝贝,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确是十足新鲜的,淳妃盒子里的小人竟然会舞剑,你说神不神奇!”
说着,她不禁掩唇而笑,“太后上了年纪,那些玩意也不过只是瞧瞧而已,反倒便宜了我,我可是玩了好久呢!”
云苓不由笑开来,“可见太后疼爱郡主呢。”
孟青乔也笑,“只是那么多宝贝,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云苓摇头,“那些宝贝是主子们献给太后,太后又赏给郡主的,臣去只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就是玩玩嘛!”
云苓依旧不肯,太后曾对她不薄,但那是她尚为“男儿身”,如今恢复了身份,楚元昭又因她而更改祖制,太后岂能对她不防。
“她们不肯待我好也就罢了,连你都不肯陪我,我岂不是孤单坏了。”孟青乔嘟着小嘴,“凌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呀?”
云苓连忙解释,“郡主不要误会,臣只是近来事多,无暇顾及其他,还请郡主见谅。”
“可是王爷叫你去的时候,你都准时赴约了呀!”孟青乔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凌姐姐可是有重色轻义的嫌疑呢!”
孟青乔半开着玩笑,云苓却略微紧张,她去赴约,也是因为楚元昊帮她想到点子,要知道她可是对他避之不及呢,“郡主说笑了,王爷传臣是有正事,还请郡主不要误会。”
孟青乔听她这么说,才又笑了,“我有什么可误会的,不过凌姐姐你真的不肯来吗,懿安宫的园子可是修整得差不多了,不比兰园差呢。”
云苓淡然,“郡主与太后的寝宫,岂可随意让人进入。”
孟青乔一时找不到理由,脸上露出些焦急。
云苓看着她的样子不由觉得奇怪,孟青乔的邀请实在太过主动,仿佛她今天一定要跟她前去才行。
她想想着,忽听孟青乔问:“凌姐姐猜猜,那些寿礼当中,我最喜欢哪个?”
云苓失笑,“这怎么好猜,可都是各宫主子的宝贝呢。”
“凌姐姐就猜猜嘛!”
云苓想了想,“郡主最喜欢的可是那个会舞剑的小人?”
孟青乔得意的摇摇头,“不是这个。”
根据孟青乔的洗好,云苓也只能想到这个,难不成她会喜欢那些古经卷不成。
孟青乔神秘一笑,“我最喜欢的,是皇后娘娘送的寿礼。”
云苓疑惑,方才她听孟青乔提起过,然而在她看来,云榛的这份寿礼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谈不上昂贵,更谈不上心意,她不过是请来一些和尚陪太后诵经礼佛,孟青乔怎么可能喜欢这个?
于是她忍不住问:“难不成郡主受太后熏陶,也喜欢礼佛了?”
孟青乔撇撇嘴,“我可不喜欢。”
“那郡主为什么觉得,皇后娘娘的寿礼最好?”
孟青乔眼中带着神采,“那些和尚可不止是会念经而已。”
“哦?”云苓忍不住好奇,“和尚不念经,那要做什么?”
“这几个和尚本事大得很,除了会念经,知道的可不少呢,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博古通今,不论太后问他们什么问题,他们都答得出来呢,你说神不神奇呀!”
云苓因为孟青乔的这一番话而惊讶,她惊讶得不是这几个和尚,而是在她心里也有一个人,也是如此利害。
看着云苓沉思的样子,孟青乔撞了下云苓的胳膊,“怎么样凌姐姐,想不想见识一下?”
云苓依旧还是摇头,“臣没有什么要问的,还是算了。”
孟青乔不肯罢休,“对了,听说这几个和尚不是京城里面的,听说来自很远的地方呢,叫什么……”她搔了搔头想着,突然想起,“对,清湖镇!”
清湖镇?!
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云苓的心上。
清湖镇,正是他居住的地方。只是除了他,这三年她不曾听说那里还有别的高僧。
孟青乔继续侃侃而谈,“清湖镇倒是离我们羌国不远,听说那地方不大,想不到竟然隐藏着这样的高人。”
云苓故意试探,“这样说来,郡主所说的高僧一定是位年迈的长者。”
孟青乔扬唇一笑,“这你可就猜错了,那个和尚可不是什么老头子,反而是个年轻的男人呢!”
云苓的心中的怀疑更盛,“是年轻人?”
“是啊,不止年轻,模样还俊俏得很呢,尤其是他们当中被称作先生的人,更是一表人才,倘若不是落发为僧,肯定是个青年才俊呢!”
云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越来越怀疑,孟青乔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无伤哥哥。
只是,他怎么会突然进宫来?高朗和冬青半夏没有对她透露过半点风声呀!
带着心中浓浓的疑惑,她再次问出:“郡主可知道,那位先生的法号是什么?”
“好像叫……”孟青乔摸着头,她似乎是想不起来了,脚下一跺,“哎呀,我最不擅长记这些和尚的法号了,一个个都相似得很,又神神秘秘的,怎么记得住嘛!”
当云苓以为她想不起来的时候,她突然眼睛一瞪,“啊,对了!”
云苓再一次期待的看着她,只听她说:“我想起来了,那个被人称作先生的,好像叫什么……无……”
孟青乔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无什么来着?”
云苓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寻她的无伤哥哥。
强压住心中的无限惊讶和喜悦,云苓问:“那几位高僧还在宫中吗?”
孟青乔立刻点头,“是呀,太后请他们暂住在瑞语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