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栀,你和宇臣并不是亲兄妹,你是你妈妈刘永欣和郑卫国的孩子,不是果家的孩子,我知道对于这个事实,你心里很难接受,可是这的确是事实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林若云,你想打什么算盘。
——呵,要不是宇臣现在生活过的乱七八糟,把自己搞到医院去,我也不会把你爸和宇臣联合起来试图瞒过去的秘密告诉你,如果非说我打什么算盘的话,那么我是为了宇臣,我不想他为了让你过得快乐幸福,辛辛苦苦承担你的指责,怪罪,到头来落得什么也不是,我替他心疼。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自己可以去问,去证明,如果我说谎,既让我不得好死,而我只想求你可不可以给宇臣一个机会,宇臣这孩子太苦了,童年就没了疼自己的爸爸妈妈,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却因为不忍心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
——果栀,宇臣并没有对不起你,反而他是最爱你的人啊。
果栀低头看着已经煮成片汤的饺子,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林若云的话,心头的震惊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终于,忍受不住头脑的刺痛。
“啊——”她尖叫,声音痛苦到不可自拔,像是经历了烈火焚身的蚀骨之痛,泪水不知不觉爬满整张脸庞。
怎么会这样?说是不相信林若云的话,可是内心却在向她的话靠近。
不,她是果家的女儿,她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小时候爸爸常说“小栀是爸爸的小情人儿”。
可是现在怎么就不是了呢,只是一通时间长达十五分钟的电话,就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手指颤抖,打开手机的通讯录,翻到“爸爸”的备注名时,却迟迟按不下去通话键……
果栀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脸哽咽着,泪水沿着指缝流出,泣不成声。
此时,厨房一角有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肩膀耸动,她在哭泣……
Z市。
林若云来医院看望秦宇臣,把保温桶放在病床桌上,倒了一碗热汤放在他面前,“快点,趁热喝,早起给你炖了养胃的汤,清淡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秦宇臣万分无奈,现在他的人身自由已经完全被剥夺,公事不能处理,一天到晚只能待在病房看日出日落,无聊极了。
不过他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他好,担心他的身体。
秦宇臣拿着羹勺舀了舀,慢慢地喝下去,确实挺烫的。
林若云坐在床边,看他一勺一勺舀着喝,心思却都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果栀究竟打电话给宇臣了吗?不过看宇臣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吧。
秦宇臣不经意地抬头间,看到林若云一副若有所思,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问道:“小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啊?”林若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事。”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宇臣,果栀她……最近这几天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果栀?”秦宇臣紧了紧眉心,小姨平常是不过问果栀的事,就连人名都不提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带着些怀疑和探究,秦宇臣说:“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林若云笑笑,移开了视线。
秦宇臣喝完汤后,拿起纸巾擦了擦,淡淡地扫了眼眼神躲闪的小姨,蹙眉道:“小姨,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姨不要再说没有,之前与她互不相交的您,怎么可能主动提起她?”
林若云眼神一顿,在看到自己侄子探究且凌厉的双目,心里不禁感叹,当初在她身边玩乐的孩子,终究长大了,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
她叹息了一声,终于说出口:“果栀她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秦宇臣眼神一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黑眸蓦地瞠大,“什么叫什么都知道了?谁告诉她的?”
林若云抿了抿唇,认命般的:“是我告诉她的,你们这样的结果,我感到替你不值。”
秦宇臣讽笑:“有什么不值的,反正……都这样了,笑意,你不该告诉她的。”
林若云苦笑,然后看向他:“算我多管闲事吧,但我是真的不想看你这样,你在医院受苦受罪,为她隐瞒一切,而她却爱上别人,说不定将来还会嫁去新加坡,生活美满幸福,对比你的……宇臣,我……”
“小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没办法,就算后悔也没法改变了。”秦宇臣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似乎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天空了。
当初的不得已,刻意隐瞒并且失去她,都是他自己先放手了,怨不得她的变心,就算她生活美满,他孤身一人,也是该他承受的。
林若云在自己侄子的眼中看到了认命,死气沉沉,却又不甘心,心里在为他疼,叫屈。
回到家后,看到果父在书房处理公事,因宇臣的住院,公司的重大决策又落到了果父身上,林若云又不免叹了一声,端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
“天气干燥,多喝点热水。”
果父将看完的文件放在一边,抬头问她:“宇臣情况怎么样了?”
