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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顶草根(于佳)

主要人物介绍

四小姐:本姓乌,人称“阿四”,在现代是MBA高才生,大家族中的四小姐,担任着某集团的执行总裁,嚣张又霸气,专爱赏人“板栗”(敲人脑袋)。因为一场意外穿越时空来到清咸丰十年,开始她徒手打拼的清代生活。

胡顺官:名光墉,字雪岩,从一名钱庄小跑街做起,最终成为清咸丰、同治年间著名的红顶商人。

言有意:在现代社会是四小姐的秘书(可怜他马屁拍了几年,连助理都算不上),后因车祸跟四小姐一起来到清朝,一心想借着有钱人往上爬,专门被敲脑袋的家伙。

酣丫头:漕帮帮主的女儿,性情豪爽,喜做男儿打扮四处跑船。

王有龄:胡顺官朋友,书呆子一名,于乱世中步入官场,与四小姐在现代时的男友长得颇为相似。

采菊:与王有龄从小定亲的女子,为人市侩却有着清朝女子的贤惠,深爱着王有龄,愿为其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爱新觉罗·奕阳:大清宏王爷,跟洋人打交道时日久了,颇为西化,更像个现代男人。家中已有福晋,却风流不改,妻妾成群。

艳灵:胡顺官的妾室,聪明能干,做事利落颇有阿四之风。

容心:宏亲王福晋,温良婉约、性情随和。出身书香门第,遵从三从四德。为了讨得丈夫欢心,每年亲自出面为丈夫物色成群的小妾。以丈夫的喜恶为自己的判断标准,在得知丈夫爱上一位颇有个性的阿四小姐以后,放弃自己的个性全面效仿。

第一章 坠西湖

日落日出,日出日落——

当日头第三次出现在四小姐迷茫的眼眸中,她知道哀叹、震惊、恐慌、莫名、挣扎等等所有无用的情绪到此结束,她需要站起身给自己、还有身边那个得知自己从现代穿越时空来到古代之后就一路昏睡不醒的言有意找条出路。

推了推身边那个睡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她没好气地喊着:“言有意,醒醒!别昏了,昏也没用。”

他翻了个身,眼闭着,嘴里却咕哝起来:“别吵我,我不想上班,到公司又得被那个妖女当狗一样地使唤——别烦我,让我睡。”睡死了才好,睡死的人就不用想怎么赚更多的钱,怎么往上爬,怎么把身边的人都踩在脚底下,包括妖女。

摸摸鼻子,四小姐开始审视他口中的“妖女”——是指她吗?

使出惯用手段,她食指微弯,对着他的脑门豪爽地赏他几粒板栗吃。

这招……一如既往的顶用,言有意一个鲤鱼打挺,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挺挺地杵在她面前,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不停地冲她鞠躬,嘴里还一个劲地说着:“四小姐早,四小姐有事请吩咐,四小姐要喝点什么吗?四小姐昨夜睡得可好?四小姐今天的妆容跟身上的这袭套装配合得简直堪称完美,幸亏四小姐投身商界,而非演艺圈,否则那些国际巨星都没饭吃了……”

她身上的……套装?还有脸上的妆容?

四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被渔民从湖里捞上来后,好心赠她的渔家女穿的粗布衣裳,抹抹沾了香灰两天没洗没刷的脸蛋,再嗅一嗅满身类似鱼缸许久不曾清洗的味道——这也算是完美搭配吧!

嗯哼,应该算啊!

“白天当狗,晚上把老板当狗骂——说的就是你这种下属吧!”四小姐气定神闲地托着下巴眼瞅着他。

这一看不要紧,急得言有意像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四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您是知道的,我对您那可是一心一意,绝对忠贞……不!是忠诚!忠诚!要是我对你有半点二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这样说,要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俩是情侣呢!”平日里这个时候,她该忙着为集团争取更大的利润,忙着扩大乌家的商业版图。

如今,用不着了,她彻底清闲了下来。

车坠入西湖,她茫茫然穿越时空,坠进了古代,这会儿她不担心自己未来怎么生活,不为失去的富贵身份而捶胸顿足,不为劫后余生而感慨万千,反倒有闲情逸致跟属下闲磕牙,顺便逗逗这位跟了她三年,她正眼都没瞧过几下的马屁男人,她真的佩服自己处变不惊的好性情。

