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冉儿在众多师姐妹的搀扶下渐渐远去了,擂台之上只留下了身形略显狼狈的张坚。此时的张坚右手已然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细看之下,仍可看到其右手半握,五指微微颤动,麻衣袖口处有一个寸许的裂痕。
擂台之上所残留的破碎的冰块和岩石也渐渐升华为一丝又一丝的天地灵气,飘散于空中,轻盈如薄雾一般将张坚温柔笼罩。
张坚背靠长枪,握紧了右手,心里却毫无一丝胜利的喜悦,脑海中不自觉的窜出自己刚刚拜入外门时,父亲临行前的一段话。
“坚儿,你可知为父因何给你取名为坚?坚者如磐石,虽岁月交替而不移;忍者如柔练,虽困苦艰辛而不摧。坚忍则刚柔相济百折不回,持之以恒也。你的灵根资质虽然算不得差,但比起真正的天才尚有不小的差距。”
“我们张家仅是一个微末的修真世家,为父无能,忝为家主数十载终究碌碌无为,未能振兴家族。现在为父只能自私的将希望寄托于你,坚儿,你需谨记,天道酬勤!”
望着师冉儿远去的身影,张坚第一次对于父亲的话产生了一丝动摇,旋即摇头苦笑一声,将这一丝杂念甩却出脑海,坚定的握住长枪,一个翻转下了擂台,在师弟的欢呼声中向着开阳分院归去。
余下的观战的分院弟子见两位比斗的主角都走了,也在窃窃讨论中慢慢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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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和石头二人尚未在这巨大的震惊之中清醒,潮红的脸上仍旧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那名道童出声寒暄继续带路,两人才渐渐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心头都闪过莫名的兴奋。
行约千余步,一行四人止步在一座古朴的殿堂前。此殿乃是一式标准的三门殿,三门并立,中间一大门,两旁各一小门。王若看到此殿心中便奇怪,三门殿一般都是出现在佛门之中,三门各为空门、无相门、无作门,而寒山派乃是一处道家福地,怎会出现佛门建筑。
莫天勤留下到王若表情,低声笑着解释道:“这座殿堂本是我寒山派一位前辈的生死好友枯木大师客居寒山派时的修行之所,后来这位大师离开后便成了外门的执事殿,用以记录外门七院每位弟子的资料”。
王若朝着莫天勤感激的一笑,然后牵住身后的石头,随着道童和莫天勤的脚步步入了执事殿。
那名道童金殿后向着殿内的一名老者行礼道“高师伯,弟子乃是天权分院的陆宏。今日正好轮值山门,恰逢这位内门莫师兄前来拜访高师伯,特将莫师兄引来拜见”。
高不平惊异的“哦”一声,望向莫天勤,脸色疑惑。
莫天勤忙出身行礼道:“晚辈内门天权分院莫天勤,家师乃是内门传功殿陈长老”
高不平听到传功殿便笑了笑,回声道:“原来是向阳道兄的高足,说吧,何事?陈向阳这个老家伙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莫天勤尴尬的复行一礼,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恭敬的递与高不平,手掌引向王若和石头二人,解释道:“陈师推荐这二位师弟拜入我寒山外门”。
高不平这才细细打量了王若石头二人,见二人都尚年幼,身材容貌俱无出众之处,向莫天勤问道:“灵脉可曾查测过了?”
“不曾,陈师的意思是等修成了练气一层后交于外门统一查测”莫天勤应答道。
“嗯”,高不平沉吟一声,翻开桌上的一本书册,翻阅了半响,才吩咐道:“如此你二人便归入开阳分院吧”旋即从手旁拿出两张厚纸,轻轻一挥,两张纸张便施施然飘落在王若和石头二人身前。“可会写字?你二人各自登记一下姓名籍贯,若是不会写字,陆师侄便代劳一下吧”
陆姓道童声称不敢,拿了笔行至二人面前,后见王若石头二人都会写字便自行退到殿边。
“陈向阳这个老家伙还有什么话没”高不平忽然似笑非笑的望向莫天勤。
莫天勤脸色尴尬异常,苦笑答道:“到底瞒不过高师叔,陈师有言,言道.......高....高师叔所欠的三瓶灵酒也....也是时候该还了”莫天勤看着高不平似笑非笑的表情断断续续的答道。
高不平确是哈哈大笑:“那老家伙的语气可不会像师侄一般客气吧!”
