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昭只是淡淡，“朕今晚很忙。”
“我知道皇上为政事劳心，可总不能不歇息吧。”她见楚元昭不语，“依照朝中局势，云家的女儿该是皇后，是母后从中斡旋才避免云家势力过大，令云大小姐只封了妃。这件事已经令云戈心生不满，若是她的女儿再被冷落，只怕……”
楚元姗看的出来，对于她说的这些，楚元昭不是没考虑过，至于他为何只留在昱宸宫……她的视线慢慢移向云苓。
现在的云苓，一点也不像她刚回祁国时那样清瘦干瘪，此时此刻，云苓白皙的小脸透着粉红，身材更加圆润，五官也出落得精致，即便穿着宫婢的衣裳，看上去已有名门闺秀的模样。眉目间有几分英气，却盖不住眼角眉梢自然流露的娇态。
她楚元姗若是个男人，只怕也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呢。
“宫妃们若能有苓儿这般体贴就好了呢。”
楚元姗是笑着说的，云苓却一下子紧张起来，“长公主谬赞，奴婢身为婢女，只一心侍奉好皇上，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与各位娘娘比肩！”
“话虽如此，可皇上待你确是不同呢。”
“奴婢知道皇上待奴婢好，奴婢定会铭记于心，忠于皇上！”
楚元姗点点头，“你既然知道皇上待你好，就更该为皇上着想。有些话不能只是说说。皇上每日政务繁忙，而你为人聪慧，遇到一些事也该提醒皇上，不是么？”
听过方才楚元姗对楚元昭说过的那些，云苓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是，奴婢谨遵长公主教诲。”
楚元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看看天色，转向楚元昭，“都这个时候了，皇上是不是要出去走走呢？”见她略有迟疑，她又道：“其实，只要皇上的面子到了就好了呢。”
楚元姗说了这么多，总算得到男人的首肯。
看着楚元昭站起来，楚元姗也跟着站起来，“皇上打算去哪里？”
“就听皇姐的，去惜颜宫。”
楚元姗笑着点点头，听楚元昭问：“朕先送皇姐回去可好？”
“多谢皇上好意。”楚元姗摇头，“我想和苓儿再多说几句话。”
男人的眸光倏地一闪。
看到楚元昭的脸色微微有变，她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和苓儿投缘，苓儿之前治好了我的随从们，我还没好好的谢过她呢。”看着男人略显缓和的眼神，她笑道：“皇上且放心，我知道苓儿是皇上的人，又怎么会为难她呢！”
楚元姗这话说的轻松俏皮，云苓还是略觉得难为情。
楚元昭看了她一眼，“待会儿去做些莲叶羹，朕回来想吃。”
云苓先是一愣，难道他真的只是去坐坐就回来吗，这样不是更会惹得宫妃不快？
既然是他的吩咐，她也只好照办，“是，皇上。”
身在别处，却还惦记着这里，楚元姗不由暗暗掩唇，而且他这是不想让她待的太久呢。
楚元昭一走，云苓立刻朝楚元姗恭敬的低下头，“奴婢请长公主指教。”
楚元姗过来一手扶了她一下，“别怕，我真的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云苓注意到，楚元姗对她讲话时没有自称本宫，让她一下子觉得两人的关系进了不少。
可她牢记自己是个丫头，依旧恭敬道：“长公主请讲。”
“这也没有外人，咱们坐下来说吧。”
云苓在楚元昭面前也不敢坐着，何况是楚元姗，“奴婢不敢，还是长公主坐吧。”
“那要怎么说话？”楚元姗先坐下，抬头看着云苓，“这样脖子好累呢！”
楚元姗率真的样子把云苓逗笑了，趁着这个工夫，楚元姗拉过云苓，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
“你不用拘谨，也不需要那些谦称。”楚元姗看了眼绿波，“你瞧，这丫头在我面前放肆着呢！”
绿波一笑，看着云苓，“皇后娘娘待我们都很好，你不用怕的！”
云苓这才放松了些，朝绿波点点头。
身为羌人，又或许是跟了这样一位主子，绿波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你治好了我的水土不服，我还没好好的谢你呢。”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物递给云苓，“喏，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云苓接过来拿在手里瞧着。
这看上去是个用兽牙做成的吊坠，被一根粗麻线穿着，极有异域风情。
“这坠子是用狼牙做的，在我们羌国无论男女，都会戴一条这样的坠子，它象征我们羌人英勇无畏。”绿波说完看着云苓，“我觉得你也是！”
“我？”云苓疑惑。
“当然！你这么个小姑娘能不顾性命的为皇帝挡箭，当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呢！”
