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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泠城轶事

作为世界的边界之一,南极之大是无法想象的,南极的八十一座城,每座城的规模更是极为庞大。

作为政治和经济中心的主城坐落在南极中心的阙煌山脉之上,南极的主城是八十一座城池之中最大的一座,主城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分城,每个分城又分为十个区,各色出色的人物,都是聚集在了这座主城之中,而这座主城的名字,叫做——泠城。

高高的阙煌山上,高顶天际的朱红高墙外,两只金光闪闪的朱雀雕塑昂首站立在同为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在日影反照下,那炫目的金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门前,一万零一级白玉台阶由大门一直顺着陡峭的坡度一直向下延伸,在门前看下去,山底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场,其中,烟波浩渺的大湖延伸向远方,伸出无数条河流,流向四面八方。

忽然,那扇又高又厚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几队整齐的队伍极快的掠出大门,分向几个方向闪电一般地向前,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在大门快要再次关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人都闪出了门外。五六岁的年纪,火红的眼睛,黑色短发,以及那浑身散发的火一般的气息,泠城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泠陆,三年时间过去,当年三岁的小男孩又长高了不少。他一身墨绿色的简单的衣服,右手提了一个小竹盒,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上百米宽的白玉台阶右端,坐上那边上光滑陡峭的玉砌斜面,双手一撑,“飕飗”一声从最上面沿着台阶往下滑。

即使修上了缓冲的转角,因为山势格外陡峭,滑在上面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得了。泠陆不得不用力抱紧了怀中的竹盒,防止高速让竹盒脱手,强大的风让泠陆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只得牢牢的闭上了双眼。

令人觉得恐怖的强大失重感终于消失了。泠陆只感觉到坡度一缓,接着便“唰”一声躺在了毛茸茸的平地上,再重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眼的绿色,自己整个人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草地里。

没错,就是陷。台阶的最低端是一大片齐膝高的青草,泥土没有任何碎石掺杂,躺下去软软的,毛茸茸的,柔软的草叶轻柔地拂过脸庞,鼻尖萦绕着阳光,草木和泥土的味道,让人马上就拥有了强烈的睡意。

但泠陆没有贪恋着温暖的味道,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清新的空气,便马上从草地上弹了起来,横趟过青草的海洋,驾轻熟路地找到一条鹅卵石小道。

顺着蜿蜒的小道急匆匆地走着,道两旁是枝条交缠的树,正值繁花开放时,粉红色的花缀满了枝条,像是流过一大片粉红色的云,越走周围草的高度越低,走了许久,草已经低到刚过脚踝,花树长廊也到了尽头。放眼瞭望,阙煌山上高耸的城墙已经小的巴掌可盖,四周尽是辽阔的草场,风一直没有停过,在这辽阔的草场卷过一层又一层绿色的波澜,耳边是“沙沙”的草叶摩擦的声音。

再往前看,一片大湖已然在望,波光粼粼,一碧万顷,延展到远方与天相接,再在远处蒸腾起一片茫茫的雾。泠陆在湖边柳树下张望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纸鹤,往前一扔,那纸鹤神奇地在下坠后往上一冲,飞速地往前面飞着,泠陆也跟着纸鹤飞般地跑,沿着湖边一路地跑下去。

越跑感觉空气越冷,泠陆稚嫩的脸表情越发凝重,再跑了一段路,湖上蓦然出现了一大片浮冰,湖边的柳树青草都挂上了冰挂。一棵被冰封的柳树下,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昏倒在下面,以她为圆心的几百米草地,全被封冻住了。泠陆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伸手接住落下的纸鹤塞进竹盒,又从竹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蹲到小女孩面前,扶起她,把里面的东西全倒进了她的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然后泠陆手指沾上瓶内残余的红色液体,点在小女孩眉心,结了个手印,默念道:“朱雀见证,吾泠陆以身之血,以雀神直系血脉封印吾妹泠洛体内之寒毒,解万里冰封之地,收千里肆虐之风,立!映!封!”

刹那间红光外放,百米冰封瞬间解冻,那个叫泠洛的小女孩马上睁开了眼,但随即满脸通红地咬紧了牙,看到泠陆的脸顿时“哇”一声哭了起来。

她死死攥住泠陆的衣角,一边哭一遍颤抖,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的:“哥哥……哥哥……肚……肚子疼……”泠陆手忙脚乱,慌忙说道:“洛洛,你等一下,忍一下啊!”说着一手拉着泠洛,另一只手忙乱地翻找着衣袋,翻找了好一会儿,翻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边上写着扭曲的“阴阳道”三字,他再次默念道:“朱雀同脉,灾福共享,反噬转移,起!”符纸在泠陆指尖一闪,化作两道光芒飞射向两人眉间。

