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境已经是人族修者很难踏入的一个境界了。
人族之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修炼成了地狱境强者。
这一部分已经是人族里面的精英。
即使成为这样的精英，也不能让四爷满意。
四爷表示，地狱境之后的重生境才是真正影响战局的力量。
秦戈的内心生出一层浓重的失落。
原来，人族在神族面前是如此的弱。
“既然你已经成就了地狱境，就该知道更多的事情了。跟我来。”四爷转身走入了地狱边缘的地下空间。
秦戈跟了上去。
地狱边缘的训练营是有一个地下室，用来存储各种资源以及提供几个封闭的训练空间。比如，常破天征战地狱十天之前，都会在训练营地下室的某个空间里备战。
这些地方所有人都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秘密。
秦戈猜想，老师只是想找一个密室，谈论一些秘密。
秦戈猜对了一半。
四爷确实要告诉秦戈一些秘密，但是去的不是一个密室，而是……
“啊——”
秦戈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训练营的地下室，居然还不是最底层。地下室的下方，是一片更大的空间。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边缘。”四爷淡淡道。
秦戈非常吃惊。他在这里训练了这么久，对训练营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片地下室之下的空间。
这片被四爷称为“真正的地狱边缘”的地下空间里，四周都被与顶同高的架子铺满，仿佛是四面书架。既像图书馆，又像陈列区。
“这些架子上是……面具？”秦戈走到一面架子旁边，取下了一件物品。
秦戈拿在手里，掂量着架子上的陈列物。这件物品像极了一个人的面孔，可以说是一个人脸面具。但是这个面具的分量不轻，触手冰冷，很有质地。
“这些是地狱铁面。”四爷看着秦戈手里的面具，说道。
“地狱铁面？”秦戈仔细观察着手里的面具，“难道是铁做的？”
“对。全部是钢铁质地。”四爷已经沿着这一面架子走向前去。
“地狱铁面，地狱铁面。”秦戈喃喃，“老师，难道这些铁面里面有秘密？”
“不。这些铁面本身就是秘密。”四爷没有回头，走向了尽头的一处铁案。
秦戈把手里的铁面放回原处，跟上了四爷的脚步。
“老师，这些铁面为什么是秘密？”秦戈对这些铁面相当疑惑。
“我来问你，面具的作用是什么？”四爷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面具，自然是用来遮挡人的面目。”
“对。既然有面具，就有佩戴面具的人。”
“佩戴面具的人？”秦戈这才明白四爷为何说这些面具就是秘密，“它们是何人佩戴的？”
“一些和你一样的人。”四爷认真地说道。
“和我一样的人？”秦戈问道。
“对。只有地狱境强者才能佩戴这样的面具。”四爷拿起来一只面具，缓缓地抚摸着，“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信仰。”
“荣誉？信仰？”秦戈意识到在这些铁面背后，必然埋藏着极为震撼的力量。
“十年了。地狱之城十年不倒，就是因为这些铁面的存在。”四爷深有感触地说道。
“老师，讲讲铁面背后那些人的故事吧。”秦戈已经猜到佩戴这些铁面的人绝对了不得。
“十年前，我突破了地狱境，达到了全新的高度。那种武道境界已经突破了人族的认知。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就对地狱之城的三十四处神坛发起了冲击。”
“嗯，十年前老师引发了大规模的起义，所以有了现在的地狱之城。”
“对，我成功了。事实证明，我对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这些铁面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吗？”
“可以这样说，但是要晚一些。当初，我把最后一座神坛上的神打落神坛之后，地狱之城就解放了。但是，神族的反扑也随之而来。”
“那一定是极其惨烈的战斗。”
“对。防守神族反扑的战斗，丝毫不亚于地狱之城的解放战争。”
“但是，我们胜利了，不是吗？”
“迄今为止，是这样的。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我们输过很多次。尤其是地狱之城解放后的前两年，地狱之城的人族几乎死亡过半。”
