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影和任天啸回到大船上时,宇文暮刚刚对着江水狂呕一通。
“这位是?”
东方影一边拍打宇文暮的后背,一边向任天啸介绍:“这位公子名叫宇文暮,花钱买了我——”
“买?”
任天啸一脸异色,不自然地问:“姑娘如此身手,为何还要卖身于他人?”
“你这大叔不能等我说完?他孤身一人,花钱买了我护送他回乡。”
宇文暮这时才稍稍缓过劲来,面色苍白的向任天啸拱手到:“任英雄大名,在下仰慕已久。天龙功惊天动地,气势如虹,果然名不虚传。“
“宇文公子谬赞,英雄二字万万担当不起。任某和丐帮的前辈比起来,差得太远,只求不辱了天龙功的名头就已经知足。”
“真当在下孤陋寡闻至此?五年前京城逆臣贼子作乱,被楚王击溃后一路南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何人千里追击,在湘南将之毙于掌下?又是谁事后不贪功名,将赏赐分给丐帮帮众?若如此还不是英雄,那如何才能配称英雄?”
任天啸笑了笑,说到:“那些小事不提也罢。贼人一路抢掠,戕害无辜百姓,天理难容。我丐帮——”
说到这里,任天啸虎目黯然。
东方影偷偷地捅了一下宇文暮,面露嗔怪之意。说起来,任天啸现在已经不是丐帮中人了。
“救救我!”
一个微弱衰老的声音从船下传过来。几个船伙计跳下水,将呼救的人拉上来。正是刚才被东方影一脚踢飞的李长老。
这个李长老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东方影踢到江里,挣扎半天才浮上来,本想游到小船上,却没想到赶上东方影和任天啸对战,又被余威震飞,这才拼了老命游回来。
“李长老,任某心意已决。不论你信与不信,长生寺不可交。这段因果,不需丐帮来承担,我自会找过去!”
李长老心灰意冷,无奈地点头。唤醒了几个昏迷的丐帮弟子,将剩下伤势稍重的弟子拖到小船上。临别时,李长老对着船老大行了一礼,又看了看任天啸,长叹一声,跳回小船。
闹了大半夜,所有旅客都身心疲惫,看过热闹后,纷纷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东方影硬塞给船老大一份船钱,和任天啸一起把快要吐死的宇文暮抬回房间。
东方影洗涮了一条毛巾,为宇文暮擦拭了额头脸颊上的汗水,和任天啸席地而坐。夜还长,东方影打了一场后,极其兴奋,没有丝毫睡意。
“大叔,你觉得我功夫如何?”
“很强。”
“说具体点,比如能否当个什么天下十大高手?“
任天啸想了想,摇头到:“姑娘你年纪尚轻,潜力无限。任某并非有意打击,你距离当今天下前十的高手,还有一些差距。”
东方影挪动膝盖,蹭到任天啸身边,说:“那你能进吗?”
任天啸嗅到东方影身上的幽香,紧张不已,不好意思的向后仰了一点,说到:“之前坊间胡乱传言,任某勉强能进。”
看东方影一脸颓废,任天啸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抓住东方影的手臂,急言:“姑娘你的武功速度之快,威力之狠,绝对独步武林。若能大成,有朝一日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无可能。”
东方影看了一眼抓在手臂上的大手,故意撒娇般地尖叫:“哎呦,大叔你别激动,疼死我了。“
任天啸尴尬的收回手,心中却对东方影给自己留下颜面感激不已。
“今日还未谢姑娘相救之恩。任某现在落魄至此,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缘再聚,定然回报姑娘。”
东方影不解地问:“大叔你要去哪里?”
任天啸冷哼一声,站起身,“长生寺召集天下英豪,举行‘善缘大会’,表面为皇帝祈福,实则借机上位,想一统武林。”
“大叔为何这样说?据我所知,长生寺本来就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现又得皇家倚重,何必多此一举?”
任天啸摇头否定:“姑娘有所不知,长生寺在三十年前分为两派。当时还是佛道五祖座下大弟子的神秀和尚,在其师父圆寂前作偈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东方影口中轻念,而后轻笑:“看来这位僧人还是未见本性。”
“姑娘好悟性。这位神秀和尚注重外在,与佛门的本道有背。而另一位弟子慧能作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好一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东方影一拍地板,不由叫好到:“这位禅师真是大智慧之人。世间万物皆空,眼空,进而心空。心若空,便无欲,才能安心修佛。”
任天啸双掌一拍,大笑到:“姑娘也是大智慧之人,有如此见解,可以去当长生寺主持。”
“大叔不要打趣,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何事?”
任天啸一脸惋惜,摇头说到:“可惜,当时的佛家五祖心思全在光大长生寺门楣上,于是选了神秀来继承其衣钵。神秀和尚成为佛家六祖,而慧能法师因为与其佛理不合,带着支持他的僧侣南下九华,自成一派,是为‘南长生寺’。”
东方影恍然大悟,接过话语:“南长生寺,不受拜谒者香火钱。所有僧侣自力更生,种菜种瓜。住持亲力亲为,外出传法,不收金银之物,只受一顿斋饭。”
任天啸崇敬之意油然而生,赞叹到:“在任某看来,南长生寺才是真正得了佛家衣钵。奈何建寺时间太短,北长生寺的地位还是无人可以撼动。那个神秀和尚现在年逾古稀,三十年里,并未将长生寺的地位再推一步。此时怕是坐不住了!“
“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地靠近皇室,进而谋得天下盟主之位?”
“没错,任英雄说的,正是在下担心的!”
躺在床上的宇文暮醒过来,有气无力地说。东方影走过去,将他扶起。
等坐稳后,宇文暮娓娓道来:“如今天子龙体有恙,长生寺僧侣借机装神弄鬼,欺骗圣上。倘若再生谋逆之心——”
东方影神色冷下来。相比单纯为皇室担忧的宇文暮,她想的更多。
之前秦王下江南,就是为了招揽人才,以图大事。楚王灭谢家,杀鸡儆猴,也是为了震慑人心,谋取钱财。
长生寺这么大的动作,又有一统武林的野心,这块肥肉,东方影不信皇帝膝下的那几个儿子会不眼馋!
“宇文公子,东方姑娘。长生寺的‘善缘大会’还有半个月就要召开。任某杀了长生寺的人,必然不能让丐帮代为受过。上岸后就此分别,若任某有命活下来,必然答谢姑娘今日的仗义之举。”
东方影坐在床边,看向宇文暮,问到:“宇文公子,我们也顺道去看看,如何?”
宇文暮展颜到:“东方姑娘邀请,在下一定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