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片议论纷纷,这嗡嗡嘤嘤的声音听在漓鸳耳中就好似无数苍蝇蜜蜂振翅齐飞,她差点就要忍不住了。好在这股瘆人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稳重的女子声音说道:“如今看来,我们光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如做出庄主还在这里拒绝梳洗打扮的样子来,瞒过那些耳目显得重要些。”
众人连声应了,便各自散开,各司其职去了。
上面终于安静了,漓鸳大大松了口气,就要坐下歇歇时,忽然听到石板上传来梆梆梆三声,司马季月回以同样节奏的三声。接着上面又传来四声响,司马季月还是回以先前节奏的三声。上面又传来五声响,司马季月还是回那三声响。
三声响后,上面传来一阵轰轰隆隆机关开动的声音。不多时,司马季月附耳的地方的那块石板移开,露出一个大洞来。
司马季月冲着漓鸳招招手,自己手扒着大洞爬了上去,漓鸳紧跟其后也爬了上去。终于脱离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她差点就要被闷死了,因此往上爬的动作利索的异常。因为心情太过急迫,动作太猛,一下子撞到了头,只听咕噜噜一声,一根铁棍子滚了下来。
司马季月下意识的缩回身子,拉着她蹲下来。她也得以看清,原来这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在墙角的一张案几下方,刚才她那一撞正是撞到了案几之上,殃及到了搁在案几上的棍子。
“怎么了?”外面有人问。
“庄主,不要再发脾气了,快点沐浴更衣吧。”漓鸳扯着嗓子赶紧接道。
外面便没有声音了。
司马季月回头冲着漓鸳伸出一个大拇指,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漓鸳不理他,自顾自的摸着自己的头。刚才那一撞,撞的她看见了浩淼星空,不知道出事地点会肿成什么样子。
司马季月拉着她钻出来,悄悄打开窗户,二人跳窗而逃。人都聚在门口,是以他们两个逃的颇为顺畅。二人一阵狂奔,到了前厅,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注意,收敛气息,不要让人看出来!”司马季月指指自己的脸,“要像我这样脸不红气不喘,若无其事!”
漓鸳白了他一眼,努力调息。司马季月则趁着这个时间,与周围的人攀谈起来。
他一会儿冲这个抱抱拳,道一声:“章堡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心甚慕之!”
一会儿又冲那个作个揖,说一句:“柳子先生还是与当年一样英明神武!”
漓鸳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体面人之中就没有司马季月不认识的。什么堡主、庄主、阁主、舵主、剑客,甚至就连流浪儿、乞丐他都知晓。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且不说他的见多识广,就冲着今日能够顺顺利利的从密道进入芙蓉山庄,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司马季月,她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从今天开始,必须得重新认识一下了。
“司马庄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呀。”忽然一个带着惺惺相惜意味的声音传了过来。漓鸳下意识的看向司马季月,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眸子里飘忽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正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她也便跟着望过去。在她的左侧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人背对着她看不见真容,此刻正对着另一人在打招呼。而另一个,她眼睛直了直,那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整张脸除了一双眼睛而外全部都被遮住。他微微侧脸,似乎也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哪里,哪里,邱大侠言重了。司马季月一直敬重大侠为人,今日能够在此相见,实乃生平幸事。”那面具男答道,嗓音沙哑朦胧。
司马季月!漓鸳的目光舍弃四十五度角的司马季月,回头惊恐万状的瞅着身后的司马季月。司马季月却是二话不说就将她给拖走了,一直拖到背阴无人之处。
漓鸳急急喘息了好几口气,惊魂未定,拽着司马季月,问:“刚才那人,是司马季月,那你是谁?”
司马季月回身抓住她的手,嘻嘻哈哈哈的道:“我是谁?这个问题很高深。请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漓鸳一把打开他的手,板起了面孔,严肃的道:“别跟我打哈哈,那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你找人假冒了你,还是你被人假冒了?”
司马季月不答反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她想都没想,便答道:“当然重要!”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知道那人是谁!”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那种很有特色的沙哑嗓音,那带着一种让人销魂蚀骨的邪魅的声音,却不是一般人都有的。一想到那个人就想到当年的那桩倒霉事情,心中顿时就生出一股子怒气来,伸手推了推司马季月,恶狠狠的道:“说!你有请柬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进来?”