“那我们是如何扳回局面的呢？”
四爷沉默了片刻，盯着手中的面具，仿佛陷入了那一场场极为惨烈的大战中。
良久，四爷抬起了头。
“那时我就发现了人族与神族之间的优劣。在整体武道水平上，神族远远领先于人族，可以说就是碾压程度的那种领先。另外，神族比人族的感情要单调许多，这样他们的作战更加勇猛、威力也更加强大。但是，人族的感情丰富。很容易产生恐惧。”
“神族比人族更无情。”秦戈回味道。
“很多时候，人族本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伤亡。许多不必要的伤亡都是因为人族的恐惧。虽然很多人因为恐惧无意义地丧生了，但是还有许多直面恐惧的人活了下来。”四爷脸上浮现一丝惋惜之色。
“嗯。越怕死，就越容易死。和对手刚起来，才有可能获胜。”秦戈想到了和炽焰巨虎搏斗的时候，想到了在后山小楼的时候。
“不错。我研究了这些幸存者的特征，发现他们都有一股信念。有的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结发妻子，有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年迈双亲，有的是为了守护发下的誓言。总之，他们都拥有一些高过自身生命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称之为信仰。”四爷面露崇敬之色。
“信仰？”秦戈思索着。
“当我发现人的信仰能够激发如此巨大的能量之后，就决心整合出一种信仰，一种极其简单、人人理解的信仰。”四爷把手里的铁面举过了头顶。
“铁面？”秦戈看着被四爷高高举起的铁面具。
“是的。信仰是伟大的，却不是人人都有的。为了制造这样强大的信念，需要制造一个载体。所以，铁面具诞生了。我把这些铁面交给了那些有信仰的人，让他们带着面具与神族交战。几次战役过后，铁面具的威名也树立了。不管是神族还是人族，都流传着一句话‘撼山易，撼铁面军难’。我很庆幸，能够和铁面军并肩战斗。”四爷在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是当初立于战场的身姿。
“铁面军。这些铁面具就是铁面军的信仰。”秦戈拿起来一块铁面具，仔细端详着。
“这些带着铁面作战的人族士兵，拥有超乎想象的勇气，爆发出的力量也最惊人，给神族造成了最大的麻烦。第一代的铁面军成就了铁面的荣誉，这种荣誉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形成了信仰。每一个士兵，把自己的信仰寄托在这一面铁面上。当铁面佩戴脸前的时候，不管曾经有没有信仰，都要为面前的信仰而战。”四爷仿佛是在和过去的铁面军对话。
“这些信仰是人族共同的信仰，为人族而战。”秦戈的眼光变得炽热。
“正是如此。”
四爷已经收回举起的铁面，佩戴到了脸上。
这一刻，四爷不再是地狱边缘训练营里的执教，而是一位统帅，一位铁面军的统帅。
这一刻，四爷身上散发出铁面军的最强战意！
“老师，这就是你战斗时的姿态吗？”秦戈被佩戴铁面的四爷震撼了。
“秦戈，你已经是一名地狱境强者，达到了铁面军的武道入选资格。你有为信仰牺牲的觉悟吗？”铁面军的统帅四爷问道。
“……”
秦戈没有立即回答。他思索了自己走的每一步。
来到地狱之城，投入四爷门下。横扫勇士初现的擂台，成为人族名片。斗炽焰巨虎，建断焰大营，创立虎师。然后出兵青阳山，建立青阳大营。现在，已经在野狼谷外建造了墨白湖水系，湖外城的梦幻构想正一步步变为现实……
这一切，只为了人族的自由。
换句话说，秦戈自始至终都在为人族的信仰而战。
秦戈作为统帅，已经是高端玩家，早就有了牺牲的觉悟。
为了人族的信仰，万死不辞。
秦戈确认自己有为人族信仰牺牲的觉悟。
“是的。我有为人族信仰牺牲的觉悟。”
秦戈波澜不惊。
这句话很平静，没有什么慷慨激昂，也没有什么热泪盈眶。
而且，秦戈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还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犹豫吗？
算是吧。
或许有人会说，秦戈在铁面军统帅面前犹豫，肯定是觉悟不够。
看起来似乎如此。很多人犹豫，就是因为自身的觉悟不够。
但是，立即给出肯定的回答就是有觉悟吗？或者说，立即回答，就是觉悟很够吗？
牺牲的觉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随时兑现的。