下一刻,小泠洛的神色就没那么痛苦了,泠陆被突如其来的剧痛袭来,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憋得满脸通红,但仍不忘拉着小泠洛的手,忍痛问道:“还疼么?”小泠洛诚实地点点头,道:“疼,但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泠陆苦笑道:“还真是只能承担六成的痛苦啊。”腹中犹如吞下一大团火焰,在丹田位置四处乱闯,像无数把刀子在肚子中乱捅,带着似千斤重的下坠感,搅得整副肠子好像扭作一团似的。泠陆半跪在地上对小泠洛道:“洛洛,现在我带不动你,我们现在这等会儿,等我缓过来了再带你回去。”

小泠洛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跟着坐下。而泠陆仍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一手死死地握紧拳头,牵着妹妹的另一只手却不敢用力,怕把小泠洛给拧疼了。一时间,湖畔草场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只听见风吹动草叶的清音与鱼儿腾出万里烟波的水声。

泠城朱砂巷道

朱砂巷道是一条长达一万米的巷道,紧接着泠城南城的正城门,是泠城中轴线的一部分,这是泠城最长最古老的街道,据说这街道数万年前曾是黄泉的起点,而在传说当中,这铺着青石的街道下方,仍存在着黄泉,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就不得而知了。

朱砂巷道的重要性,显然不是因为这个传说,而是这朱砂巷道对于全族的价值。

不知为何,从朱砂巷道起始位置的钟表铺子到胡同尽头的泠城祠堂,整条朱砂巷道都充满了浓郁的灵气,这种气息对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体内拥有朱雀火的族人大有裨益,族人体内朱雀火在吸收这种火的气息之后,会得到很大程度的提纯和增加。

于是朱砂巷道两边,便出现了一种特殊的东西——修行店。

顾名思义,修行店是把修行与经营集为一体,属于泠城的特有的东西。因为整条朱砂巷道都充满灵气,因此泠城议事会界定沿朱砂巷道建起两千零一间店铺,建起泠城最大的商业中心,在运转经济的同时帮助提升族人实力,第十六代朱雀族族长批名为“朱砂巷道”。至今,这条巷已存在数千年,成为了全族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春季的朱砂巷道,显然是最繁华的时段,而这种繁华,会一直持续两年。街道两旁的花树相接,在街道的上方建起一道粉红色的花拱门,在整条巷子延伸,成了一条繁花隧道。巷里处处是做生意的人和购买东西的人。旌旗在店门外自由地舒展,或娟秀或粗犷的字在旌旗上各具特色,招揽着顾客,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和谐景象。

一个年纪四五岁的小女孩从泠城祠堂里转了出来,及腰乌发松松散散地披散在脑后,一身月牙白的长衣显得有些宽松,在腰间挎了个小包,里面露出了一头羊毫笔和纸。女孩眼神里是不符合年纪般的平静,使得她秀致的脸蛋仿佛老成了好几岁。

刚走没多少步,前面传来了几声嬉笑:“嘿嘿,晴明家的那个冷面丫头又来申请修行店了,本源火都没觉醒就想申请修行店,她是有多不自量力啊?”在女孩前方走过了几个八九岁的孩子,一个个锦衣华服,一身的纨绔气息,其中一个男孩一脸的轻蔑和不屑地斜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大声说道:“你看,又被拒绝了吧!”

当他们即将走过女孩身边的时候,女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一手从布包里掏出一大把竹签往地上一甩,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有资格说我吗?长老的嫡孙子很了不起么,第十四次申请了吧?你成功了么?”

男孩眼神像是被踩了痛脚,立即转过身,神色变得愤怒起来:“如果我说我成功了又怎么样?”女孩无视了她这句话,继续看着地上的竹签:“卦象不会骗人,你就是没有。”那淡然又仿佛掌握一切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而那清脆而又稚嫩的声线又无时无刻地显示着她分明是个孩童。

男孩越发恼羞成怒,恶狠狠地道:“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说着双拳一挥就打向她,同时一簇火苗向地上的竹签烧过去。女孩看的分明,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愤怒,结了个手印,喝道:“朱雀!”红光从她手中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鸟狠狠地往男孩撞过去,男孩被撞得一个酿跄,退后了好几步。同时她双手一招,那簇火苗便被隔空拍了去。

“牛什么牛啊!”男孩更加生气了,招呼周围的伙伴,“我们把她的竹签给烧了,看她还得意什么!”旁边的几个男孩立刻上前,一串串火焰腾空而起,下一刻就要烧到散落在地上的竹签了。

女孩双眼冷光连闪:“什么议事会的后裔子弟?都是只会欺负人的废物!”她左手飞速地连结好几个手印,右手从腰间的布包里一把掏出了几张金色的符纸,地上光影四射,似乎是一个强大的阵法渐渐形成。