言有意可不认为老板今天转了性,有心情跟下属打起趣来。他如往常一般恭敬地请示:“四小姐,您唤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不对啊!他四下望望,这地方破破烂烂,还坠着蜘蛛网,垃圾中转站的味道都比这里好闻。他跟四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脑筋迅速运转,记忆一点点往回倒。

他记得原本是跟着四小姐开车去另一家公司谈地产生意的,车在中途失去控制,他握着方向盘却怎么也回不到正确的路向,车轮一直打滑,接下来的记忆……他的身体浸泡在绿色的湖水中,许多许多的泡泡从他的眼前冒出来。

再度睁开眼,他以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或是从来不曾谋面的上帝面前,他正想跟上帝打声招呼,让他下辈子投胎撞进富婆或贵族的肚皮里……结果却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他脸上蹦达来蹦达去,把他彻底砸醒了。

没有白色的病床,没有漂亮的护士妹妹,没有和蔼可亲名叫上帝的老头子,只有一个个梳着马尾的男人在他面前蹿过来蹿过去。身边躺着同样狼狈的四小姐,身下的船游走于西湖。

然此西湖非他们坠湖时的那片沉静如镜的墨玉,却是一百多年前的西湖。

那些梳着长尾巴的男人也不是剧组里跑龙套,吃十块钱盒饭的群众演员,却是真真正正的渔民——他们坠湖而已,居然坠到了一百多年前清朝的西湖里。

他花了几个小时搞清楚自己当前所处的年代、环境和境遇,而后,花了五秒钟直接晕死过去。

记忆倒到最初的位置,停了。

死了。

“不可能!”

言有意甩着脑袋一个劲地拒绝脑子里存在的那些记忆,“绝对不可能,什么穿越时空,那是电影小说里的事,怎么可能真实发生呢?”

他望着四小姐,想从她的嘴里听到能让他松口气的证实。她却一言不发地瞪着他,弄得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望着那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的散发着鱼腥味的长衫,再睇了一眼四小姐那身土得掉渣的花布衣裳,他确信就算自己进了剧组赚外快,四小姐也不会跟着凑热闹。

难道一切是真的,他不在做梦,他也没有疯掉?

“咱们真的……真的……穿越时空,来到这破清朝了?”

“清朝不破,鼎盛着呢!除了清末的几任皇帝,清朝历代君主大多勤政,这是汉人执掌朝政时所鲜少有的。”

她居然还有心思跟他讨论历史?言有意扑倒在地,反正身上的衣衫跟这破瓦下的地面差不多脏了。

“我的四小姐,你搞搞清楚好不啦?这是清朝,咱们两个现代人来到这老祖宗待的地方,没有银票,没有金元宝,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刚说着就听见他的肚子一阵咕咕乱叫,四小姐笑嘻嘻地盯着他的肚子,那般自在得意的笑容,在现代跟了她三年的言有意倒是从未见过。

这算不算到穿越时空,来到这没有抽水马桶可用,没有淋浴可冲,没有快餐可吃,没有信用卡可刷的“破”古代难得的一点好处?

可这点好处不足以填饱他那空荡得有回声的肚皮啊!

“先去找点吃的吧!”言有意建议。

“还是先找点钱用吧!”老板就是老板,还是四小姐的建议比较有建设性。

言有意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衣袋的位置,清朝的这种长褂大衫哪里还有什么衣袋,上下摸摸一张钞票也没有——估计有钞票也没用。

四小姐站起身拍拍粘在衣襟上的碎草灰渍,“别摸了,即便你摸出百元钞票在这里也买不到一个馒头。我们还是去找点铜板、碎银比较实际。”

“去哪儿找?”他茫然地盯着她,以为她身上揣着财宝呢!

白了他一眼,四小姐心里直犯嘀咕,这笨孩子,怎么什么都得她教啊?当初怎么提拔他跟着自己当秘书的,她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还能去什么地方?”她一脚跨出破瓦烂院,一口丢出两个字——

“当铺。”

“就这个?你身上就这么个东西?”

四小姐掂着手里那块滴着湖水,再也不转的破表,无法置信地望着每个月从她手里领着高薪的属下。

“这就是你的手表?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三百、四百?不会是在超市里买的吧?”

