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聪思绪回到前面的白板上，就听到廖伟生总结了：“你说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干呢？傻子才不干呢！”
等廖伟生一说完就叫陈一兵来补充，大体都是一样的话，不过因为陈一兵是大舌头自然说得也不怎么清楚，要的时间就也长，一拖又是几个小时。后来终于说完了，见廖伟生跟陈一兵都站起来了，谢聪他们就站起来鼓掌欢送，但他们又坐下了。
“电视报纸为什么报负面是吧？”廖伟生又自问到。
“帅哥，你想不想钱？”廖伟生指着唐小亮问道。
唐小亮想了想就说：“想！”
“嗯！”
“帅哥你呢？”又对王大猛说。
王大猛望了望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说想还是说不想，就也跟着说：“想！”
“帅哥，你呢？”是问到谢聪旁边的那位了。
蒋景涛想了想，就如实说了：“不想。”
那廖伟生马上就沉下了脸，狠狠地对蒋景涛说到：“帅哥，你想钱！你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一个字‘钱’。”
蒋景涛似是要说什么，廖伟生赶忙又说：“要么就是女人？”
蒋景涛没做声，却也叹息。其实蒋景涛还算好了，起码说是为了女人过来的。古今多少英雄都还栽在女人的手上，人们不说了‘死在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但凡是男人多少有些花花肠子，即使为了这些花花肠子摔两个跟头那也值得炫耀一番，而谢聪自己呢？既没有‘女人’也没有‘钱财’，只是为了‘玩’，感觉太不值了。
“你们说女人需不需要钱？”
“需要！”下面的人齐声喊道。
“对，需要，没有钱连狗都不理你喽，还有哪个女孩子让你骗啊，你问下面这些女孩子看他们愿不愿意？”
“不愿意！”下面一片笑声。
“况且帅哥也不是走路来的吧？那坐火车也要钱啊！帅哥还是个大学生，上大学那也要钱啊！什么都要钱啊！帅哥怎么说是不想钱呢。我敢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钱’，大家说是不是？”廖伟生笑着大声问。
“是！”底下又是一片笑声，蒋景涛本想辩驳，但廖伟生跟其他老板的声音明显把他的压了下去，况且在这么多人的嘲弄下也不敢说了。
问完了蒋景涛就该到谢聪了，谢聪心里坎坷着不知怎么回答，就怕答错了又被取笑，或是又说他没看懂行业，那就又出不去了。正当谢聪为这事着急，廖伟生却撇下他继续讲他的课了，倒是让谢聪深深舒了一口气。
“正因为这么多人都想钱，所以有钱赚的事肯定不能让每个人都知道。那你说如果报纸电视都说这个行业赚钱，都报道在某某地有一个叫网络营销的行业，一年就能买车买房，你说你去不去？他去不去？他去不去？”廖伟生指着下面的一个人问到。
“去！”众老板回答道。
“那大家都去了，那开车的去不去？开飞机的去不去？卖票的去不去？警察去不去？开饭店的去不去？是不是都去了啊？那当你拿得那几百万你走路回去，渭南的倒还近，但走到我们湖南不就累死了？就算没累死，那开饭店也去了连饭都没得吃，你吃钱啊？饿都饿死了。所以电视报纸当然要报复面，抑制那部分胆小的，让那些大胆的得了便宜了？”
终于廖伟生又说完了，其他老板都站起来了，像是欢送领导，谢聪他们前面几位立即来了精神也站起来，见到廖伟生他们走出去了，估计着终于完了，可以歇息一下了，长舒了一口气。
但见其他老板并没有离开，而又坐下了。那主持人就又进来了，谢聪他们也跟着坐下来听那主持人还有什么可说。
“我还是见到一位非常帅非常帅的领导，他在外面做人是非常非常地成功，在里面也是非常非常成功，如今离成功人士只差一步，大家想不想见？”那主持人又问道，那就明了了，谢聪他们还要继续坐下去了。
是古大进来了，后面还是廖伟生跟陈一兵，那廖伟生就半开玩笑地说道：“下面的帅哥美女们现在一定咬牙切齿的啊，‘这****的又进来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我以前也是从你们这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也知道屁股磨得不好受，但是有一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把我踢出去我爬也要爬进来！”
“好——”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如果全部一下子都进来了，那隔壁的邻居看到了这么多的外地人在这里还以为暴动了呢，那自然就报警了，那你说警察来不来？”
“不来。”
“那是因为警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但你说第一次不来那第二次呢？两次不来十多次那警察总要过来看一下吧！不然就说那警察失职了。那警察来也不会干什么，最多就是叫我们不要打扰邻居了，那就要我们搬家，你说成天这样搬来搬去我们还有时间去学习吗？”
“没有！”
