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鸳着实被这一声大喝惊吓到了。她抬眼看向冲着他们大喝的那个人,此人很面熟,貌似,糟糕的事情来了,此人正是被朝云与她一前一后既毒又踩的什么山寨的二大王或者三大王中的一个。
这可如何是好?目前朝云身上的绳子仅才绑到一半。季罕当机立断,余下的绳子不再绑了,扛着朝云就要下去。可惜朝云死活不依,坚持要将绳子绑好再下去。没办法,漓鸳只好帮忙,与季罕两个人连推带拽,在其激烈的挣扎中好不容易才将其从窗内搞到窗外去了。两人刚在窗口消失没有多长时间,忽然听得半空中传来朝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漓鸳忙不迭的看向下方,登时松了口气,没有大碍,朝云只是摔了个半死不活而已。到底是季罕半空中将其抛下还是中途绳子忽然断裂放任其做自由落体运动,她没有看见,只见到朝云毫发无损的被众人接住了。那么,她断定朝云那半死或许是被惊吓出来的也或许是被刺激激动出来的,实在是没有大碍。那么真正有大碍的是她,在她对面还有七八个目露凶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龇牙咧嘴的凶猛男在步步逼近呐。
不过,他们复仇的进程并没有像她所料想的那般顺利。因为他们想要到达窗边的话必须要从粗犷男与他手下的那一帮蓝衣壮汉之间穿过去。但是,粗犷男并不打算放这帮人过去。他指挥手下拦住了他们,转头对漓鸳温情脉脉的说道:“小可人儿,你别怕,本大爷来保护你!待会儿我们继续梁上那事!”
漓鸳禁不住心头一阵恶寒,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个,此人真可谓是一匹超级强悍神种马。不过呢,看在这匹马如此维护她的情面上,就不说伤他自尊的话了,让他们之间的故事画上一个将就圆满的句号吧。她临窗而立,一阵搔首弄姿,娇媚的道:“兄台哥哥,那就谢谢你了。”她跃上窗台,留下最后一句话:“永别了!”随后便毅然绝然的跳下去了。
粗犷男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他趴在窗台上痛不欲生的大喊道:“小可人儿,平白无故的你做什么要寻短见,咦?”丧还未嚎完,却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可人儿好端端的落在下方,还冲着他妩媚一笑。他心中一荡,热情洋溢的喊道:“可人儿,等我!”说完也跳了下去。
“主人!”蓝衣壮汉们惨然色变,一窝蜂般拥至窗边,大喝道:“等等!”争先恐后的跳下去了。
凶猛男们见了这一番情景皆面面相觑,半晌一人问道:“头领,我们要不要跟着跳?”
头领快走几步到窗边,往下边看了看,捂着头一脸痛苦状,道:“我恐高,尔等勇猛者上!”
众人一见头领如此示弱,哪个敢称勇猛,齐声答道:“报告头领,吾等皆恐高!”
“嗯。”头领对手下的回答甚为满意,悠然自得的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正道!”他端肃了容颜,挥了挥手,道:“各位兄弟听令,给我下楼,追!”
漓鸳跳下楼以后与守在下面的芙蓉山庄众人会合,刚要离开此地,却不料身后响起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小可人儿,等等我,本大爷来了!”
漓鸳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他竟然跟着跳下来了。如果说他是色胆包天,那胆子也没必要大到为了追一个女子要从二楼跳下来这种程度。由此可以断定,此人身上很有些功夫的,不是个泛泛之辈。还有他身旁充作护卫的那一干蓝衣壮汉们,功夫都不弱。而且这一帮人既不像是帮派中人,也不像一般富贵人家的家丁护院,更不像山贼土匪,气度上与她时常见到的侍卫倒是有些相似。看来,这粗犷男绝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身家背景非极富便极贵。
假如这帮人要是铁了心对他们紧追不舍的话那就麻烦了,这帮人远比那些前来寻仇的家伙们难缠的很。漓鸳很愁苦,刚才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惹上这个粗犷男了呢?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还是逃命吧。她带领众人往前边的墙角处奔去,离着墙角大约五六步的距离时忽然听到那边响起一阵呐喊,紧接着墙角边呼啦啦窜出一大队凶猛男来,打前锋的那人挥着钢刀往漓鸳这边一指,兴致勃勃的喊道:“头领,在这边!”
前有寻仇者,后有粗犷男,莫非老天注定要亡我不成?漓鸳瞬间心底凉透,回首兮满目沧桑,悲壮兮逆风而立,嗖一声拔出皂影剑来,要与对方决一死战。忽然身后粗犷男哎呦哎呦一连发出好几声类似呻吟一般的惨呼,紧接着便听到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响起一叠连声的呼喊:“主人!”