林若云说:“还能怎么样,养着吧。”目光看到果父戴着老花镜翻文件,心里不免酸楚,“你有没有后悔过?让宇臣帮忙瞒着那件事?”
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了果栀,因为果父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她不想再让他操心果栀的事。
为了果栀,以及刘永欣,他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果父看了她一眼,合上文件,摘掉老花镜,靠在了椅背上,声音老迈:“若云啊,若说后悔,我是后悔过,当初我看到小栀和宇臣分手后的模样,那时就已经后悔了,可又不想看到小栀知道所有的一切,我心里一直在纠结,到底我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如今小栀也有了喜欢的人,但宇臣还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忘不掉,在等小栀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毁灭,我心疼宇臣,每当他回家就在小栀屋里坐上大半天的时候,我一直在否定自己,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心里还是很希望宇臣能成为我的女婿,或者小栀就算不是我亲生女儿,儿媳妇也不错的啊,可是我一直在想小栀知道自己身世后的情景,却忽略了将来……”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果父眼中也积攒了泪水,那些泪水证明了他的悔恨,对儿子的愧疚,对自己一言之词的蔑视。
第一次听到他的真心话,林若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失望,安慰着果父,“若是能早早地知道这些,该多好,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让宇臣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果栀分离五年多的时间。
秦宇臣抬头数着液管中不断滴下来的药水,从一开始数,不知不觉数到一百,然后又从头数一遍,目光略失神,失焦。
外面楼道护士走动的脚步声,让他拉回了思绪,看着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手机。
小姨说告诉他,果栀知道真相后已经有四五天了,可是现在却没有她的消息,果栀也没有来Z市,寻找答案,那么她是相信了,还是……
抵不住心里的猜测,秦宇臣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果栀的电话。
果栀刚交给客户广告方案,坐上车后,便接到秦宇臣打过来的电话,这通电话再次提醒着她,当日林若云说出的那些话。
这些天,她不光在处理自己的心情,也想通了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纪纬玖每天的电话,她对此也没有透露出半句。
每当听到来自纪纬玖的关怀,她就很想把这些事情都说给他听,每次只要想着她不是果家的孩子,心里就会烦闷,鼻子就会很酸涩,而每次纪纬玖都能听出来,她对此给出的原因是:感冒,鼻子堵塞。
她想,过些日子,等她情绪稳定了再和他或,毕竟这些事难以启齿,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心理奴性,千年的封建心理导致。
不过这些最终都是要面对的,早来晚来,都一样。
“有什么事吗?”
果栀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似乎没发生什么似的,情绪拿捏得那么自然。
秦宇臣呼了一口气,“果栀,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既然她想继续伪装下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由他再次做个恶人,将事实摊开。
果栀听到这话,一刻都装不下来,泪水再次蔓延,声音有些激动:“秦宇臣,你凭什么那样做?凭什么就以为对我好,就放弃我?凭什么?秦宇臣你当时到底爱不爱我,那么的自以为是地放弃我。”
秦宇臣眼睛也开始酸涩,使劲地眨了眨眼,皱眉却笑道:“对,你说没错,我是自以为是,可是果栀啊,我一直爱着你,包括现在,都不曾消失过。”
闻言,果栀忽地放声哭了出来,趴在方向盘上哭泣着,不是那天晚上的隐忍哽咽,而是大哭,哭得像是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那件东西的孩子似的。
哭声非常具有穿透力,而且还是透过电话,秦宇臣坚毅的面庞竟也湿了,不如果栀放声大哭,而是无声哭泣,默默承受着此时对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