面对绿波的一脸赞许，云苓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低头看着吊坠，她真的很喜欢呢，“谢谢你。”
正瞧着，她忽然皱了皱眉，一旁的绿波看了立刻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不不不！”云苓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是吗？”绿波奇怪。
云苓突然抬手摸进自己的领口，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扯了出来，“你瞧，我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呢！”
云苓脖子上挂的也是个兽牙吊坠，牙根处用精致的银质镂空雕花镶嵌着包裹着，挂绳也是绣线编织而成，相比之下，绿波的那个就显得粗糙的多了。
楚元姗看到这枚吊坠的时候，目光倏地一闪，她盯着云苓脖子上的坠子，眼中渐渐显露出惊讶。
“能不能给我看看？”楚元姗问得略显小心。
“嗯。”云苓把坠子摘下，递到楚元姗手里。
楚元姗将坠子捏在手里反复瞧着，指腹抚着上面每一处纹路。
每多瞧一眼，她的神色就凝重一分。
看见楚元姗变了脸色，云苓不知原因，“长公主，怎么了？”
楚元姗又看了看这坠子，忽然抬头，“这是你的？”
“是啊。”云苓点点头。
“戴了多久了？”
云苓想了想，“很小的时候，我就戴在身上，那时候我还有些怕，觉得这一定是猛兽的牙齿，不过后来倒也不怕了，还觉得这也挺好看的。”
楚元姗仿佛没有去听她后面说的，“你说……这坠子你从小就戴着？”
“对呀。”
“谁给你的？”
“是我娘，我娘说，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值钱的东西，就把它给了我。”
“你娘？”楚元姗心中仿佛在想着什么，“你娘，她叫什么？”
“我娘姓舒，叫舒宁。”
“舒宁？”楚元姗重复着，渐渐陷入沉思。
看着楚元姗思虑的样子，云苓只觉得奇怪，“长公主？”
“嗯？”楚元姗的反应慢了半拍。
自从楚元姗看到这只坠子，就变得和刚才不大一样，云苓也跟着奇怪，难道她认识这只坠子？
想到这，云苓试探问道：“敢问长公主，这坠子有什么问题吗？”
楚元姗又低头看了看，才摇摇头，“只是有些眼熟罢了。”
一旁的绿波也道：“这样的坠子在羌国到处都是，主子想必是看错了。”
云苓一听连忙问道：“这么说，我的这只也是狼牙做的了？”
她好奇的看着楚元姗，然后看到她轻轻点头，“是，是狼牙。”
绿波见楚元姗一直握着那只坠子不撒手，不禁笑了，“主子又不是才到羌国，怎么突然对这坠子有了兴趣？”
楚元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坠子还给云苓，“把它收好吧。”
喝了口茶，楚元姗平复了心绪，“苓儿，我知道皇上宠你，可也正是这样，你才要多劝着些他。朝中局势想必你也了解一些，所以你就更要多为皇上着想才不枉费他对你的心思，知道吗？”
云苓也变得正色，“是，长公主教训的是，奴婢会恪守本分。”
楚元姗轻轻的呵了口气，“谁叫你我都是女子，无论尊卑贵贱，终是要为了男人而活，而你我的男人又偏偏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所以更需要看清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么？”
云苓站起身朝楚元姗一拜，“奴婢不敢与长公主相比，但奴婢懂长公主的意思，奴婢只盼皇上无忧，祁国无难，然后才是皇上的垂怜。”
楚元姗望着云苓，唇边露出些笑意，接着她却轻叹一声，“可惜呀！”
“长公主？”云苓不知何意。
“没什么。”楚元姗兀自摇了摇头，扶着绿波的手起来，“我回去了。”
“奴婢恭送长公主。”
才走出几步，楚元姗停下回身，朝云苓一笑，“我倒是真的觉得与你投缘呢，只盼能再见你，我们还能这样一起聊天。”
“奴婢谢长公主抬爱。”
楚元姗出了门，云苓才站直了身子。想到楚元昭临走前的吩咐，她转身去了厨房。
一碗清香的莲叶羹摆在桌上，她就坐在桌边。
时候已经很晚了，云苓看着已经冷掉的莲叶羹却没有端下去。
他说，他回来要吃的。
那意思便是，他会回来。
可现在已近子时，还不见他的人。
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失落，也许他今晚要留在惜颜宫了。
楚元姗的叮嘱，她句句都记在心里，话里的意思，她也十分清楚，何况他去见的还是名正言顺的妃子。
可是一想到他今晚会和其他女子同枕而眠，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疼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