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晖看了眼楚元昊,转向太后,“立储毕竟是皇上的意思,即便皇上遇袭,鹿离王对皇上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我们在这擅自更改圣意,只会给皇上增添烦恼,而不立于皇上退敌。”
庄宛宜并不同意,“皇上心明眼亮,一定能明白哀家与诸位大臣的一番苦心。凡是都有万一,哀家只是想做好一切准备,保我大祁无忧。”
说完,她催促楚元昊,“你叫大家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你虽是协理朝政,也该顺应民心,如今大家都对你臣服,你理应为了大祁肩负起重任啊!”
楚元昊没有立即开口,云苓看着他,似乎他还在犹豫。
庄宛宜又道:“为君者治国,最忌讳权衡不定,如果连你都不够果决,大祁危矣!”
楚元昊慢慢的抬起头,对上庄宛宜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转过身,下面的一众大臣同样期待的望着他。
“本王……”
“王爷!”云苓适时的将他打断。
男人眼神一收,落在云苓身上,疑惑,“还有什么事?”
云苓有备而来,“除了立储之事,臣还有一事!”
不等楚元昊回答,庄宛宜抢先,“群臣在这里说的是立储的事,与立储无关的事,免谈!”
云苓反驳,“此事与立储虽无直接关系,却与豫东王有关,臣恳请豫东王准奏!”
楚元昊眸子一动,“与本王有关?”
“是!”云苓才要说话,再次被庄宛宜打断。
“王爷难道忘了该做的事了吗?任何事都没有立储更为紧迫,还望王爷分清轻重,切莫耽误了大事!”说完这些话,庄宛宜狠狠的瞪着云苓。
自从得知云苓的女子身份,她对云苓便生出许多怀疑。好端端的女扮男装引起皇上的注意,想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皇上竟为了她更改祖制,更听说皇上有纳她为妃的意思,这让她对这个女子有了防范之心。
皇上已经有多久没有专宠过一个女人了,她不由想起了皇长子的生母。虽然这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容貌,可眉宇间的那种感觉却极为相似,而这个女人的心思更加缜密,皇上也更看重她的想法。
她曾有心拉拢云苓,可云苓站在中间并不真的向谁倾斜,自从这个女子来了之后,她与云家的矛盾逐渐加深,她不得不怀疑起这个女子。而云苓做的每一件事,细想起来都不顺她的意,相反与她敌对,就好像现在,云苓的前来根本就是来阻止她,保皇长子登基的。
云苓朝楚元昊一拜,“臣只有一句话,不会耽搁王爷,还请王爷听臣一言!”
楚元昊知道云苓不会乱来,对她露出了信任的表情,落在庄宛宜眼里,她立刻大呼,“王爷!”
楚元昊没哟理会庄宛宜,看着云苓,“你说。”
“是。”云苓长话短说,“皇上除了留下这封立储的信,还有一封信是给王爷的,请王爷过目。”
楚元昊微怔,看着云苓从身上又拿出一封信,亲自送到他的面前。
他略略打量了她一眼,从她手上拿起信。
默默的看着信上的内容,楚元昊的脸色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浓重,到了最后,他的眼眶似乎在闪烁着光泽。
众人看着楚元昊表情的变化,谁也猜测不到那封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突然,楚元昊将信合上,刷的抬起头。
他看着下面的大臣,平静开口,“本王今日召各位前来,只有立储一事。自古只有子承父业,既然皇兄膝下有子,将来自当由殿下继承帝位。本王深受皇恩,假若皇兄不测,本王自当倾尽所能辅佐新君,绝无二心!”
庄宛宜立刻急了,“元昊,你可要三思呀!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又身染重病,如何能肩负起治国重任!”
大臣们也有部分反对声,“是啊王爷,由王爷亲自参政不是更好!”
楚元昊长袖一挥,脸上的威严立刻让底下禁了声,他高高举起那封立储书信,“立储之事是皇上亲自下旨,你们可要抗旨不尊?”
“这……”
下面一片哗然之际,楚元昊又道:“你们口口声声效忠大祁效忠皇上,难道只是皇上身在朝中之时吗?”
他冷哼一声,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立储之事一定,谁再有异议,便以谋反之罪论处!”
