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实验室隔离间里的保温箱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刺眼的白色,而她像是这其中唯一的色彩,一只软糯的小粉团子,可惜我不能抱抱她。
她是我挚友的孩子,那个曾经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共同完成于我而言最后一个案件后走向了不同的路。我选择继承家族产业经商,而他继续在枪林弹雨中为祖国效力。挚友最爱的女人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之一,我不太清楚他们研究的项目,只是经常会替挚友去看望她。她是一个漂亮又坚强的女人。
小粉团子出生的时候,挚友在一次追击战中中弹身亡,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我去看望她们母女的时候,挚友的妻子已经将自己关在房内好几天了。“我想拜托你照顾她,这也是他的愿望。”这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比起我她需要的是母亲。”我皱眉,我讨厌这种临死前的托付,我不想再失去。
“她没有母亲。”女人凄凉的笑着,“她不该出生。”
“无论是作为我和他的女儿还是那个项目的试验品,她都不该出生……”女人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她作为一个母亲,否定了自己的女儿。
我没有答应这个正处于绝望之中的女人,放弃吗……她有什么资格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再次见到她们时,女人正在做着实验报告,她似乎精神了一些。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一点,无论是研究的试验品还是别的,总会好起来。我会保护她们,也希望她们也能相信我。
我望向不远处正在做体检的小粉团子,是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她已经满一周岁了。
事情似乎像我预想中的一样开始变好起来,小粉团子会平安的长大,她们能够改变现状的。
只是变故来的太快了——
女人自杀了,在小粉团子的房间。发现时,已经距自杀有8个小时了,鲜血浸满了白色的床单,而已经3岁开始记事的小粉团子缩在墙角,目光空洞的目睹了这一切……我无法想象她心里有多么绝望。
实验到了重要部分被强行停止,那些白大褂紧张的对小粉团子进行身体检查。我就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孩子……那个一出生就被测定成天才的孩子,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而我救不了她——
此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答应女人的托付是不是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我自以为我能保护她们母女…到底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我答应了,女人也一样会为了女儿的自由走向死亡……
直到我收到女人寄给我的信——
“景言,对不起。可能还是要麻烦你,希望你能帮我们夫妻照顾好她,拜托你了。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自她出生后我一直都在远离她,我真的无法承受……自己的女儿作为残酷实验的实验品…他也一定无法接受。你现在在自责吗——当初没有答应我。景言,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你,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只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们马上就要给她注射药剂……我会崩溃的,不,我已经崩溃了……景言,我离开后,求你救救她——她本该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我求你给她安定的生活。谢谢。——许卿如”
在我的一些干预下,女人自杀这件事闹到了上层,实验被终止。只是我还无法将她从那个残酷的地方带走,只能暂时让她继续如行尸走肉般生活在那里,每天接受着各种检查和测试。
我会带走她。这是我心里唯一的想法。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一世安稳,这个一出生就被母亲否定的孩子,这个用母亲自杀换来的自由活着的孩子……我不会丢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