还真让她说对了,言有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反正有手机,看表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就随便买了一块。”要不是跟着老板出去谈生意,看别的秘书都戴着手表,他才不会浪费一百九十九块巨款买这么个玩意。

“男人佩戴手表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仅仅是为了看时间,你懂不懂?”不说钻石表,不说金表,他起码得买块拿得出手的名牌表吧!名表年年增值,好歹也算是一种投资啊!

想到以往带这种秘书出门跟跨国集团的总裁谈生意,她都臊得慌。

“你每个月那么高的薪水都用在哪儿上头了?泡妞、玩女人,还是赌博?”

“我哪有那个闲钱浪费在那些上头?”言有意赶紧为自己辩白,生怕给老板留下坏印象,“我每个月得供房子供车,你又要求秘书得衣着体面,我还得花钱跟同事上司打好关系,那点钱哪儿够用?”

四小姐挑着眉瞧他,“你是在提示我给你加薪吗?”

“可以吗?”他眼放金光。

“可以。”在他咧嘴绽放笑容之前,她坏心眼地提醒他,“等我们回现代再说。”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莫名其妙来到古代,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返现代文明社会……

言有意想着想着,忽然猛拍脑门,“我卡上的钱只够还几个月房贷,几个月以后银行是不是要收回我那九十六点三平米的房子?”

苍天啊大地啊众神啊,不要啊——

“那房子我付了三十万的首付,供了五年多了,再过十年就能全部还清了。要是现在银行把房子收回,那我可就亏大了。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缴房贷,要不先让谁垫付一段时间,等我回去了再还他也成啊!加利息还都行……”

他不会是饿昏了头,在这里胡言乱语吧?

四小姐拿出绝技,用手指头敲他脑门,他痛得捂住额头,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现在清醒点没有?这里是清朝!清朝!没有手机,没有电话,连电报都没有——就算有,你也没办法联系到身处现代的家人、朋友——想明白了吗?”

“我……”

“请问……”

这两个人正在唧唧咕咕地闹着,杵在那里好一阵的当铺伙计终于受不了地插话进来:“如果二位除了这东西再没什么可当的,就请便吧!”这一男一女说了半天,他基本是有听没有懂,不会是遇上两个疯子吧?

瞧伙计的眼神,四小姐就知道准是将他们当成怪人看了,朝言有意使了个眼色,“走吧!”

“不当了?”言有意不甘心地追在后头,“四小姐,你身上总该有些金饰什么的,咱当了吧!”

“你跟了我三年,见我戴过金的银的吗?”她停下脚步,站在当铺门口扭过头瞧他。

说实话,还真是没有。

言有意不甘心地噘着嘴,“那咱们就这么走啦?没当到钱,今晚可怎么过啊?”再睡那间小破屋,估计叫化子睡的地儿都比那破屋好点——说是屋,其实就几片破瓦遮顶。最麻烦的是,他的胃里半点食都没有,空得他胃疼啊!

苍天啊大地啊众神啊,难道要让他一个现代人饿死在这百年前的清朝?

他正为自己将要逝去的年轻的生命而哀痛,却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你脖子上这块祖母绿要当吗?”

四小姐猛地望向来者,在这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居然有人认得她脖子上坠的祖母绿?倒真有几分见识。

只见那人穿着粗布长褂,满面儒雅,眉宇间自存宽厚。不似大富大贵之人,倒也还清俊风流。

她一时来了兴致,多嘴问他:“你怎知这是祖母绿?”

“在下去过南边,见过几位洋夫人佩戴此物。”洋人戴的玩意,自是贵重,如今放在这看似贫寒的姑娘身上,尤为显眼,他这才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加之他们站在当铺门口,他更要怀疑这块祖母绿的来历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怀疑她脖子上佩戴的这块祖母绿是偷的抢的——四小姐一个不高兴,转身便走。

言有意刚看到今晚的美味大餐,哪会轻易放弃,“四小姐,他认得这是祖母绿,说不定会给咱们一个好价钱,跟他再说说!说说!”