“那就是了，所以我们出去不要打堆，要说普通话，不要打暗语，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外面见到我们也不要向我们打招呼，即使打了我也不会理你们。以前他们就不注意，一大堆人围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唧唧歪歪说的那是四川话，那户人家住的是位老太太，老太太哪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还以为要搞她家东西了，就出来看。你们也知道这边的门都是大铁门，开门时那门就‘嘠’的一声开了，那几十双眼睛听到声音就向那边望过去，那老太太刚探了个头出来就听到‘碰’的一声，门给关上了，而后就听到上锁的声音。你说这么多双眼睛换成是有心脏病的老太太早就见马克思去了。那后来老太太家就丢了自行车，那是她的嫁妆，自然就很重要就报了警，就说那天有一伙外地人。那就找到我们了，你说那自行车会不会在我们家里搜到？”其实廖伟生不让老板们跟他打招呼，最主要是怕被认出他是传销的骨干罢了。
“不会！”
“那当然了，后来就在村里的惯偷家中找到了。你说那些没必要的麻烦我们是不是不要去惹啊？”
“对！”
“为什么要看着新朋友？”
“有很多新朋友刚来不了解，说老板总是跟着自己，连上厕所都跟着自己。那老板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这无非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前我们团队有一位叫唐晓妹的，刚接了自己的亲妹妹过来，她妹妹也不理解啊，在屋子里哭。又正好是傍晚，唐晓妹就到厨房煮饭去了，其他老板也不跟唐晓妹的妹妹玩，就让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哭。你说一个人刚过来什么都不理解又没有人陪着劝慰，就想不开往门外跑去。跑到门口就被车撞了，但她姐姐还在厨房做饭，竟还不知道。后来还是我们的领导从外面过来见到一群人在门口围着看什么，就跑过去看，原来是有人被车撞了。后来想想家里刚来了新朋友，该不会是刚来的新朋友吧！就打电话给唐晓妹问她接的新朋友还在不在。唐晓妹出来一看妹妹已经不在了，跑到外面果然就是她妹妹，忙送到了医院，但已经太晚了，因为流血过多死了。”
廖伟生表示难过，又接着说：“我们公司的老总说过，这是我们的第一桩命案，也将是最后一桩命案。后来我们才规定，不能单独行动，特别是新朋友，只要你来到我们这个家我们就要对你们负责。”
其实谢聪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防止新朋友逃跑，但廖伟生硬要说成是为了安全着想，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宁愿不让他们负责，谢聪就要该谢天谢地了，但偏偏是这多余的‘关心’，看似可有可无，可当真的要免去就显得不可能了。
“你说各位老板想跟着你们新朋友吗？不想，但为什么还跟着你们呢？无非是想在你遇到危难的时候能打个120之类的。你说那老板就那么想跟着你去上厕所吗，你愿意我们还不愿意呢！他无非是想帮你揭开那桶盖而已……”
廖伟生他们又站起来了，大家就又起身鼓掌欢迎，谢聪也知道他们是不会走了，就连站起来也不太愿意了，反正待会还是要坐下来。
“有什么区别是吧？”
“传销几个字？”
“两个。”
“网络营销呢？”
“四个。”
“对了，根据中国汉字这区别可就大了。”
“……”
说了这么多，廖伟生还是在混淆视听，谢聪甚至想笑。明明就是传销，根本一点都扯不到网络营销，还要冠以网络营销的名义。就相当于杀了人却说不是杀人，而说成是致富养猪，边都搭不上，实在是荒唐至极。
当廖伟生他们真正讲完的时候一早上早过去了，屁股也起泡了，谢聪也知道他所说的都存在漏洞，很多都是无稽之谈。但听的多了，也就懒得去考虑去分析了，最后连自己都迷糊起来，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有没有理了。反正觉得这里这么多人都这样认为，那自己索性就相信了吧，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众口铄金了。
等廖伟生跟其他的领导一走，其那几位帅哥也跟着其他老板们一批批回去了。谢聪倒是羡慕他们居然可以出来活动了。而自己依旧回到客厅那间屋子，本想着总该歇息会了，但何中伟仍是要他坐着，这跟上课也就没什么分别了。
何中伟自然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就坐过来问谢聪：“帅哥，你也看了好几天了，你现在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了吧？”
谢聪呆呆地望着他，猛然间回过神来了，心里又沸腾起来，在脑子里有一个念头总是想要跳出来，它在那里喊，只有两个字‘传销’。谢聪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那两个字总是要跳出来，他强力压制着。
“你知道吗？”
