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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拘而不杀

十年之前,安丰城的地下世界一片混乱,那时候,天天有十多个帮派在安丰城内火拼斗殴,,刀剑斧戟,不分昼夜的血染满城,而张延龙和王虎,在当时横空出世,像是谱写传奇一般,一个接手了当时挣扎在生存线上的竹花帮,一个自立猛虎帮,两大帮派,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强势崛起,在当时的安丰地下世界中,一时风头无两。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两帮隐隐以月亮河为界,分界而治,在各自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所不同的是王虎在立帮之初,便结识了五虎,几人合称城北六虎,一路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走到现在。而张延龙,却不得不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势人物,他单人加入竹花帮,单枪匹马,一路下来,驱除老弱,招徕壮丁,建青龙帮,并且不好女色,及至到了今日,身边除了不断更换的下属,竟是无一妻子情人伺候之流。而两人在帮派方面,有一点很大的区别,王虎趋向于能和平解决的就尽量不动刀兵,而张延龙,却是从不和谈,唯战而已。五年中,倒在青龙帮刀剑下的帮派,不知几许。因此,青龙帮人员更替之频繁,可以说另任何一个帮派老大除了张延龙之外都瞠目结舌。

这日清晨,张延龙正大刀阔斧的坐在青龙帮议事厅的椅子上,底下的人员分为两排,各自垂首站立着。张延龙虎目环顾四周笑道,“我们在前天晚上,一口气挑了城北那病猫的八个堂口,我倒是要看看,这只病猫,还站不站的起来。你们说,他敢打吗?”

底下有一人问道,“帮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张延龙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对猛虎帮动手吧?”

那人回道,“帮主明鉴,我们青龙帮和猛虎帮,依水而治,已经有五年了,这中间,大家也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帮主这次力排众议,决意打虎?”

张延龙笑了笑,笑容中隐隐有一丝无奈和悲哀,只是瞬间隐去,“那么,依你之见,青龙猛虎,是不是可以一直这样相安无事?”

“这……这……”

张言延龙也不待他回答,一抹冷笑在嘴角蔓延开来,“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可是帮主,这次是我们主动……”青龙帮里面,不乏一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我们青龙帮和猛虎帮,十年以来,一直依水而治,大家相安无事,即使在数月之前,也还是如此。”张延龙原本是个只做事而从不解释的强势人物,这次却不知怎的自己解释起来。“数月之前,猛虎帮招徕了一个人,这人,先不论其它,武功、心魄,均是一时之选,安丰城内无出其右。”

“若在安丰城里,帮主论第二,绝无可能有人能坐第一。”底下一个声音说道。

“这……,难道帮主说是猛虎帮的统领?”又一个声音响起。

“好像听说这个统领,每夜都需要三、四个女人方才罢休。”又是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底下一片吃吃笑声。

等众人声音停了,张延龙方才继续说道,“且不论这些谣传,自从此人加入猛虎帮之后,这几个月来,猛虎帮几乎全无停歇,在安丰城北,排除异己,收编各大帮派,把整个安丰城北,变成自己一家独大的天下,就是连斧头帮,也逃不出这种命运。”

“斧头帮的言天星,都和你们喝过酒,大伙是知道的,就连此等人物,最后都是命丧那人之手。”张延龙淡淡的说道。

斧头帮的言天星是青龙帮三龙使之一,蛟龙水易中的远方表叔,两人有着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言天星也极力想拉拢青龙帮,因此在两年前,也特地到青龙帮来拜会过一次,随身携带三把金质小斧,百丈开外,飞斧伤人,也曾在青龙帮众人面前,露过一手,在青龙帮的习武场,掷斧而出,约莫百步开外的一张酒案上的一盏酒杯,应声而碎。当时在场的众人,无不色变,唯独张延龙,笑而不语。这会听到言天星丧命的消息,顿时暗自咂舌不已。

良久,方才有人心有戚戚的问道,“帮主,这会不会是猛虎帮想要造势的谣传?”

“啪!”张延龙一掌拍在桌案上,怒声而起,“造屁个谣,这种事,只要随便派个人去打听一下便很清楚了,造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巴掌。”他瞪了底下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眼,淡淡的声音传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多少奇人异士,都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你们知道言天星是怎么死的,那人单枪匹马,在斧头帮数万人之前,活活生撕了言天星!”