“人家怀疑咱们拿着赃物呢!你还跟他说,再说下去,说不定就把警察招来了。”

那人听不懂眼前的姑娘在说些什么,但听言有意称呼她“四小姐”,再看她不凡的气势,料想这穿着寒酸的姑娘怕是哪个落败的名门之后,遂不敢再胡乱猜想,赶紧作揖道歉:“胡某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只是在下兀自揣测小姐要用钱,冒昧给小姐出个主意——若小姐舍不得将这块宝物放进当铺,不如抵押给钱庄,先拿点银子去使,等有了闲钱还回来,这宝物原封不动地送还。”

瞧两人不相信的眼神,八成是把他当成了骗子,他赶紧自我介绍:“在下是前头信和钱庄的跑街,若小姐信得过我,不妨跟着我去钱庄亲自以宝物借款。”

言有意的确饿得头晕眼花,但多年苦难生活磨炼出的警惕性可是半点没少,“你是谁啊?我们四小姐就信你了?”

“在下胡顺官,二位不妨上这清水街打听打听,街坊邻里都认得我。”

言有意一寻思,反正是跟着他进钱庄,一手交祖母绿一手拿钱,料想也吃亏不到哪儿去——总不能让这些百年前的老古董骗了他们这些新新人类不是!

他挑唆着四小姐跟胡顺官去钱庄看看,“四小姐,咱们去瞧瞧,瞧瞧也好……”

四小姐二话不说,调头便走。

累得言有意追在后头,“四小姐!四小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就算我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当了这块祖母绿。”

“不是当,是抵押!抵押而已!”

她才不听言有意的嗦话呢,径自走开了。

在街口跟四小姐耽误了那么些时候,胡顺官赶去茶馆的时候,王有龄王大官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良久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胡顺官赶忙上前笑说:“我的王老爷,您怎么有空这会子约胡某呢?”

放下手里的书卷,王有龄给胡顺官又是倒茶又是让座的,笑容扬了满场,却不见开口。

胡顺官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只是苦于难说出口,遂赔笑道:“有龄,虽说你是官我是一钱庄跑街的伙计,但这街头街尾地住着,也算相识多年。你从未把我当下等人看,我也敬你是个读书人,有什么话不妨对我直说,但凡我胡某人能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只是王有龄到底抹不开这面子,支支吾吾老半天,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通,还没绕上正题。

还是不为难这书呆子了,胡顺官茶喝了半盏,话就出来了:“是不是采菊姑娘让你来找我的?为了借钱的事……”

“你……你都知道了。”王有龄尴尬地直抹汗,嘴里叨咕着,“采菊也真是的……真是的……”

“这也不能怪她,好歹她也是名门之后,虽说她家现在是落败了,可怎么说也是做过小姐的人。跟你定亲也有好几年了吧!你官也捐了,就差补个缺,找个实位上任。你让她怎么不着急?”

说起来,胡顺官跟采菊姑娘家里倒还真有几分渊源。

她家落败的时候,抵押借贷一干事宜全是从顺官手里过的。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采菊家里一点点落败,到如今跟个平民百姓差不多。采菊她娘让闺女跟王有龄定亲,就是看中他有官身,他日一旦投供补缺便是名副其实吃皇粮的人。采菊跟着他,说不定能带着娘家人东山再起。

一句说不定,就这么定下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怎奈这几年,王有龄在家中坐吃山空,补缺的事更是提都不提。叫采菊怎生不着急?知道王有龄爱面子,愤金钱,采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腆着脸来跟顺官商量此事。

怕王有龄面子上过不去,胡顺官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你去投供补缺,大约需要多少银两?"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分上了,再装下去实在不像,王有龄垂着首囫囵道:"交补缺的银子,上下打点,再加上旅费花销——总要五百两银子吧!"

五百两?胡顺官心头一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接着忙问:"有龄,你可愿意借贷?"

王有龄微微一愣,随即苦笑,“前几年捐官就把家里几代人留下的那点田产变卖得差不多了,自打捐了那官以后,这几年,我既没任可赴,也没什么旁的营生。如今家里差不多一贫如洗,借贷?哪个傻子肯借贷给我?”

采菊正是知道这点,才叫他来找顺官,希望顺官能看在多年邻里的分上,借出这五百两。可惜即便顺官有此心,钱庄到底不是他开的,一个跑街的伙计而已,如何做得了东家的主?

