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背向他,一动不动,从北岸进来,其间发出过多次声响,人影都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坐着。这一幕着实刺激到他的神经,眼睛都睁大了。但害怕却没有,因为那个人影已经不可能攻击他了。椅脚处的地板被一滩液体浸湿,液体没有扩散开来,而是从木质地板的间隙漏到下面那层楼。从爬进窗口开始,那股血腥味就挥之不去,看来他一路追踪过来的源头终于找到,就是角落那人。
由于那人的脸是朝向角落的,无法看清正面,性别年龄等都无法判断。只见他垂落及地的右手紧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枪管顶着地板,枪口沾染上了血迹。
北岸小心地走过去,踩到粘稠的血液上,让他回想起在铁栅栏外有个浸满血液的土坡,踩起来也是这种粘稠感,土坡上是那具令他印象深刻的月色投影。
北岸右手搭上尸体的脖颈,入手冰凉,皮肤丧失弹性,还未出现尸斑。除了血腥味,腐烂的味道还不明显。环境温度在十度上下,空气湿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尸僵和尸斑等迹象表明,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又是一具在他到来的前几个小时内死亡的。这一点跟第一具相似,第一具是在被北岸发现前的三个小时内遇害的。
“是巧合吗?”一想到那些把他指引到这里来的荧光标记,又觉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杀人者是谁,又为什么要把他引往命案现场。北岸不得而知,也揣测不出答案,转而继续研究尸体。阎界带来的记忆里面,只有关于人体构造的比较齐全。
看到地板留下了那么多血液,北岸猜测过各种可能性。不过让他吃惊的是,尸体的太阳穴上已经有一个很明显的枪眼,枪口在他的右边灼烧出一个圈,子弹只留下一个小孔,但是从左边出来的时候,却掀出一个极大的创口。
北岸顺着子弹的轨迹寻找过去,在角落左边的墙壁上发了一大滩的血迹、脑还有肉的混合物,有些质量比较大的已经顺着墙壁滑落到地板上,堆成一小团。看起来相当恶心,北岸在墙上的血迹中间,找到了那枚弹头,黑色的,十分隐蔽。
显而易见,这把枪的威力十分有限,穿透人体之后,连墙壁都无法洞穿,只在上面留下一个很浅的弹坑,一抠就下来了。
尸体的手指已僵硬,枪被紧紧握着,北岸把枪取下的动作过大,使得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尸体发生了倾斜,直往他身上靠去。北岸的灵魂体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死人,但是再生躯体的人类情感还是左右了他的行动,吓得他整个人坐倒在那被血液浸满的地上。
尸体的正面终于转了过来,北岸定睛一看,寒毛直竖。一个巨大的创口出现在这具尸体的正面,看起来似曾相识,就像他看见的第一具尸体那样,一个夸张的创口,从咽喉延伸到腹部。整个身前都被剖开了,胸骨裸露在外面,只是里面空空如也,内脏不见踪影。
原本积聚在腹部的血液,也在这个过程中,全部倾斜到北岸身上。北岸的手、脚、身体,可以说除了头部,其他部位都沾染上了。那股闻之欲呕的味道,在多重叠加之后,再生躯体终于忍受不住,就地吐了起来。灵魂体冷眼旁观,这个呕吐的动作,也不受他的控制,是再生躯体自发反应的。
北岸心有所想,等到再生躯体吐完,才颤颤巍巍去翻动尸体的头部,留在太阳穴的子弹印痕非常明显,但是更夺人心魄的是尸体的脸部表情。北岸猜测的果然没错,苍白无血的脸部露出的是一个反差极大的表情。安详的微笑,如果不看染血的身躯,她闭上的双眸好似正在睡觉。
北岸回过神来,不再去看,这种诡异的画面他不想记得太深。他重新把尸体扶靠在椅子上,手枪已经拿到手了,入手重量很轻,大概在600克,小巧简朴而没有过多的装饰。转轮能容纳六枚子弹,现在只剩下五枚。从子弹和枪口分析,为9毫米口径,破击力强,穿透力弱。
出于节省阎力的角度,北岸决定带上这把手枪,别在裤腰处。
这种手枪的威力只能应用于近距离射击,用来防身应该足够,只是现在不知出于什么情况,竟让这把枪的使用者,反而把子弹送进了自己的头部。北岸心想:“难道是绝望吗?”
这样的环境黑暗、冰冷、荒无人烟、未知的恐惧等等,对一个正常人类来说,精神上的重压很有可能会选择自我了结。诡异的是,既然已经死亡,那尸体身前的创口又是怎么回事。在进入这幢建筑前后,那种气氛无处不在,现在多了一个这么血腥的开场,凭空增添了一种恐怖。北岸摸了摸手枪,自嘲道:“希望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不是像这样给自己来个痛快。”
北岸全身上下沾满血污,入鼻之气味也已被血腥味填满,而且长时间的同一味道,让他产生嗅觉疲劳,现在他闻什么都没味了。他走到有床的那个角落,也不理床单干净与否,直接拿来擦拭身上的污秽。泥土、汗渍、血污有些已经吸附在皮肤上,不管他怎么用力也无动于衷。本来床单就不那么干净的,清理掉一部分污秽之后,他的身体还是臭烘烘的。
北岸把床单扔在一边,又从床上取下被子覆盖在尸体上,那个角落他是不会再靠近了。房间大体上已经过了一遍,还有许多细小的没翻过。他回到之前看过的桌子,那里还有个抽屉。抽屉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散落着,有一些文具和电线,在这些下面埋着一个东西让他眼前一亮,是笔记本。
北岸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他现在急需这种文字资料用于了解。笔记本应该是制式的,上面带有奇怪的标记。北岸急于翻阅,打开后却发现上面的文字他一个也看不懂。他隐隐感到不妙,如果这种文字不是再生躯体所能识别的,那他在这个区域的沟通上就会存在问题。
砰!
就在他聚精会神看着笔记的时候,突如其来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思考,听声音的来源,正位于北岸的下方。他趴在地板上,年久失修的地板存在有一定的缝隙,透过这些缝隙也看不真切,下面什么情况还是不得而知。这让北岸意识到建筑物内其他地方的情况他还不了解,要更快离开这个房间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