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夏扬起下巴向关潮遥遥点了两下,说道:“他身上、脖子上沾有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的味道,而这个味道的香水正是现在在中年女士中比较流行的,而且价格很高昂,不是一般平头小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我在用我的拳头让他躺下休息的时候,注意到他的眉毛、鬓角都被女士用的刮眉刀修整过,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刮眉刀的刀锋与男士剃须刀或是其他的什么刀刮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跟你说你也不一定了解,只有我这样热爱生活、观察入微的专业人士才能够轻松分辨。他的衣领熨烫的很服贴,衣服的款式以及他脚上那双赫然夺目的大尖头亮皮鞋都与他的年龄非常不符,倒让他看起来象是一个穿着自己爸爸衣服鞋子跑出来的淘气孩子。而做为你的手下小弟,一个目无法纪的黑帮分子,他应该跟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么融洽的关系。那么除了自己的父母还会有谁可以这么心思细腻地帮他打理衣着呢?而这么桀骜叛逆的小子又能够愿意将这些明显不在他审美范畴之内的衣服穿在身上,还能容忍这个人刮他的眉毛和鬓角,其中的原因是不是可以不言自明了?!若不是有所图,谁能让这种生楞的硬驴头变成温驯小宠物?”
看了看面上阴晴不定、沉吟不语的黄景豪,许留夏含笑叹息,也不知是说给黄景豪还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们大多能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自己的行当里总结经验、混日子捱生活,而我这种半残不残的家伙为了混口饭吃,眼睛耳朵却又都不怎么靠得住,只能靠我的鼻子在这险恶世界里暗自探索。”
他的话音未落,就得到房间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噔噔噔噔地如击重鼓,很快响到门外,伴随着一声粗嘎的呼喊:“大狗我来了,你的牙被打掉几个了?!”
房门开处,一个粗壮高大、高鼻深目、满头灰白短发的中年男人从外面挤进房里,站在门口咧着那张因为在嚼着槟榔而弄得满嘴血红的大嘴看着许留夏讪笑。
许留夏转头看到那中年人,反倒收起一脸的笑容,冷声说道:“大白鲨你怎么才来?!又在嚼你的臭槟榔,早晚让你嚼出牙癌舌癌口水癌!!这位黄药师先生都赶了我半天了,就因为等你,我一直在这儿死皮赖脸地干耗着,费尽唇舌地陪人聊天却依旧受尽白眼!你要付我精神赔偿!而且你今天只能拿司机那一份钱,因为今天唯一的一次打斗是我出手,地上这两个躺着的小兄弟就是明证,所以打手的那一份补贴归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出一份力气拿一份钱,天经地义!!”
“又扣钱?!”中年人歪着血盆一样的大嘴怪叫起来:“现在我连槟榔都吃最便宜的了!嚼得满嘴是渣都舍不得吐!你还要扣我钱!!你有点人性没有?!我要去劳工署投诉你!我本来到的很早,谁知道在外面遇到几个之前认识的小朋友,解决了一下之前的债务纠纷,所以才会慢了那么一小小。”
一直冷眼旁观盯着这个中年人端详的黄景豪突然猛醒似瞪大眼睛,沉声说道:“你,你是当年的‘大拳哥’丁铠全吧?!”
被许留夏叫做大白鲨的中年人丁铠全扭头过去,盯着黄景豪看了一会儿,忽然如梦初醒般地叫道:“哎嘿!这不是药篓子吗?!你怎么跑到九爷门下了?好多年不见了!看来你在九爷的调教下变得比以前还要好色了!对了,你当年欠不欠我的钱?外面的二雷和小窜子在我耐心细致的提醒下,都主动承认八年前欠我的钱,我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他们都打了个九五折呢!”
黄景豪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象以前那样掐着他们的脖子提醒他们的是吗?”
“哈哈,难道你当年也是暗中仰慕我的吗?对我的做事风格很了解嘛!!”丁铠全喜孜孜地抓住许留夏的胳膊,大声说道:“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这些旧日兄弟心里还是雄风犹在的啊!”
许留夏一脸嫌弃地拨开他的手,冷声说道:“你们旧日兄弟慢慢叙旧,我先带着这个女孩上去了。你跟外面的小兄弟们打招呼了吧?要是有人拦我,你这个月的工钱就算是孝敬我了。”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莹润如冰的龙形玉佩塞到他怀里:“你的宝贝玉佩还给你,你们家八爷的信物在这一区也很是管用的。”
黄景豪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既然有八爷的玉佩,刚才亮出来,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的,为什么还要藏头露尾的跟我啰嗦?!”
许留夏呵呵一笑:“喜欢你,喜欢跟你聊天,不可以吗?!”过去拉起手足无措的女孩,拉开房门径自离开。
丁铠全看着黄景豪嘿嘿一笑,说道:“八爷九爷同出一门,一家人不分你我,兄弟们当然给面子。再说了,这里空荡荡的一个房间,只有我们这几个臭男人!哪有什么小姑娘啊!”