不管为了什么而牺牲，都要估量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是否有意义，还有，自己真的准备好牺牲了吗？
秦戈的犹豫就是在自问，检查自己的觉悟是否足够。
脱口而出的回答当然很棒。这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的觉悟确实很够，也许是一个人刻意表现如此。
卧底不就是经常这样表现吗？
一开始就不打算兑现承诺的人，当然不需要犹豫。会犹豫，就是因为想要对此负责。
秦戈犹豫了，但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四爷很满意。
身位铁面军的统帅，四爷很清楚秦戈犹豫的意义。这样短暂的犹豫就是决定的过程。
也就说，秦戈不仅有牺牲的觉悟，而且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哪怕是下一刻就在作战中死去，秦戈也不会有丝毫的避让！
这是真正有觉悟的人。
不仅是现在敢说，还敢做。
有些人在说的时候敢说，从未深思熟虑，到了该做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这就很麻烦。说的是有觉悟，却临死时又怕死，到底是有觉悟还是没觉悟呢？
当然，秦戈现在也只是说了，还没有到检验的时候。
是不是有觉悟，恐怕只有每个人自己才清楚。
很多时候，觉悟只停留在语言层面。那些真正把语言融进行动里的人，才真正值得尊重。
“很好。”四爷很满意秦戈的选择，“入选铁面军，不仅需要有地狱境的实力，还要有为人族信仰牺牲的觉悟。两者缺一不可。只有这样的强者，才有资格佩戴铁面。现在，选择一款适合你的铁面吧。”
“是。统帅。”秦戈已经从四爷的弟子变成了铁面军统帅的士兵。
秦戈扫视过四周的墙面，寻找架子上适合自己的那一款铁面。
这里的铁面具排列极为有序，按照规格一次摆放。
秦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款。
一块暗青色的面具落在秦戈手里，沉甸甸的。
秦戈佩戴上了这块沉甸甸的暗青色面具。
铁面军又添一名士兵！
“秦戈，你是地狱之城铁面军第三十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名士兵。恭喜你。”铁面军的统帅四爷庄重宣布。
“第三十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名？”秦戈吃惊地看着四爷，“难道是从第一代铁面军的士兵开始算的吗？”
要知道，人族武道衰落已有很长的历史，直到四爷横空出世，才有了起色。地狱境在人族中间是真正的百里挑一，甚至更难得。地狱之城的人口不过百万，怎会有三十多万的地狱境强者。
虽然地狱之城的地狱境强者富集，但是比平均水平多上十倍已经是再多不过了。即使把地狱之城所有的地狱境强者全部加起来，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
何况，地狱之城开放包容，并不是四爷一个人的兵源地，也不是所有地狱境强者都能入选铁面军。
入选铁面军，有两个条件，一是地狱境实力，二是为人族信仰牺牲的觉悟。
这又进一步限制了铁面军的数量。
“不错。铁面军从第一代开始计数，过去十年的牺牲者和未牺牲者，都在这个编号里。”四爷肯定了秦戈的猜测。
“对。不管牺牲与否，铁面军就是铁面军。”秦戈感受到了这种编号里所蕴含的感情与信念。
“看起来，你真正领悟了铁面军的精髓。”四爷从来没有在秦戈身上失望过。
“统帅，我们现在的有生力量有多少？”秦戈问道。
感情归感情，实力归实力。
感情与实力不可混淆。
“除去牺牲者，铁面军现在还有十万之数。准确地说，是十二万八千一百二十一人。你是最新的一个。”四爷的统计精确到了每一个人。
身为统帅，就应该具备这种精确的能力。
说起来，秦戈爱护每一个虎师士兵就如同爱自己，也是受到四爷爱护弟子的影响。
现在看来，四爷不仅是个好老师，还是位好统帅。
铁面军有四爷这样的统帅，怎会没有最强战力？
“我们被称为地狱铁面，是因为守护地狱之城吗？”暗青色铁面之后的秦戈问道。
“不错。这里，就是地狱铁面的秘密基地。”四爷动容地说道，“每一个入选铁面军的武者，都要在这里选择自己的铁面。选择一块铁面，也是选择一种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