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呆下去了,方小四儿头脑最灵活,可是年龄也最小,控制力就目前几个人看来是最差的,毕竟少年心性吧,搁哪呆久了都能整出点事儿来。虽然闹出的事情不一定大,可是不确定因素太多,就不利于后面的行动,容易让局面失控。于是方一平领着大伙儿匆匆告别了掌柜的,准备开拔上路。唯有两个家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因为秦雨的故事还没听完听够,心里留下了念想。
“没事。没准儿你们能碰上。”掌柜的提醒道,“你们如果往北走,就一定会路过他们家的庄园,那条道从他家东北边儿上路过。”
谢过了掌柜的,多给了三十文茶水钱,掌柜的开心得连连鞠躬,走出多远了回头还能看见他挥手遥望。
出来不少天了,中间靠老金的鸽子联系过一次老齐,知道后方一切都还正常,巡视林子的工作现在稍微轻松一些,既不是生产也不是生长的时节,只要防着砍柴的孩子误砍了林子便是。老太太身体健康,前几天着了风寒有点咳嗽,林大夫开了两副汤药喝下去睡睡也就痊愈。然后老齐似乎透露了一点消息说刘大刀家的孩子似乎和大嘴蛮投缘,可惜语焉不详,毕竟鸽子脚上能绑多重呢,反正没什么事情就好。方一平挺乐意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庄子能不能正常运转着,这对他以后能不能放心走出来起关键作用。
空气很凉爽,太阳光线足,只是不再像春天一般让人身上发痒,也不像夏天使人出汗,它只是清淡地照着这么几个路过的闲人,两辆小车,还有几匹无精打采低着头走路还打盹的马。几个人似乎都因为喝了点酒而昏昏然欲睡,没人有心情说话。
正无聊着呢,后边小四儿大约是酒醒了,懵懵懂懂地催了马向前冲,老金问他干嘛,他说肚子涨要撒尿,自然是去找隐蔽一些的林子去了。伙计老江连忙催了马跑上去,他也肚子涨,中午贪汤鲜美喝多了。大伙儿在后边慢慢跟着,走,法信嘲讽说小孩子总是活泼多过沉闷的。不过这也是带小四出来的一个好处,孩子总能给大人一些鼓舞的。
方一平也有点困,于是一路走着一路盘算接下来的日程,归德府要去送一点药材的,回程时再路过就可以带一些海产品回去。然后要路过东平和登州,蓬莱一带坐船过海。之前曾经想过从陆路,可是陆路上耽搁的时间肯定要高于走海路,何况冬天封海以后陆路也是必须要淌回来的。过海到金州,然后去辽阳,清河,九连城。大概就是这么些地方,至于回程以后大概十之有十是不走原路,到时候就要考验特训的成果了。看眼下还算安静,甚至安宁,就不知道两个月以后还有没有好日子过。想到这些个真让人发愁,方一平用力揉揉太阳穴抬头往前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个,毕竟后面会怎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单凭印象,几个人自保是没什么大悬念的,除非遇到大批的马帮。
好歹,书信里提到的月蛾和小环儿的事情,还可以用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说是月蛾现在的反应更有点重了,净想吃些菱角和松子儿,小环儿在于得利夫妇的安排下,满天下去搜集些个奇怪奇怪的吃食,当然她自己就是个会吃的货,干这差事属于实至名归。只是山里面松子还好找,集市里多的是,那个菱角又要去哪里弄呢?南方的东西,也只有深秋才有,就算是找人弄到了,转回村子里估计也得一个多月,鲜菱早变成干菱,口感和营养都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费心费力弄回来她可能又不要吃了吧?她最喜欢吃山楂了,可是大夫早就戒绝她这个不良爱好,说是容易流产,不吃也罢。吃多了只能靠小环儿或者扈氏牵着在村里走动,有时候和她爹爹一起逛荡,倒也自在。
怀孕的人脾气多变,实在难以猜测她会怎样。那么小环儿呢?应该还是成天傻乐,大嘴是不用惦记的,他身后永远有一群半大小子追随,至于老太太只要能吃饭,三五年应该不成问题……
前头马蹄声突然骤响起来,惊醒了一众低头走路的人。老金警觉性高,坐直了身子,手打着凉棚往前看看,呲着牙乐了:“小四他们回来了,跑在最前头,嘿,还多了一个人了哎。”又打量打量道:“后边跟着的好像不是老江,那人骑着匹枣红马,神骏得很,再后边才是老江嘛……好玩啊,怎么去撒一次尿,还多出来一个人呢嘿!”
这时候队伍里几个人都来了精神,好不容易得着一个提神的机会了,大伙都伸着脖子看。
“警戒!警戒!”小四儿终于离得近了,脸上却一片通红,似乎被尿给憋出毛病了,嘴里倒不闲着,快到跟前了还能想起来扯出哨子吹两声,看其情形尴尬得很。大伙儿明摆着要看小四儿出糗,却还是各自攥紧了兵刃,暗中扣紧了弓弩。
后面那人追得也紧,坐下枣红马四蹄如飞,转眼就跟上来了,那人还在吆喝:“那个泼小贼头,你给我下来受死,否则让老娘抓住你,必定扒了你的皮!”再接着老江也紧着缰绳飞一般地追到了近前。
说时迟那时快,小四儿一马当先冲过众人的防线,一磕马肚子跑到方一平身后头藏起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老江一拉缰绳,拦着那个追过来的女子,打着招呼陪罪:“姑娘,姑娘,且慢一些,别摔了……姑娘你听我说,刚才这孩子他真不是有心的,你别跟他计较……哎,姑娘你别动手啊……”老江还正解释着呢,那姑娘着了恼,手中长鞭一抖,就听呼地一声,鞭稍带着尖利的啸叫,冲着小四儿刷地就落下来了!
咱们先不管小四儿有没有挨着揍,您先想想,这边方一平、法信、老金、另一个伙计李得贵,一直在观察着动静,眼见着势头不利于小四儿,大伙儿早就准备好家伙应战了,见追来的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个姑娘,众人也就没存心要对人家一个姑娘怎么样,毕竟可能,或者说一定就是小四儿不检点,招惹到人家了。但出门在外帮亲不帮理,反正就是各人一拉缰绳,围了个圈儿,老江在姑娘后头,正好把那姑娘围在了中间,现在小四儿倒成了落在圈外的,他还挺得意,边溜达着边叫嚣:“来啊,来打我啊,以为小爷这么容易打啊,你不信你再试试,看我削不死你……”就在他这么嚣张的时候,姑娘当头就是一鞭子!
不过最紧张的不是小四儿,这小子正在圈外头得意着呢,惹事的不怕事儿多,以为给自己撑腰的势众,用不着害怕一个姑娘。但老金和法信他们几个可急坏了,小四儿刚刚下意识地躲到方一平身后头,姑娘情急之她确实是想打到小四解气的,可问题是这一鞭子冲着方一平的脑袋就下来了!这要是抽上,不破相也得留下好大一块疤。
眼瞅着出手阻拦是来不及了,大伙儿只听见哎哟哎哟两声,有人从马上翻身掉落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