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日与群女子混作一堆的连素衣而言,乍然见到赵迁这般玉树临风,倜傥风流的少年郎,那颗少女之心瞬间便蠢蠢欲动了。对于赵迁而言,天天被各色嫣然妖娆的绝世美女包围环绕,早就产生了审美疲劳,突然看到翩翩若仙的连素衣,登时就呆怔了,随手折了一枝水边半开的洁白菡萏递至她面前,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请问姑娘,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么?”
连素衣内心欣喜若狂,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于是二人一见倾心,交往中那赵迁得知连素衣的顽疾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歧视,反而对其更加怜惜。正可谓郎有情妾有意,一来二去,二人勾搭成奸,不久便珠胎暗结。
那日,连素衣羞涩喜悦的跑去告诉赵迁,不料赵迁却已经厌倦了她,便时常应付她,后来更是连面都见不上。眼看着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连素衣很是焦急,想尽一切办法去见赵迁。彼时,赵迁早有新欢在怀,新欢娇娘小鸟依人,吴侬软语,千娇百媚。他见了这不能言且再也没了往日仙灵之气的旧爱十分的厌恶,再也忍受不住她的纠缠,口出恶言,让她赶紧去除腹中胎儿,以免将来再生出个哑巴来。素衣之心当场彻底凉透,失魂落魄的离开。待她走后,赵迁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便决定亲自为她打胎。于是,他立马追去好言好语的哄连素衣回来,带其至自己的别院,伺机下手。哪晓得连素衣一直谨慎,多次化险为夷,赵迁后来终于不胜其烦,派出大力侍卫强行将打胎药与毒药一起给她灌了下去。
身心俱受到巨创的连素衣发了狂,喝下药以后便冲出了别院。她忍着剧痛飞奔而去,毒性发作之后昏倒在乡间小路上,为一农夫所救,但毒药无解终归香消玉殒。临死之前,她将身上所配银铃等饰物交到农夫手上,告诉他自己是国之重犯,这些饰物一定要立时埋掉,万万不可拿出去卖钱。农夫信以为真,拿去埋掉。后来,却因为家境贫困忍受不住,才铤而走险拿去卖了。正因为如此,连素衣的下落才真正明了。
连素衣不明不白的失踪,使得连家堡上下一片恐慌,时常与素衣一起的白衣少女只知道她时常与一位锦衣少年来往,却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故而无处可查。连家老爷子为此一夜白头,随后变卖家产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关系去查探,不过半年过去了,却还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老堡主一病不起。
其间,司马季月作为连阅启的好友也在暗中协助查探。在调查中他发现,连素衣之死非同寻常,涉案人员身份绝非一般。于是,他联系一同在调查的盖聂商议,二人决定请出荆红颜假扮连素衣,或许可能会引出那个身份莫测的人物来。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引来的人是赵迁。
赵迁听说连素衣没死的消息,坐立难安。他先是派了手下前来打探,确认连素衣依然健在之后,心中十分怀疑,本尊亲自出马。但是,他入连家堡一住数日都寻不出假连素衣的丝毫破绽,正在心烦之际,漓鸳来了。于是,他便想出找人推她下水,藉此试探连素衣武功的方法,后来又掳走漓鸳,给她看连素衣的画像,妄图从无知幼女口中套得真相。可惜造化弄人,漓鸳虽是幼女却绝非无知,其目的当然是无法达成。于是,他便又不耐烦了,决定一了百了,火烧加毒烟,来个彻底灭门。
不过,连家堡却并没有消逝,在大火中毁掉的不过是堡中的地上建筑物。彼时,那地早已经是一座空堡。司马季月早有预感,他明了自古民不与官斗,自然更加无法与未来国君斗了。于是提前将堡中人口转移,愿意跟随者便同连阅启去了秦国,加入了拜月神教,不愿同行者便发放养老金回家种田去了。
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无法确定连素衣已经死去,直到那农夫去卖那些首饰为止。
末了,公良燕意味深长的总结道:“天下男子皆薄幸,尤其是王族子弟。就算他们一时喜欢上你,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总不长久。”说完刻意看向漓鸳,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再遇上刻薄寡恩的那一类,红颜薄命那就指日可待了。”
漓鸳点了点头,深深的觉得她这两句话说的很有些深意,正要附和着说些什么,却见公良燕抬头望向草棚外面,漓鸳也跟着看过去。距离此草棚大约五百米处,一个全身缟素的年轻妇人怀中抱着个约摸三两岁的小儿正往这边走来。
公良燕叹道:“又来了,这个妇人可怜呀。我们回避一下吧。”不容分说拉着漓鸳闪在一旁。
漓鸳有些诧异,禁不住看向那位妇人。看她这一身素白的,该是戴了重孝,家中定然是有人故去。漓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公良燕一眼,见她满面凄然,不禁心头一凛。那个妇人,莫非是新寡?可是,就算如此,她们做什么要回避,正大光明的离开不行吗?公良燕这是什么心理,难道偷看别人的不幸很有趣吗?