黄景豪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许留夏离去后微开的房门,说道:“大拳哥,你不用照顾我的面子,这次抓小女孩的事是我做的不太体面,我之后会去向九爷认错领罚。这位许大狗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屡次三番的言语嘲弄我?进到这房间也不拿出那八爷的玉佩,他是成心耍弄我吗?”说到最后,语气凌厉,竟已是满面杀气。
“没有没有。”丁铠全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说道:“他是残疾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因为身体有缺陷,所以也就能占点嘴头上的便宜,你根本不用往心里去。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去咬狗啊?!这里的事以我丁大拳的旧日名头做保证,我、许大狗还有其他的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有一丝一毫传到九爷耳朵里的。”
黄景豪不置可否地抓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将里面的残酒一古脑地倒在地上那两个光头瘦小子头上,一直昏迷的两个小子被冷酒一激一扑棱爬了起来,木然而立,一脸的懵懂。
黄景豪一把掐住关潮的脖子,大声吼道:“你被那个老女人包养多久了?!”
还没缓过神的关潮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才两个多月……啊……豪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黄景豪松开手,猛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冷声说道:“吃软饭的不能做团角街的大担当,你以后还是好好在按摩店守着吧!你们俩个给我滚到上面去吧!快滚!”
关潮和另一个瘦小子被他连踢数脚,叫也不敢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黄景豪一脚踢关了房门,冷声说道:“许大狗是残疾人?我怎么没看出来!”
丁铠全向前几步,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抚了抚自己灰白相间的短发,粗声说道:“脑子有问题,路痴不认路,走路永远走不了直线,一步三摇晃。眼睛有问题,戴着高度数的隐形眼镜也不太管用,看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身体有问题,啥也不干也会遍体流汗。这么多的毛病还不能吃药,因为什么药进到他身体里都不发挥作用!你说他是不是残疾人?!除了那个比狗还灵的鼻子和那张逮谁喷谁的碎嘴,这个大怪胎也就剩那时灵时不灵的脑子还有点用处。”
黄景豪看了一眼那个曾经装着加料可乐的空杯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个残疾人。但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做寻物侦探呢?!还能这么容易就找到我的头上来?!”
丁铠全津津有味地嚼着嘴里的槟榔,笑道:“那女孩的手机上有长时间离身报警功能,在你的小弟把手机扔进马桶十几分钟后,女孩的父亲就接到了报警信息。就算女孩出去玩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手机和随身物品一古脑的扔进马桶啊!利用手机定位功能找到那个洗手间的女孩父亲觉得蹊跷,于是非常明智的没有报警并找人封闭了那个洗手间,又极其明智的通过消息灵通人士找到了极其专业的我们。于是,我和许大狗迅速去到那个酒吧,查看了那个洗手间。刚才说过了,许大狗的鼻子比狗都灵,你的小弟们在抓那女孩之前,在洗手间蹲守的时候抽了好几根烟,留下的那几个烟头给了他线索。”
黄景豪皱眉:“烟头能有什么线索?”
丁铠全略显得意地说道:“许大狗在那几个烟头过滤嘴上闻到了深浅不一的咖喱气味,而且都是最辣的那种红咖喱的气味。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上层人士是不喜欢那种很辣的红咖喱的,那种辛辣刺激的口感大多数平头百姓也不太能接受,所以大多数用红咖喱烹饪菜肴的大都是位于平民区的街头小店。当时现场留下的烟头应该是三个人留下的,因为每个人吸烟习惯的不同,有的烟头上什么都没有,有的上面有牙咬的痕迹,有的被口水***但只有一个共通,就是所有烟头上都有咖喱的味道。这就说明,这三个人在动手前在一起吃了一顿咖喱晚餐。那么,我们就在所有提供红咖喱制作菜肴的小店中选取那些有部分空间,可以容纳一些人就餐的店家,这样就把目标缩小到十一家店。我们派人去每家小店都买了一份红咖喱制作的菜肴,让许大狗逐一嗅查。几乎所有的红咖喱都由各个小店的主厨用多种香料调制而成,每个主厨因习惯与手法及对酱料理解的不同,每家店的咖喱都会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许大狗的鼻子在分辨气味细节方面的能力出类拔萃,真的就让他在这十一份菜肴里找到了那个与烟头上相同的气味,而那家店就在你这个房子对面正数第四个街铺。通过我的消息渠道,知道了这个区域是九爷得力手下——黄药师的大本营,而黄药师的好色之名又一直流传在外,另外还听说你对去年生日时小弟送上的礼物不是很满意,再加上你今年生日马上来临。于是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是你的小弟为了弥补去年的遗憾,而在今年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大礼。我们就在你家对面隔一条街的高层公寓里找了个房间,用高倍望远镜察看你房前的情况。”
黄景豪点了点头:“这下清楚了。那你为什么没跟那个许大狗一齐下来,反倒让他拿了八爷的玉佩过来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