漓鸳即刻转过头来,见那群蓝衣壮汉围成一圈,粗犷男躺在中间,他脸上表情僵硬扭曲,手伸进衣服里面使劲挠了起来,一边挠一边大叫道:“好痒,好痒!痒死人了!”但是那痒痒实在太厉害,怎么使劲挠也不管用,而且还越挠越痒。他一边抓痒一边气急败坏朝着那帮蓝衣壮汉吼道:“你们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么痒?”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蓝衣壮汉们有的半蹲,有的全蹲,手足无措的围着自己的主人,显然是顾不上漓鸳等人了。这个机会实属难得,漓鸳立刻带领众人从他们身旁跑过去了。在跑到他们跟前时,听到一个蓝衣壮汉说道:“主人,你这好像是过敏呀。这小红点,我以前见过。”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个蓝衣壮汉厉声打断:“不对,过敏哪有痒痒的这么厉害的,主人分明是中毒了。肯定刚才那个自称独行侠的女人下的毒!”有人反驳他:“也许是她师父下的!”最后一人总结道:“不管是哪一个下的毒,只要将她们抓住就好。”
粗犷男用着气若游丝的声音下了命令:“活捉,尔等切记,一定要活捉。”
漓鸳听的既是胆战心惊又是疑虑重重,她实在不明白粗犷男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毒,她记得自己没下毒呀,难道是,她看了朝云一眼,对方连忙避过她的目光。对了,那时朝云曾经将粗犷男的衣服递给自己,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了。漓鸳登时恨的牙痒痒,这个撞货精呀,倘若评选战国时代十大恶劣青年,此人当居榜首。
先前是腹背受敌,现在是被两帮人马跟在屁后追杀,正面抗击那是肯定没有胜算的,只能够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避。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够躲到哪里去呢?
而今这地形,后退不成,左右又没有路,他们只好一直往前跑,跑进杂草丛生的林子之中。在林子里跑了大约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面前出现了一条往西去的岔路。他们不了解此地地形,不知道该往哪一条路去。三井慌忙将地形图拿出来研究,漓鸳与方要、季罕连忙凑过去一起看。陡然听到朝云怪叫一声,她趁着众人看图的机会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去了,死死的砸在岔路口上。漓鸳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晕厥了,赶紧过去查看。只是她刚抬起脚来却见到朝云手脚并用往自己这边爬过来,即将爬到她脚边的时候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摸索到她的裤脚死死的一把拽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父,歇息一下,再不歇歇,我就要断气了!”
漓鸳见她左一个白眼右一个白眼的翻过来,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出声寒碜她:“你跑呀,你再跑呀,你不是挺能跑的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师父呀,我再也不跑了。”朝云眼泪汪汪,悔恨交加,一手将她的裤腿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松,另一手下死命的捶的地面砰砰响。
漓鸳蹲下身子去掰她的手,一边掰一边说:“那不行,你得跑,不跑怎么成?做事情绝对不能够半途而废,我刚才思考了一路,决定还是放你走的好。从今而后你放开腿尽管跑吧,天涯海角,大漠荒原,珠穆朗玛,世界大洋等等等,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爬多高就爬多高,能潜多深就潜多深,我保证没有一个人会拦着你!”
朝云搂着她的裤腿痛哭流涕,恳切的哀求道:“师父呀,你千万不要生气,一定要谅解呀,我不是无缘无故就跑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听人说熊寿那小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痴,成日家流连于花丛之中,废寝忘食,乐此不疲。小小年纪便已花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说到此,她拼死命的挤出两滴泪来,凄然道:“如此一个登徒浪子,我朝云怎么能够嫁他?”说完身子立起半边,两手紧跟着向上抱定漓鸳大腿,嚎啕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朝云怎生如此命苦?”
漓鸳被她嚎的心发慌,加之大腿又被勒的生疼,如何使劲也拽不出来,遂伸出手去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髻,幽幽道:“看你这般有精神,还是起来赶路吧。”
朝云立即止住干嚎,利利索索的松开手,萎顿在地,继续翻白眼。
漓鸳甚是无语。
只是,不管真累也好假累也罢都是歇不得的,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也不行。没办法,看来只好让人背着走了。可是找哪一个背好呢?漓鸳默默打量着芙蓉山庄的那三人。
首先,左起第一人,三井。他年纪不及弱冠,尚未娶妻,为人传统而又守旧,恪守男女授受不亲之大防,这几天时时处处避着她与朝云,此人恐怕不能胜任这项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