她轻声叹了口气,继续去看那妇人。待妇人走近了细细一打量,她震惊不已。
桑语,那妇人竟然是桑语!虽然脸上有了些淡淡的风霜痕迹,不过那美貌却是丝毫不减当年。想起当年,漓鸳便也记起,桑语是嫁给了成蟜,如今她一身缟素还带着孩子,果真新寡的话,那便是……
“这妇人可真是可怜。”公良燕轻声叹道,她一边看向桑语一边说道:“我听人说这妇人曾是她夫君兄长的情人,后来却被嫁给了心上人的弟弟。世上最残忍之事便是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却要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不过,介于对方人才家世皆还不错,这也便罢了。可谁能料想才嫁几年,她的夫君便被其兄长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她便像现在这样成了寡妇,还拖带着一个才三岁大的孩儿。孤儿寡母的,这以后的日子……”她伸手去擦拭眼泪,看向漓鸳愤然道:“你说,这样的兄长是不是很可怕?世上但凡女子是不是都应该远离这样的男人?”
漓鸳哑然,她知道公良燕说的是谁,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件事情上面,那个人确实是没顾念兄弟情义,那样的男人确实是应该敬而远之。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喃喃了半天才说道:“怎么好好地扯到他了?啊!”她佯装惊愕状,退后一步指着公良燕不可置信的说道:“燕儿,莫非你对他还心心念念不成?不成呀,你都有儿有女有夫君了!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公良燕面无表情的将她的手还算温和的拿开去,不温不火的说道:“你这是想顾左右而言他吗?多少年过去了,你这劣根性还是没有改掉。不过,我要郑重的告诉你,这个对我是完全没有用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笑道:“什么怎么想的,他乡遇故知,别这么严肃好不好?”
公良燕脱口说道:“故知太顽固,不严肃不行。”
她很郁闷,嘟囔道:“我怎么顽固了?”她一个大好新潮青年怎么就顽固了,而且那顽固前头还要加一太字呢?
公良燕伸出食指狠命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不顽固了!听说你要来,我们加班加点,甚至熬过若干个通宵终于才想出应对办法来。”她气狠狠的指向桑语,说:“她是谁你没忘记吧?她当初是怎样嫁的人,你该知道吧。后来她夫君一不小心犯了事,虽说是犯了国法,但是作为哥哥也不该不假思索便下了杀手。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漓鸳愣愣的摇了摇头。
公良燕激情高昂的说道:“这叫手足相残!手足,以及手足之间的那种情谊你懂吗?想当初荷子做了多少让山庄陷入难堪境地的破事,你师兄可曾舍得动过她一根毫毛?一个连兄弟情分都不顾的人,怎么可以托付终生?一种可以滋生出连兄弟情分都不顾的人的环境,如此天真而又单纯的你怎么可以去?”她回身握住漓鸳的手,殷切的说道:“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你与那种人一起生活在那种地方。”
漓鸳看着对方一张认真的脸,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地方确实不该是人待的,但是那个人好像没你说的那般恶劣吧?他……”
公良燕大力攥着她的手腕,痛心疾首的说道:“你怎么这样?见过冥顽不灵的,却没见过冥顽不灵成你这样的!”她回身指着那个小草棚激动的说道:“看到这个草棚了吗?你可别以为这是个普通的草棚,这是那妇人与她夫君第一次两情相悦的地方,自从夫君死后,她每年都要来此地诉说衷肠。”
漓鸳抬起头讶异的看着她。
公良燕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们谋划好了的!关于那妇人的情报还是我亲自出马收集来的。”
漓鸳极度讶异的看着她,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半晌未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