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阎界中人无一例外都会追求向死而生。从死亡的结果上来说,不但会使重生后的躯体恢复到健全的状态,而且在死亡法则的作用下,阎力总量的减少,也能换取到更为强大的力量。
北岸的灵魂本体若是在阎界时,亦会如此选择。因为死亡能量在阎界是可以自发转换成阎力的,需要时,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进他鬼差级别对应的容器内。
只不过,自从他登陆人界,除了容器内携带的,阎力没有了补充的途径,成了一种不可再生的资源。
一路走来,他既了解到阎力的重要性,更明白了节约的必要性。所以,如果有得挽回,他宁愿舍弃能够更快变强的‘死亡’,而选择更为合理的‘生存’。
这种与以往背道而驰的观念,便是‘弃死求生’。
北岸犹然记得在空感森林,险死还生之时,再生躯体释放过某种物质。因为不知原理,他只是简单地将其定义为救命物质。
虽然不知道能否行得通,但是值得一试。相比之下,当时的身体状况可比现在还要危重得多。既然那个时候可以发挥作用,那么现在也应该可以。
“活过来!”北岸照着当时的心理暗示,以指令的形式,通过剩余的契合度传达到再生躯体。
经过一小段沉寂之后,再生躯体才接收到信号,久违的机械声音响起:“肾上腺素激发!”
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北岸松了一口气,起码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他本来以为所有的发展都会跟上次的状况一样,不料这一次再生躯体的机械警示音在响起后,又加多了一句:“副作用,三十秒,眩晕,呕吐。”
北岸听是听到了,却没有心思去留意它们代表的意思。
因为......
当“肾上腺素”激发的同时,再生躯体便如遭电击,颤抖不已。
平静之初,北岸尝试性地挪动右手,响应他的是轻微抽动了一下的尾指。
有戏!
契合度也正在上升,灵魂本体终于能够沟通再生躯体,只需稍等片刻,应该就能够重新掌握操纵权。
只是,不知道是落地先到来,还是操纵权先到来。
他扭过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于立足之地仰倒的身躯,正好从身后那坎石阶断掉的漏洞落下。他的头部更靠近钟摆运动的最低点了,而落向地面的过程,底下将再无任何遮挡物可以依托。
最后的结果是,北岸会头先着地。事关脑部,他计算能力也是极快,整个坠落过程将在两秒内结束。
“两秒?!我能完全夺回操纵权吗?”这个疑问快速闪过,越是危险的境地,冷静发挥出的效果也越有效,“从契合度数值上升的速度来看,不可能。”
契合度当前数值为五十八,复苏之后的时间内,只上升了八点;惟有达到一百点,才是完全地接管再生躯体。
“怎么办?”如何加快契合度的提升速度,以北岸对再生躯体构造的一知半解,他不知道。
再生躯体的人类情感同时也在发挥作用,灵魂本体接收到了焦虑,这种负面情绪开始你侵蚀着冷静,越是犹豫不断地拖下去,越是糟糕。
他望向右手,僵直的手指还死死地擎着登山镐,手腕能动,行动能力起码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当下不疑有他,镐头尖端朝下,北岸用登山镐钩住了爬在墙壁上的石龙,顿时,他下降的速度为之一缓。
“噗”地一声,登山镐拉着下坠的身躯,狠狠地砸向壁面。
那个应急动作非常关键,不但延缓了落体运动,还让他的头部不再倒插。
只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右手的三根手指上,抓着登山镐的手有些吃不消。
北岸一边用阎力加强着右手的抓握,另一边开始挪动左手的登山镐,他本来打算来个双管齐下。
不曾想,大部分的力道被用在右手,而左手甚至没有阎力支持,大意之下,使得左手的登山镐坠落及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北岸来不及感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注意到嘴巴叼着的短刀可以替代。
他艰难抬起的左手已然拼进全力,可是做出来的取刀动作却成了不急不缓。颤抖的右手在不断地警醒着他,留下的时间已然不多,右手的三截手指都失去了血色,此刻完全是靠毅力在硬撑着。
“呼”地吐出一口气,短刀终于从嘴中取出。
力道用的并不恰当,口罩连同嘴角均被划破,与先前七窍出血时的连成殷殷血痕。
北岸急得额头冷汗直冒,向右看,手指关节发白并颤抖着,钩着的石龙也开始被他压得断裂;而向左看时,握着短刀的手,却仍然是慢条斯理。
“快点!快点!”一向冷静的灵魂本体都忍不住催促道。
“不行!”北岸把心一横,一记头槌,撞在刀把处,短刀这才顺势扎进墙上的间隙。也是他的动作过大,右手钩着的石龙终于承受不住,完全断开,他赶忙转手用登山镐钩在其他的位置,这才保持在稳定的位置。
有了两个固定点,他自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不料再生躯体自带的机械警示音突然响了起来:“二十。”
“二十,什么意思?”惊魂未定的北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经过他的一番拖延,契合度已经上升到七十以上,这也就意味着全身的行动能力没有太大的阻碍了。他准备休息一下,再要往掉下来的那级石阶攀爬。
“十。”警示音又响了起来。
北岸猛然醒转,“难道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促使他强提阎力,整个上肢在加持中充满力量。他并没有直接爬回到掉下来的那一级,因为北岸已经猜测到那些数字代表的含义,转而往最靠近的出发,这样可能时间会充裕一些。
再生躯体的计数为十秒一次,北岸则是自己在心中默数:“九、八、七......”
终于在他自己数到四的时候,右脚踏在楼梯的实处。
北岸坐在石阶上,双脚紧紧夹着,他扪心自问:“这样就够了吗?”
保险起见,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登山镐被他放回到工具腰带中,独留那柄短刀。
短刀长约四寸八分,三指宽,开单刃,刃厚半指,钝而尖利。通体由特殊精钢所铸,浑然一体,仅在刀柄处以粗布缠绕。握在手中,厚实坚硬。
“应该没问题。”北岸对短刀的评价相对不错。
他点点头,咬咬牙,反手一记突刺,扎穿左手,将其牢牢钉在砌成墙壁的巨石间隙中。
北岸的刀法不算炉火纯青,但是对于左手掌心的骨骼却是熟稔。
手起刀落,短刀绕过了掌骨间韧带,从中指掌骨和无名指掌骨中间穿行而过。掌心入,掌背出,直接穿透与固定点形成水平一线。整个过程,只见肌肉的撕扯,不闻刀刃与掌骨的摩擦,足以说明那一刀的干净利落!
他强忍钻心疼痛,等待着;完成一切时,机械警示音正好报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