张延龙话语一出,整个议事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温度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只听见张延龙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得不承认,猛虎帮得到此人,如虎添翼,在短短数月期间,一统城北,灭的灭,杀的杀,降的降,像是斧头帮,此人杀一人,数万人望风而降。及至今日,猛虎帮在安丰城北,已再无敌手,你们说,他们下一步,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跨月亮河而来,灭我青龙帮,好大的胃口!”底下有人倒抽一口气,惊诧不已。

忽然厅前有侍卫大声喊道,“冷龙使到!”青龙帮至张延龙下,有龙使三人,红龙张烈,蛟龙水易中,黑龙冷惊雷。而红龙张烈,在月前突然不知所踪,三人之中,除了蛟龙水易中辅佐张延龙坐镇帮中,轻易不出门,剩下的便只有黑龙冷惊雷了。

冷惊雷快步走到厅中,脸上有着难以遮掩的愤恨和激动,他昂首而立,激越的声音响起,“帮主,昨夜那头病猫,在子夜时分,趁我们防守空虚之际,竟……竟……”说道此处,竟是语音有些哽咽,难以继续了。

张延龙眼神一亮,腾的站起,“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群杂碎,竟……竟挑了我们一十六个据点。”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冷惊雷那愤愤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猛虎帮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更是双倍奉还!

“哼,他们来得倒快,看来的确是坐大了。”张延龙只是一怒之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并且,并且,他们在我们每一个据点正堂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字。”底下一片寂静,冷惊雷接着道。

“哪十六个字?”张延龙面色之上,没有一丝表情。

“青龙不止,猛虎不休,再有犯者,唯战而已。”冷惊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胸膛不住的起伏着,脸上的神情,更是狰狞可怕。

死一般的沉寂!良久,张延龙突然出声道,“这和王虎一贯的行事风格太不一样,这次是谁带头的?”在这被死死压抑着愤怒的当口,张延龙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的问题。

冷惊雷一愣,有个一身黑衣青年的形象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回答,“据手下受伤的兄弟回报,听见他们称他为叶统领。”

叶伽南!

冷惊雷脚步沉重的走出了青龙帮议事厅,他心里清楚,以帮主张延龙这十年的风雨,是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青龙和猛虎之战,也即将开始。他怔怔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北方,心里不住的担忧起来。

他原本只是青龙帮一个普通的执事,是张延龙慧眼相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加上本身也机灵,一腔热血,更是敢打敢拼,竟愣是在一年的时间里面,屡建大功,坐上了青龙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龙使之一,擢升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身居高位之后,也看的多了,渐渐的,总觉得像是有一抹触摸不到的疑虑围绕心头。从竹花帮衍生开来,青龙帮立帮至今,已有十年,十年之中,张延龙带领着帮中的兄弟,沥血冲杀,夺得城南大片地盘,而张延龙,杀心颇重,就是遇上一些已经投降的帮派,仍然是杀之而后快,甚至放出话来,只许战,不许降!于是在这种张延龙高调强势之下,许多本来左右摇摆不定的帮派,奋起反抗,张延龙带人,一一扫荡过去,而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特别是当对手垂死挣扎的时候,不撞个鱼死网破誓不罢休,青龙帮的人员伤亡特别的大,到了现今,整个青龙帮里面,除了张延龙之外,竟无一人能在青龙帮呆上五年之久,就算是以冷惊雷自己为例,也不过三年而已。

若只是战况惨烈,死伤众多倒也罢了,只是青龙帮每次交战后,总会莫名其妙的或多或少的会失踪一些人,不管是青龙帮也罢还是交战对方也罢,双方在最后的清点人员之际,除去死伤,总会有一些人不知去向,冷惊雷也曾忧心忡忡的向张延龙禀告过这个问题,而张延龙却只是一脸的不屑,冷笑道,“只不过是几个胆小怕事的逃兵罢了,惊雷你不用深究。”而随着战事愈多,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突然有一天,位居三龙使之一的红龙张烈竟然也突然不知所踪,从那时起,冷惊雷便心里知道,这绝不是战时胆小逃逸,只是看着每每提起这事张延龙明显不悦神色,他又把满肚子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在众人散去之后,张延龙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青龙帮议事厅里,寂寥的脸上竟是有着一缕悲伤、一缕麻木。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空旷静谧的大厅中,竟似乎有一丝孤独蔓延开来。然后正当张延龙有些恍惚之际,在这个除了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的张延龙之外空无一人的大厅中,竟突然有了一丝变化。张延龙面前的空气,竟在刹那间,似乎有些扭曲起来,像是水里的波澜一般,一圈一圈的,往外荡漾开去,张延龙似乎也突然察觉到了这个变化,正待起来,一个黑衣人竟凭空出现在大厅的中央。这人一身黑衣,头上更戴着一个斗篷,让人看不清面貌。