司马季月眼神一阵闪烁,眸光晦暗不明,俄顷又恢复清明,看着她轻声笑道:“不是说过了要来寻宝么?既然是来做那档子事,那就要拿出些偷鸡摸狗的气势,从正门进来那多没有特色?更何况我不是还要带着你这个弄丢请柬的人么,难道你要我走正门,放任你一个人走暗道吗?”
她想了一想,觉得他这话不无道理。但是,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分明就是暗中来了这里不知道多少趟了。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非要自己出场不可呢?看着他刚才与那什么大侠之间的互动,不难看出此人必定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能耐该是有那么一些的。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非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协助呢?
趁着她发愣的机会,司马季月走出去将全场的人认识了一遍之后又回到她身边,贴在她耳边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如果肚子饿了,待会儿大典开始后会有东西吃!”
“喂!”漓鸳着急了,连忙拉住了他,“你就这么走了?就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倒不是怕这个陌生的环境,而是觉得有很多事情不对劲,司马季月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更是不对劲。
司马季月温婉一笑,凑近了她,沙哑着嗓音问:“怎么,你舍不得我么?舍不得也没有法子不是么,你看这么多人,啊!”
她不耐烦他这般顾左右而言他,趁其夸夸其谈之际狠命跺他一脚,司马季月疼的脸色煞白,然则大庭广众之下却又无法尽情呼痛,他蹲下身子捂住脚面,满面痛不欲生的表情,低低的嚷道:“你这死女人,我若残废了,赖你一辈子!”
漓鸳恶狠狠的瞪着他,喝道:“滚!”
司马季月欲待再说两句,却发现有好几个人正以好奇的目光瞅向这边,连忙满脸堆笑,说得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仓皇抱着脚,一瘸一拐的溜了。待他走了好久,漓鸳还是没有消气。男人就是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甩了甩头,将对他刚刚生出的那一点好印象统统抛到了脑后。
不过,她虽然很不屑于司马季月的为人,但是对他要自己在原地等的提议还是采纳了。只是她在原地等了很长时间,一直等到日当中天之时,司马季月还是没有出现。今日起的忒早,卯时就用过早餐了,现在肚子饿的叽里咕噜叫。她抬头瞅了瞅,看这天光估计是午时刚过不久,心里暗暗咒道,这该天杀的庄主继位大典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呢?难道这战国时代也与现代一般流行正午十二时炸鞭?
不能再等了,司马季月是靠不住的,得自己去寻活路。她从入定的大石头上站起来,寻个丫头问了厨房的位置,打算去搞点吃的。
她走不上几步便发觉身后很诡异,好似有人在跟踪她。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饿的出现了幻觉,但是越走到后来,这种感觉就越明显。两男一女,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要她一回头,那三人立刻便停下来说话。如此这般,她回了若干次头,那三人就在距离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说了若干次话。
糟糕,被人给发现了!这三个人肯定是发现了她要去厨房偷东西吃的企图了!她早就知道,像她这种品性极度纯良之人,那便是一辈子纯良命,上天是绝对不会给予她做小偷的机会,一旦动了念头就会被发现,促使她悬崖勒马。只是,难道真要放弃纵横厨房?她苦着脸听着自家的肠鸣音,不成,再不吃东西就要头昏眼花,等不及司马季月回来就得歇菜。
此番情景,她双掌合十,对着东南方向默念,盖师父呀,对不住了!祈祷完毕,她便纵身飞掠而去,背后那三个人再也跟不上了。
漓鸳跑的有点急了,只顾着将人往偏僻处带,不防将自己也绕进去了,等到她发现迷路时已经晚了。她在荒草萋萋之中绕呀绕,绕了半天,不仅没绕出去,反而越绕越远,远到能够看见人家了。
人家!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家?她手搭凉棚,凝神细看。就在正前方,大约五百米处有一间小巧的屋舍,旁边栽着几杆翠竹。她走近了看,发现屋前还开着一块地,地里露着一畦油光碧绿的萝卜缨子。
奇迹呀!她再也想不到在这片沙化严重的山野之中竟然还有绿洲!
这下她可有救了,一颗心顿时狂喜的跳个不停。她小心翼翼的再走近一点,听到屋子里有人正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