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卫躺在河岸上，认命地舒展身体。挣扎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的他，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
火焰渐渐停止焚烧，被他吸入体内。光洁的皮肤上还透露着些许嫣红，雨滴落下，竟发出咝咝的轻鸣，随后化为薄雾，消失不见。
他自嘲一笑。
5年，又一个5年，这股火依然没能夺去他的性命。但他并不为之欣喜，反而更加恐惧。
下一个5年，他还能撑得下去么？
爆发之后，全身有如火烫。他努力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向仓库走去。腰间的印雪刀咔咔作响，伴随着蹒跚的脚步，只是迈出几步，便轰然倒下。
远处的草丛中，一男一女复杂地看着他。过了良久，坎罗才站起身，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
阴影怔住：“啊？”
“源火珠，不是我们碰得起的。现在帮他，不过是徒劳无功。”坎罗淡淡地说。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顿了一下，又看向倒在雨中的展卫。
源火珠，刀术，为什么东派的秘密都在你身上？莫非，你真的是东派人？
阴影犹豫着。
坎罗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明雪，有些东西，我们还碰不起。更何况，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即将死亡的废人而已。”
邹明雪霍然跳起，一双美目洋溢着诧异的光芒。
“得到源火珠的人，固然比常人更容易突破。但那股火焰，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掌握的。以他的年纪，很难活过二十岁。”
他苦笑道：“一个只能活五年的人，无论天资多好，也只是昙花一现。就像当年的刀神莫秋，扬名天下，纵横无敌，也不过是个短命鬼。”
他迈动脚步，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只留一声叹息在空中萦绕，久久不去。
“人们的记忆，可不包括这种尸体这种东西啊！”
二人并肩离开，咆哮的风声伴随雨滴，吹打着展卫的身体，草丛被压得抬不起头，如波浪般疯狂摆，恍若地狱。
……
当展卫醒来时，他已躺在学府的医室中。他睁开双眼，嗅着空气中的药味，心中竟生出一丝安祥。
柳雪姬趴在床边，她侧过脸，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乌黑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孔，而在她手边，则是那柄印雪刀。
他转头，望向天花板，双眼空洞。
噩梦已经结束，而下一个5年，他又能否撑得下去？
一个女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将东西放在柜边。
“你醒了？”
展卫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回过头。女人不以为意地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邹明雪，你的代课老师。”
展卫终于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青青有事，要离开学府一段时间。这期间，就由我来负责你的课业。”
邹明雪漫不经心地说着，将他的手掖回被内，只是在看到他手背上的三叶黑莲时，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用被子盖上。
“听说你很调皮啊！”邹明雪笑道：“在学府里不断闹事，真想不通，青青一个普通人，怎么敢教你这种学生。”
展卫默然不语。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需要安静。我出去，还不行吗？”邹明雪摊开双手，做投降状，脸上笑意不住。她指指柜台上的饭菜：“饭我给你端来了，至于你想不想吃……随便。”
她耸耸肩，正要打开房门，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展卫，你小子有种！老子今天非要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邹明雪拉开窗帘，抬眼望去，几个学生拿着木刀木剑站在楼下，凶狠地叫骂着。邹明雪眉头一挑，打开窗户，一脚踩在窗框上破口大骂：“你妈有你这种儿子，活到今天真是奇迹了！”
“你个死女人在说谁？！”底下情绪瞬间暴涨，那几个学生凶狠地盯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能跳上五楼把她脑袋揪下去。
邹明雪随手抓起水壶摔下，叫道：“老娘今天不发威你当我是青青了？有本事给我等着！”
水壶落地，啪地跌成碎片。那几个学生连忙闪开，小心地躲过了这次袭击。再抬头时，邹明雪的脑袋已经从窗口消失了。
展卫静静地听着楼下传来的惨叫与谩骂声，重新躺下。不多会，在几个学生“你给我等着”的叫骂声中，邹明雪轻快地走了进来。
“人我帮你打发了，好好休息。”
她说了声，房门轻轻关上，只留下展卫与迷糊中的柳雪姬，面面相觑。
夜，渐渐深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谁？”
“医师。”来人简洁地答道。
展卫放下心来。映着皎洁的月色，他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他戴着一副白色的口罩，将面孔遮得严严实实。他手上捉着一支药剂，静静地看着他。
展卫蹙起眉头。
“怎么，还疼吗？”医师捏了他的手臂，这里正是他的下针处。
展卫摇头。
“很好。”医师淡淡地说。
他提起药剂，就要向展卫手上刺去。
一道弧光划破夜空，将他手中的药剂划为两截，透明的药液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咝鸣声。他诧异抬头，雪亮的印雪刀与他的头顶只差半分，透出点点寒芒。
“你是谁？”展卫淡淡地问。
“我是医师啊！”医师笑着说。
热浪骤然爆发，眨眼间，房内就被火焰席卷一空。医师轻巧地躲开这一记攻击，只是眼神不再平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展卫看向地上的药液。对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早知道，我该顺个器械一起过来的。”
展卫冷冷问道：“你是谁？”
医师摊开手，揭下口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忘了吗？天纹协会，我们碰过面的。”
他正是那名带路守卫。只是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白大衣，与当日威风凛凛的守卫相去甚远，只有杀气丝毫不减。
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向展卫靠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受了重伤，这种机会，我又怎么会放弃呢？”
他从衣下抽出一柄短剑，淡淡道：“可惜了，如果你不打碎那支药剂的话，你至少可以死得安静点。”
展卫冷冷地看着他，手中印雪刀突然劈出。
流刃飞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