而张延龙看见此人之后,神情脸色更是异样起来,他快步的走到这人跟前,“特使莅临,延龙不胜惶恐。”说话之中,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恭顺。

而那黑衣人,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和张延龙截然相反的,神态之间,满是不耐。而平时脾气暴躁的张延龙,此刻竟一反常态,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温顺和恭敬,在那一刻时像极了豢养多年的猫,甚至连一直挺直的背脊,都有些微微的弯曲。

却听张延龙继续说道,“特使,延龙在外十年,心里一直十分记挂着教主,时刻盼着何时能****里,聆听教主教诲。”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张延龙,做好你的事就行,这个月的人头呢?”

“是是,人头早已准备好,请特使跟随属下来。”张延龙走到大厅中自己的座椅背后,伸手按钮了几下,顿时一道淡淡的黑气凭空而起,氤氲荡漾,不多时,竟是凭空出现了一道黑色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只是那通道似乎一眼看不到头,不知道这突兀出现的通道通往何方。

而那黑衣人似乎也早已是看的多了,见怪不怪,当即便跟随着张延龙走进了黑色通道之中。整个青龙帮议事厅一如刚才,只是在张延龙的座位背后,有一条幽暗的通道突兀出现着,在通道口还泛着缕缕的黑气,似蒸腾的水汽,不住的翻滚着。整个通道静静的出现在那里,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兽,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走了约莫十余丈,停住了脚步,前面一个赫大的地牢出现在眼里,地牢中人头攒动,一眼望去,怕是有数千人。其中有一个满头红发的壮汉闭着眼睛坐在中间,周围的人挤挤攘攘,毫无转圜的余地,而以此人为中心的周围一尺之地,竟是空了出来。那个红发男子似是感到了有人过来,霍的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更是一股怒气冲天,腾身站起骂道,“张延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我张烈英雄一世,却瞎了眼,认你做帮主!”说话间这个红发男子,竟赫然是青龙帮月前失踪的青龙三使之一的红龙张烈!

“张烈,我怜你是个人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愿意跟我一起做,成就我幽冥教万世盛名,我可以代你向特使求情,让你加入我教,同被圣教光辉,我俩一起携手,共创大业。”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红龙张烈,又岂会跟你苟且营营,做这不是人的勾当。”张烈跳脚骂道。

“哼哼,红龙张烈,在我这青龙帮里,任你红龙蛟龙黑龙,一样翻腾不出个花样来。”张延龙冷笑一声,不屑道。

张烈一呆,随即明白过来,怒气冲天,竟是连说话都有些不完整,“你……你,你竟然对易中和惊雷下手,你个畜生,你……你怎下的了手,我……我们当初怎的瞎了眼,竟……竟……竟会如此为你卖命。”张烈仰天长啸,多少不甘、多少痛苦、多少愤懑,似乎借着着长啸,发泄出来。

张烈气的浑身颤抖,他红着眼睛,指着张延龙一字一句的道,“张延龙,老子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魂魄也要化成恶鬼,日夜纠缠你!”

张延龙淡淡的声音传来,“可惜啊,这次你死了,却是连魂魄也没有了。”他看着张烈悲愤欲绝的神情,嘴角泛起了一缕冷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过青龙帮里,也只有你是个人物,若非被你死死纠缠,进而偷偷跟踪我,因而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要不然,我还真没打算就现在对你下手。桀桀的笑声传来,“张烈,念在我们相交一场,五年之间,风雨不改,如今你离死不久,我不跟你计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张延龙一脸的淡漠。

张烈似乎是慢慢的平静下来,随后一股难掩疲惫的声音响起,“这些年来,直到现在,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你把我们这些人抓起来,拘而不杀,无非是另有用处,可这么多年,曾经有那么多帮派向我们投降,你却为什么又一直拒降,要知道,收编了这些帮派,岂不是有更多人,供你拘禁?”

低低的一声叹息声响起,似在惋惜,又有些无奈,“我早说过,青龙帮十年风雨,期间也有不少人员,心智、武功皆是一时之选,可直到现在,却也只有你才能让我高看一眼,因而也不得不多防备几分。”张延龙低低的说着,“而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不及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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