“等一下,泠书子诶,你可不要一棒子全打死啊,好歹我也算帮过你欸!”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孩子们回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娃满脸疲惫,眯着眼笑着看向那个叫泠书子的女孩。泠书子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泠陆,我没有说你,你又乱应什么。”

泠陆碰了个钉子,吐了吐舌头,于是看向那些依旧不肯罢休的男孩子们,道:“那你们呢?嫌我们好欺负?”声音不大,但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刚才始作俑的男孩冷哼一声:“哼,泠陆,你就觉得自己很牛,不就仗着自己父亲偏个私,讨到一个修行店和执法堂的名额?”泠陆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拍拍牵着自己手的小泠洛:“洛洛,先到书子姐姐那边去。”小泠洛似乎察觉到哥哥的情绪不好,乖乖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向泠书子,泠书子倒也没什么抗拒,任由小泠洛站在自己身边。

泠陆站定,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睛里含着怒火,道:“泠星璇,你再敢我爹爹的坏话!”泠星璇撇了撇嘴:“是吗?你能拿我怎么样?凭什么拿我怎么样,凭你那烧死亲娘的自燃功夫?”

“轰!”一声,比之前泠星璇召唤出来的火苗强了不止数十倍的火光喷薄而出,直接形成了一条火龙,一个俯冲就向泠星璇冲过来。泠星璇的控火能力远远不能抵挡这强大的攻势,大惊失色之下只能拔腿就跑。

火龙一个完美的旋转,在烧到泠星璇之前转了回去,泠陆夹杂着无限愤怒的童声从中传出来:“你再敢说一句,我这朱雀火便再也不会转弯!”火光渐渐消散,泠陆一身墨绿色衣服的小小身影和夹着愤怒的火红眼睛重新出现。

“我泠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只会自燃而束手无策了,你伤我家人一句,我还你十倍的伤害!”他身边的火星仍在隐隐闪动,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果再这么激动下去,他真保不准他能不能控制他的火。

泠星璇明显也看出来了,再想打架也得保障自己的安全,低声向旁边叫道:“快走快走。”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一伙人跑了去。

泠书子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泠陆:“你差点把这条街都烧了。”泠陆看了看四周,只见周围的店员都无奈地看着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小祖宗,打架的时候小心点你的火”。泠陆尴尬地笑了笑,重新拉过屁颠颠地跑回来的小泠洛。小泠洛抬头看向泠陆格格地笑:“哥哥,我是灭火筒!”泠陆也笑着看向她:“对啊,洛洛是灭火筒。”

他这妹妹有个神奇的功效,她自带的令人碰都不敢碰的寒冷到了他这里成了灭火良方,只要握着她的手,什么气都消了。

泠书子淡淡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也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泠陆歪了歪头,笑笑:“你还是收起你那七星伏邪阵吧。我可不是担心你,天知道你爹为什么要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那泠星璇死了三长老是要杀人的。”泠书子捡起那一根根竹签,放回包里,不置可否:“阴阳术是我爹专有的,用不用似乎并不归你们议事会管。”泠陆耸耸肩:“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的符,不然洛洛的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泠书子的手顿了顿:“你真敢替她承担下六成的反噬啊。”泠陆拉了拉泠洛的小手:“她是我妹妹。”泠书子抬头看了泠陆一眼,继续捡签子:“你们都很虚弱,回去养几天吧。”捡完最后一根竹签后,泠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两张符是我爹给的,我现在还做不出这么高级的符,还有,明年提早问我要符,我不是每回都能算出她发作的日期的。”

泠陆忙不迭叫道:“等下!”泠书子再次回头:“泠少爷,还有事吗”泠陆扯了扯嘴角:“下次真的别用这么危险的符。”泠书子果断回抽身离去:“五十步笑百步,到最后关头,比我还激动的不是你吗?”泠陆尴尬地笑笑,也没什么话说了。直接把身边的小泠洛抱起来:“洛洛,我们回家!”

小泠洛刚过三岁生日,长得矮矮小小的,五岁多的孩子抱起来也不太费劲,她也开心地应道:“回家回家!爬了一个下午的台阶好累的!去找爹爹!”泠陆揉了一把小泠洛的脸:“爹爹去镇灾了,还没回来呢。”小泠洛的表情顿时耷拉下来:“那我们去哪儿啊……”泠陆思考了一下,说:“琼姨家吧,她一定还没有做饭,我们先去蹭一顿。”小泠洛笑嘻嘻地道:“好呀好呀!”

在朱砂巷道走远了,似乎还能听见小泠洛清脆的声音:“哥哥我们明天去哪儿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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