谢聪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心里已经喊了千百个‘传销’了，而表面上我却要指树而言它。何中伟倒是不安起来，以为谢聪是中邪了，就严肃起来又问道：“帅哥，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谢聪回答道。
何中伟看似很失望，继续说道：“帅哥，飞机不要坐的太高了，这样摔得就越痛。你看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
“那你说我们做的是什么？”
“这个要你自己去悟，别人悟的都是别人的，自己悟出来的才是自己的。白板上都有，只要你看进去了你就看懂了。”
“你告诉我吗！不是说你们有义务帮助我们看懂行业吗？你告诉我我下次就记住了。”
“我本不该告诉你我们这一行叫‘网络营销’，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悟，帅哥还是要继续考察啊！”
待吃午夜饭已经是下午了，想着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了，却又来了一位领导。居然还带着眼睛，说是叫蒋波波，居然跟谢聪老乡。
谢聪推想这位就是何中伟口中常常提到的大学生蒋导了。蒋波波说是路过顺便进来玩的，但谢聪想应该也是专门过来做他思想工作的。
蒋波波果然是大学生，问起话来也是很礼貌，不像陈一兵那般不讲道理。谢聪的问题他也认真听取并回答，所以蒋波波的问题谢聪也都乐意回答。
不过当问到谢聪想不想做这一行的时候，谢聪犹豫了。在他心底是肯定百分百的不愿意，但蒋波波都如此这般地对他，也算是善意的相劝，谢聪自然要有好的理由来搪塞的。
想了想觉得如果编的太玄了，以蒋波波的资历应该不难看出破绽，所以是越简单越好。于是就说是家里的原因，就又慌说家里有个表哥，现在也在做这个，连家里人也骗，做了有两年了，家里人也劝了，但是怎么也劝不回，所以家里说过叫他切不可干这一行的，不然就再不要进家门的，于他是切不可让家里人失望的。
蒋波波听了却笑了，只问到：“你那表哥现在还在做吗？”
“嗯，应该还在做的。”蒋波波听了冷笑了几声，让谢聪头皮发麻，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但蒋波波没有说穿了，转移了话题，说到金融危机的事了。其实即使蒋波波不说这个，谢聪也是知道的，金融危机的时候正是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找一份好的工作是太困难了。说是高中的倒是容易进厂，倒是他们这些刚出来的大学生徘徊在中间，工资待遇比起普工还差。
也难怪蒋波波拿它来说事，都说到谢聪心头里去了。蒋波波就说如今大学生这么难找工作，活的还不如他们普通的工人呢，就说带谢聪的何老板，人家只是个小学文凭，在外面都是开饭店的，做过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工资最低也得超过六千，但人家才二十岁。就又问谢聪多少。
谢聪说两千，心里很不好受。蒋波波就说了，其实大学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的了，就说以他们现在的工资水平十年，甚至几十年连个老婆都娶不起，还谈什么买车买房，而在这里短短两年就可以买车买房，有何不好。
经他这么比划谢聪还真的感触良深，如今自己在外面也确实不好过的，但却还是有许多的真心朋友在一起——突然之间谢聪又清醒过来。自己刚才是掉进他的圈套里了，像他们这样狗一样地活着，做的尽是些骗人犯法的勾当，谢聪是断然做不到的。
表面上谢聪还是赞同蒋波波所说的，不过在心里已经垒起一堵高墙，免得再次掉进他设的套里面了。
蒋波波跟谢聪的谈话其实也不是很久，不过谢聪都很配合。这一来是要做个样子给他们看，再者蒋波波也确实比其他的领导好沟通，也不揪了没脸面的东西来说事，所以蒋波波走的时候谢聪第一次表现得很激动。因为谢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显露出被感动的神情，不等蒋波波跟他道别，他就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希望他下次再来看他之类的。
谢聪做这些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忒假了，不过假总比没有的好，起码让他们有猜测的可能性。
待蒋波波一走，几位老板就又要过来跟谢聪谈心，谢聪赶紧说：“我们打牌吧！上了一天的课了，让我们打会儿牌吧！”
以前都是老板们强迫他打牌，这次见到他主动要求打牌，老板们都很乐意，都围过来打牌。他们从下午开始打，一直打到天黑，又继续打到出去的帅哥回来了。
后来有老板买了馒头回来，他们吃过馒头上完课就快到睡觉的时候了。谢聪又向蒋巫要了自己的背包，说是要拿药膏，就把身上的证件又放回到包里。因为放在身上实在是太显眼了，又不好动作。
拿药时，谢聪偷偷拿出包里的那把小剪刀放到地铺旁边过他头的窗沿上——照情形看他们八成是不会放他走的了。谢聪见那窗户的栏杆是用铝管做的，要是用剪刀也可以慢慢把那铝管剪断了，然后在夜里爬出去，跳到隔壁楼顶逃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