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满脸愧疚,“是我的不是了,只是妹妹你还需要忍耐一些时日,我与你父亲正在谋划,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便会接你们两个出去。”
李诗茹翻了他一个白眼,说道,“行了,能把我们两个接出去就好了,对了,你的潘贵妃怎么样了?”
元诩的目中充满了柔情,他低下了头,道,“托妹妹的福,她好多了,现在每日里都在宫中,从不走出半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个个如此!”
李诗茹道,“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光说没有用,你得打起精神来,给爱你的女人最强的依靠才是正事。”
竹言看着元诩和李诗茹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妹妹,他虽然来得迟了,但总算是来了,就不要怪他了,好吗?”
到了深秋时节的时候,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好似一夜间天地俱都萧瑟了一般,片片的红叶,满地的枯黄,有风吹来,片片翻飞,当真萧瑟伤情。
阳光在这冷宫之中更是难得,李诗茹和竹言两人也只在正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出门晒晒太阳。
胡皇后却在这时病了,这几日倒是略略的好了些了,虽说还不能下地,却至少能够支撑着坐起身子来了,右昭仪为了宽慰她,日日都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在这个皇宫之中,元诩不再踏足后宫,只是偶尔眠在潘贵妃的宫中,那潘贵妃病得越发的重了,听太医来报,大有不久于人世之态,皇帝免不了时时陪伴宽慰。
而胡皇后和左右昭仪却像是透明人一般,被元诩就这样放在这后宫之中,寂寞凋零,有了这样一份惆怅,皇后少不得忧思成病,元诩却也懒得理睬。
胡皇后挣扎着起身,精神略略的好了些了,这一日,右昭仪便把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低低的对胡皇后说道,“那个叫柳含翠的丫头还有碧痕,绿衣两个现在都被长乐王带出了宫中,看来,长乐王和陛下还有其他的打算,几个丫头能劳动他们兴师动众吗,这个潘贵妃若是死了,恐怕陛下定会要接那个英贵嫔出来,那个英贵嫔的来头不容小觑,她的父亲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岂非常人可比,现在您的姑母,我们的太后都对他沉迷不已,我们两人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胡皇后人还在病床之上,不过就是穿了一件简单的淡绿色的绸缎宫装,头上的发髻上缀了几点暗纹珠花,脸色苍白中却带了铁青的颜色,颤抖着嘴唇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右昭仪当地跪倒在地,赌咒发誓道,“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会害了你我的性命,臣妾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胡皇后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道,“看来,我们是要除去她了!”
右昭仪道,“冷宫里的那个人若是不死,只怕你我……”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抬目看胡皇后的脸色,又接着说道,“臣妾想着,皇后您久病不愈,怕是那个贱人在冷宫之中日日诅咒之故,太后娘娘这些时日也不大顾及皇后娘娘和臣妾了,怕就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胡皇后大病未愈,听了这些话,简直如锥心泣血一般,自己这般的病痛倒是那个贱人给诅咒的了,他们父女两人,一个勾住了太后,一个勾住了皇帝,这日后哪里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想到这里,眼睛里要沁出血来了,一双手死死的攥着锦被,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要吞了人一般。
右昭仪几乎是胡皇后入宫之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几年相对下来,又什么时候见过胡皇后这般的模样,如此骇人,心下也不觉得害怕,忙唤道,“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别气坏了凤体。”
胡皇后冷了半晌,这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宫哪里是气坏了身子,妹妹分明是送了一贴好药来,催着本宫要逼着自己好起来,再也不能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这里,那个狐媚子潘贵妃若是去了,本宫绝不会让那个她再次回来。”
右昭仪听她说的很慢,但一字一句都是狠狠的咬着磨出了声音,她亦是知道胡皇后是恨透了的,便低低的问道,“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她在冷宫里,咱们在外头,凡事也不能着急,稳稳当当的来就是了。”胡皇后摆了摆手,咳嗽了两声,道,“那些饮食照样还送进去给她吃的吧!”