“元昊!”庄宛宜不甘心,尤其看到楚元昊与楚元晖将她架空,忠心于楚元昭之后,令她十分不满。
“太后没有听清本王的话吗?”楚元昊侧身看着庄宛宜,提醒她,“乾坤殿内,太后也该成本王一声王爷!”
庄宛宜一愣,她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楚元昊不只公然在殿上反驳自己,还敢命令自己。就连方华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元昊毕竟是楚元昭钦点的人,他与楚元晖不同,他身上的飒气与楚元昭更加相似。一番话说罢,没人再敢反对他,“臣等遵旨!臣等必将效忠大祁,效忠殿下!”
云苓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颗心终于暂且放下。可她也看到太后不善的眼神。
她从未期盼自己的孩子做皇帝,可她必须这么做,只有她的孩子将来做了皇帝,她才能轻而易举的揭露云家的恶行,才能拿回自己的身份报血海深仇,才能给母亲一个尊贵的身份。
此时此刻,天已经亮了,庄宛宜自知无法扭转乾坤,也不再多留。
……
回懿安宫的路上,方华忍不住道:“太后不是昨晚才见过豫东王,与他讲过事情的利害关系,而且奴婢看得出来,豫东王明明已经动摇了,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顾太后和大臣们的劝解,那么确定的坚持立殿下为储君?那个凌云,到底搞的什么鬼?”
庄宛宜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方华没有看到那封信,“写的什么?”
“皇上追封豫东王的生母温氏为温太妃。”
“什么?”方华大吃一惊,回忆着,“奴婢记得,温氏过世的时候,只是个婕妤,是没有资格做太妃的呀!”
庄宛宜点头,“所以,这才是皇上的厉害之处。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反驳立储的事,也料到元昊年轻气盛,情绪容易波动,所以才让元昊协理朝政,再补上这么一道圣旨,这样元昊就再没有不忠心的理由了。”
方华点点头,却又生出不满,“只没想到,豫东王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太后无礼!”
还是庄宛宜更冷静,“话不能这么说,哀家是太后,无权参与朝政,许多话哀家是不该说的,元昊肯让哀家留在乾坤殿已算让步,只是哀家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而已,没注意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方华不平,“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庄宛宜看了方华一眼,“你难道要哀家背上谋反的罪名吗?”
“奴婢不敢!”方华连忙停下,转到庄宛宜身前冲她一拜,“奴婢失言,请太后恕罪!”
“罢了。”庄宛宜示意她起来,望着远方,“哀家总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后,可权利这东西,到底还是男人们的。至于凌云,哀家还是会看着她,不过她至少还对皇上忠心,一旦她有什么不适宜的举动,哀家还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后说得是,奴婢会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哀家年纪大了,也许根本不该再来争抢,安安稳稳做个享受天年的太后不是更好么?”
“太后不老,太后千万别这么说!”方华连连摇头。
“哀家老与不老,自己还不清楚吗?哀家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庄宛宜微微笑了,打量着方华,“瞧瞧你,就知道哀家现在的样子了。”
方华喉咙一紧,“奴婢怎能和太后相比。”
庄宛宜回想着过去的事,“当年哀家进宫,你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一路走下来,哀家老了,你也老了。哀家只觉得对不住你,让你这大半生都耗在了哀家身上。”
“太后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奴婢承受不起!”
庄宛宜摇摇头,“哀家只是感慨,哀家这一辈子都把心思花在了大祁国上面,能够辅佐皇上,也算是哀家的才成就呢。”
方华赞叹的看着庄宛宜,却见庄宛宜骤然神伤,“只可惜,哀家不能辅佐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哀家的孩儿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是不是安安稳稳的活着。”
“太后快别说了!”方华紧张的东张西望,将庄宛宜拦住,“这件事可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呀,太后难道忘了吗!”
庄宛宜无所谓的摇摇头,“现在情况不同了,知道旧事的人早都不在了,哀家又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后还是听奴婢一句话吧,无论怎样,都不要再说这个了,好不好?”
看着方华苦苦哀求的样子,庄宛宜还是心软,“到底还是你对哀家最好。”
方华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晨风清冷,奴婢先陪太后回宫吧。”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云苓从暗处走了出来。
当初卉姑姑说的那件事竟然是真的,当年的皇长子竟然并没有重病,而是被人偷偷送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