莫天勤如坐针毡,苦笑不答。
高不平见莫天勤不答也不生气,爽声言道:“莫师侄,你回去告诉陈道兄,就说高不平上次输的不服,若想要回那三瓶灵酒,必须再来比过一场”
莫天勤诺诺应是。
高不平见王若石头二人俱已填写完毕,随手一招将两张纸招回案前,拿起来看了片刻后便点点头夹入书案上其中一本厚厚的书册之中。然后复又拿起一本阅览了片刻,吩咐道:“外门开阳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前面七区都已住满了,陆师侄,你便引这两位新入门的师侄在辛区寻一处双人庭院入住吧”
陆姓道童点头应命。
高不平笑嘻嘻的转向莫天勤:“莫师侄,一般新入门的弟子是要四人同居一室的,这你是知道的,如今我分他们二人一处双人庭院也算给足陈向阳面子了吧,回去告诉他,这斗酒的事也需要加紧呐!”。
莫天勤苦笑应是,行过礼后便随王若三人一同退出了执事殿。
随后三人在陆姓道童的引领下在开阳院辛区找了一处不错的双人庭院,庭院不大,一间客房,左右各有一个居室。院子长三丈宽两丈,院子中央处有一株桃树,因着秋天之故,哪怕是在寒山派这样的福地之中,叶子也不复盛夏时的精神,耀人的光泽终究一点点的褪去了,辩驳的黄色在慢慢爬上它的身躯。
陆姓道童在王若和石头二人的千恩万谢之中辞别了,房内只余下莫天勤和王若、石头三人,莫天勤将二人拉至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递与王若,语重心长的向着二人道:“这便是我寒山派入门的练气法诀了,本来应该是执事殿给你们分发,不过高师叔应该猜到了我会给你们,便没有分发给你们。这本练气法诀上有我的一些修炼心得,有助于你们快速入门,你们二人同住,这一本也便够了。”
王若感激的接过法诀,“谢谢莫师兄”
莫天勤摆了摆手,复从袖口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看了一眼王若身旁的石头,斟酌说道:“莫某来时陈师着我给王师弟捎送一瓶益气散,此丹有助于快速聚气,修行时服用,练气事半功倍,王师弟甚用!”
王若何其聪明,只听口气便明了莫天勤的意思。王若拉过石头的手,对着莫天勤重重的点了点头:”莫师兄放心,我和石头肯定会好好修行,绝不辜负陈伯伯和莫师兄的这般苦心照顾!“。
莫天勤摇头笑了笑,摸了摸王若和石头的头,”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多问问周围的师兄们,或是来内门找我都可以。“
王若和石头点头应是。
莫天勤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在寒山别院的衣被之物我已经托来时杂务门的马车去拉取了,想来也快到了,等下你二人直接去山门处去取就是了“。然后起身在屋内查看了一遍,又去院落里站立片刻,便回身向身后的王若石头二人告辞道:”既然两位师弟在开阳分院都已妥当,为兄也该回内门给陈师复命了“。
王若和石头俱是依依不舍的万般感谢和挽留,直送至门口处。虽然仅是半天的相处,莫天勤在两个十二岁的孩子眼中就像寒山别院的老师一般尽心尽力又和蔼可亲,此刻分别,二人也是万般不舍。
莫天勤让王若石头二人止步门前,言道不必再送,便要离去。只走了三五步,便回头归来,似是不放心一般的继续道:”二位师弟,每个月的月初外门都会组织所有外门修成练气一层的新近弟子查测灵脉,若是两位师弟修为到了练气一层,万勿忘记去执事殿找高长老报备“
”还有就是灵脉乃是我等修行的根基,灵脉品质越高修行速度也就越快,就像二位师弟今日所见那名天璇分院的师冉儿一般,一年修行可顶别人数年苦功“,言至此处,莫天勤突然想起到王若的亡父,立即解释道:”当然若是灵脉品质一般,只要肯用功苦修也一样会有一番成就的,就像今日擂台上那位张坚师弟一般,他本人仅是黄阶中品灵脉,却比很多黄阶上品灵脉的弟子优秀的多“
王若重重的点头,因为这般道理父亲跟他讲过无数次,几乎是铭刻在他心里一般。
莫天勤言毕便辞别离去了,留下王若和石头二人呆呆的伫立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来,轻巧地挤入绿色泛着黄斑的桃叶,偷偷探窥那熟睡的桃枝,呢喃的呓语让它吃吃地笑弯了腰,一不留神忘形地滑落跌碎一地,纤淡印迹,扰醒清梦悠悠。
一阵风拂过,王若四周环视一圈,只感觉这几日竟犹如梦境一般,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