右昭仪说道,“她有时候会吃那些馊腐的东西,可更多的时候还是花些银子通融,咱们可以多给她些方便,把那些东西送进去给她吃便是了,娘娘放心,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有宫女端着药碗进来,皇后点了点头,道,“搁着吧。”
宫女放下了药碗便告退了,右昭仪虽然对其他的人都嚣张肆意,在胡皇后的跟前却是无微不至,便亲手端了汤药伺候胡皇后吃了,又拿了些酸梅子给皇后解除苦味。
胡皇后不由得感叹道,“如今真正能在本宫面前尽心的,也就只有你了,对了,你的身子也不是很好,记得多吃些温热进补的东西,别耽误了。”
右昭仪道,“臣妾与皇后娘娘本是姐妹,在这宫中姐妹若不相互照应,恐怕……”
柳含翠伏在角门边上,她只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斗篷将自己的身形掩饰的不露痕迹,她悄声说道,“皇帝来了之后,姐姐的风湿好些了吗?”
李诗茹抚摸着膝盖说道,“好多了。”
柳含翠低低的说道,“姐姐好多了就好了,我现在和碧痕,绿衣两人都在长乐王府,不要担心我们几个。”
李诗茹点了点头道,“你们几个没事就好。”
柳含翠轻轻的“恩”了一声,“眼下这后宫里的人不多,皇太后又只顾着自己玩乐,尔朱荣大将军已经回到了容秀川,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着预计走着。”
李诗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高欢在哪里?”
柳含翠沉默了一会儿,“高欢大将军已经随大将军回容秀川了,姐姐,不要挂心。”
李诗茹蹙了蹙眉头道,“他怎么不亲自来相告呢,以他的功夫进到这冷宫却是不难。”
“事出匆忙,却是来不及相告姐姐了。”
李诗茹点了点头,忍耐道,“走也是走了,如今急也无用,你且护着你自己和碧痕,绿衣两人要紧,不用替我多筹谋。”
柳含翠正要说什么话,却看见小九踢踢踏踏的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小娘子你赶快走吧,总在这儿怕是不妥当。”
柳含翠只得站起了身子,冷宫在这儿便不能进去了,但来往却因了有小九的通融,才能如此顺利,柳含翠深深的看了一眼小九,转身走了。
李诗茹见小九的口气这般不好,倒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问道,“这么些日子了,还放不下旧事睁开眼睛看看前路吗?”
她说完,也不看小九,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小九颓然的坐倒在冷宫的角门边,睁眼看着墨黑色的天空,眼前浮起了苏语嫣清丽柔婉的面庞,心中不觉得狠狠一搐,像被一把生满了铁锈的钝刀狠狠的划过又来回的切割着似的。
小九下意识的去摸怀里的鹿皮酒囊,那里头是他最爱喝的残了雄黄的白酒,气味又浓又烈,别有一股冲鼻的气息,他拧开了盖子就要喝,骤然想起里头的李诗茹从前说过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无趣,便睁着眼睛打算独自守完前半夜,然后和小刘换了去睡觉。
小九模糊的想着,不觉得有睡意慢慢的袭来,左右冷宫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人过来,打个盹儿也是寻常的,他便索性的闭上了眼睛,由着自己睡过去。
小九被惊醒是在深夜时分,他估摸着自己才睡了一两个时辰,脑袋里面还昏昏沉沉的,却听到离角门最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而畏惧的低唤声,在冷宫待了这么久了,小九认得出那声音,是李诗茹和竹言他们两个人的,他很快意识到,这样惊恐的低呼,一定是出了很大的危险了。
小九迷迷糊糊的脑袋骤然醒转了过来,几乎是本能的从腰带上解下了钥匙开了角门,直接冲了进去。
眼前所见几乎让他目瞪口呆,倾尽他一生的阅历,他也没有看过同时几十条蛇在地下悠游的扭动着躯体,慢慢的往床铺的所在靠近。且不说那腻滑阴森的躯体,嘶嘶冒出的阴测测的声音,光是那种腥气,就已经让床榻上的两个仅穿着单衣的女子吓得面无人色,魂飞天外了。
竹言见了他进来,如见了天降神兵一般,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叫到,“小九哥哥,快点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