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文弱的小伙子开口了,声音极细柔亲切的对妹妹说:“小雨别闹了,细节小事就不要总提着了,我老跟你讲心胸要宽广一些。今天要不是你紧追着人家不放,岂能把方公子撞伤呢?幸亏没出什么大事情,否则看你如何了结?再说了,你头上连青皮都没破,皮糙肉厚的……”
“哎呀,娘啊你看死秦霜怎么说我,他竟然说我‘皮糙肉厚’!”秦雨都要哭出来了,搂着她娘的胳膊打旋子,拿脚踢秦霜。
“小霜,这就是你不对了,小雨是你妹子儿,你怎么能当着人那么说自己妹妹的,不让人笑话!”胡氏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看来是对这兄妹俩的打闹习以为常。掉过头来安抚闺女:“我闺女最是听娘的话了,除了偶尔淘气,其他时候么确实是娘的贴心小棉袄……”秦雨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对于在外人面前得到娘亲的表扬非常得意。
方一平向老金示意了一下,二人商量了一下,方一平向胡氏告辞:“禀告夫人,既然我们彼此都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不妨就此别过,今天容留接待的厚意,待晚辈从北边回来再登门拜访。若无他事,我们这就别过夫人一家了。”说罢从法信手里取过一封礼包交到夫人身边仆妇手里,转身便欲离去。
“哎,你们等等。”胡氏夫人却疾步上前,拦住了二人。
方一平不解:“怎么了,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吗?”
“不是。”胡氏夫人摇了摇手,回头对秦霜道:“娘说话不如你,你来替为娘说说吧。”
秦霜有些害羞地走上前,作了个揖:“我娘的意思是,几位大哥大叔,老远地路过我们秦家庄子。这不巧合了嘛,又有了一面之缘。虽然有过一些小误会,但是老金大叔替我妹子脱臼的胳膊复了位,解我妹子病痛,这份恩情不可不报。方公子又被小妹撞伤了,这份歉意也不可不表示一下,所以我娘的意思是,希望几位能在此停留一天,让我们一家表一表感激之意。实在不能耽误你们工夫,哪怕在此吃个晚饭再住一晚。何况你们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现在出发,下一个集镇还在五十多里以外,不说各位半夜能不能到,夜里行路也不是个稳妥的事情。方公子,金大叔,这位大师,你们看看意下如何?”
呃,方一平有些犹豫,听说人家小姑娘胳膊还脱臼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小声问老金。
老金想了想道:“公子,要不咱们就暂且在此打扰一晚吧,反正走也走不了多远了,住宿还是个麻烦事,既然夫人有意招待,咱们再拒绝反倒不好。”
如此也罢,方一平抬头,故意不看方小四求救的目光,朗声向胡氏夫人道谢:“如此,小子谢过夫人一家的厚意,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氏夫人眼睛又笑成了弯月亮,扬手对几人道:“既然如此,几位后厅里边请。”
一时安排下人们把行李归置好,众人相随着来到后厅里,分宾主落坐。谈些个家长里短,期间提到秦爷的风采,胡夫人不免神伤,秦霜秦雨两个也跟着伤感落泪,方一平便请了香烛纸马,来到秦相九的灵牌前上了炷香,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数,其余老金、小四、老蒋、老李、老江皆跟在后面上香,表达了自己对秦爷在天之灵的敬慕。一时礼毕,回到厅里继续品茶叙谈。夫人在秦雨的陪伴下净了面重新换了便装出来见礼。
不多时,酒菜上来了。虽然同是山村农家,十里不同天,别致的菜肴倒是让方一平等人新鲜不已。先是拿鸡腿骨做底熬的撒汤,里面撒了鸡蛋花,撒了海米,滴了香油,清鲜可口,一人一碗以作开胃。然后口味清淡的豆腐脑配水烙馍打底,卷菜,大盘辣子鸡份量太吓人,盘子跟桌面差不多大,地方土酒就上来了,味道淡但是劲头足,还没后劲,很过瘾。吃完后稍事休息,牛羊、肉汤分别上桌供宾客任选,面娃娃鱼一大盆放凉了每人也可以再干上大碗。
这一顿饭吃的,直叫原本饥肠辘辘的众人肚大腰圆。大概因为家里难得来这么多的客人,秦霜和秦雨特别地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再也不记得要甩脸子给方小四儿看了,相反几人成了无话不聊的好朋友,可能是年龄相对接近一些的缘故吧。
胡氏夫人只是微笑着给方一平等人布菜让酒,又婉言劝法信不妨也喝一杯素酒,却不料法信直言自己并不忌讳荤腥,由于信念执著,不为外界所动,故而是个酒肉穿肠过而佛在心中留的主儿。其实这句话是方一平提出来的,法信自此引为已有。闻言老金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拉着法信就干了两大杯。夫人见大伙儿放开了胸怀也是开心不已,也偶尔举杯劝一口两口酒,又督促秦霜主动出击,务必把众人陪好,女中豪杰之态尽显而又不乏大家闺秀之温婉和蔼的气度,令方一平众人感受到可亲可敬,确实有视死如归的错觉。
一时酒毕,茶水上来,众人相谈些江湖旧闻,老金于此拿手,夫人更不外行,法信曾经江湖落魄多年,当然腹中古典不少。在秦雨秦霜的撺掇下,三个老江湖摆开了龙门阵,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尤其老金善于揣度听众们的喜好,适时突出重点,专爱讲些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豪侠佳偶,故事里又不乏刀光剑影,自是左右逢源,获得听众们的一致好评。
提起最近轶闻,秦雨秦霜少不得显摆一些自己父亲在世时候,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英雄业绩,引得众人纷纷喝彩。又问起大伙此行欲往何处,方一平便提及自己要去北边儿处理一些生意往来的事情,顺便了解了解市场和东北一些原材料产地的情况,为将来贸易往来作点铺垫,老金一时嘴痒,便说些当初对方一平他们说过的自己先祖的往事,异域风情吸引得俩孩子手托腮帮,眼睛放光,神思飞扬,早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去了。秦霜有了妻室,有娘亲要照顾,况且生性羞涩不好远游,秦雨则从她娘的怀里坐起来,脱口而:“娘,我要跟方大哥一起走一趟,我也要去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