说到痛处,王有龄不想再多谈。目光无意识地瞟到茶馆门口,那门边坐的两个叫化子好奇怪,客人进进出出,他们既不伸手要钱,也不拿碗讨饭。

这两人是做什么的?言有意从未如此狼狈过,即使在死了亲爹跑了娘的悲惨童年,他也不曾穿着一身充斥着死鱼味的破衣裳蹲茶馆门口——像个叫化子似的——不!他根本就是一个等着别人赏口饭吃的叫化子。

那位尊贵的四小姐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笔直地靠在茶馆门边,她倒是很想有尊严地站着,可虚弱的身体也要允许啊!

“都这会儿了,还舍不得那点首饰。”言有意小声咕哝着,到底还是被耳尖的四小姐听了去。

她也不吱声,懒得跟他计较,也确是没有力气再用于斗嘴上了。饥饿的滋味,有生以来她还是头回品尝——确实难受。可脖子上这块祖母绿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若就此弄没了,她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

正想着,忽然有双布鞋停在她的面前。顺着鞋往上瞧去,她惊呆了……

四小姐的反应引起了言有意的好奇,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老板感到惊讶?从现代坠入西湖,一坠就坠回百年前的清朝——如此匪夷所思的突发事件,四小姐都泰然处之,这世上还有能令她掉下巴的事?

他顺着四小姐的目光向上望去,“我的妈呀——”

不是妈,眼前这人可不是跟别的男人跑掉的他的妈,而是他的妈的儿子的老板的男友!

“韦先生!”

言有意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话音已落,他才想起来,身处清朝的他们怎么可能见到穿着长袍马褂,梳着条大辫子的韦先生呢?

再瞥一眼四小姐那迅速变幻的神色,言有意赶紧跟那人道歉:“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言下之意:你快点滚出我们的视线吧!

偏生那人傻得看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脚步不但不挪开,反而朝他们更近了几步,居然蹲下来了……

原本坐在里头的王有龄瞥见两人干裂的嘴唇,不知哪块心为之一动,端着自己刚要的茶水来到了门口。蹲下身,他将茶水递了过去。

“喝口茶,润一润吧!”

四小姐动也不动,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一直一直看着他,似久别重逢,更像劫后余生的相见。

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举止,这样的神态叫王有龄失了主张,端着茶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厢正僵持着,胡顺官忽然从茶馆里钻了出来,见着四小姐和言有意,他顿时满脸堆笑。

“还真是巧了,这小半天的工夫,我们又见着了。”

他这一出声,惊醒了四小姐,她赶紧低下头再不瞧王有龄一眼。胡顺官没察觉这其中的道道,冲茶馆跑堂买了四个馒头,接了王有龄手中的茶递给言有意,“瞧你们还没吃吧!这些……给你们,都给你们了。”

言有意手里捏着热呼呼的馒头,抱着滚烫的茶水,一种年底分到巨额花红的喜悦从心窝蹿至嗓子眼。也来不及道歉,他忙不迭地一手把馒头往嗓子里塞,一手将茶水往肚子里倒。

王有龄一瞧,这人是饿坏了,好心地劝着:“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谁要吃你的东西。”四小姐乌溜溜的眼珠一瞪,“我又不是要饭的。”

一心为善的王有龄不知所以,胡顺官自以为触动了小姐的自尊,忙解释:“没人说你是要饭的,只是几个馒头,不值什么的。”

就因为不值什么,她就更不能因为几个馒头而在王有龄面前失了身份,“茶——拿走,还有你的馒头,我不要你们的施舍。”

“事(四)小姐,人家似(是)好意,泥(你)……就别推事(辞)了。”满口塞着馒头的言有意话语不详地咕哝着。

“要你多话。”

四小姐一个板栗敲在他脑门上,言有意索性用馒头塞住嘴,这个时候说话没有吃饭重要。

胡顺官努努嘴,“只是几个馒头一壶茶而已。”跟尊严无关吧!

“尊严之事只大不小。”

四小姐倔强的表情落到王有龄眼中,他的心头竟涌起几分赞赏。一个女儿家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易,哪儿像采菊只知道做官捐钱当官家夫人——俗!俗死了!

王有龄软着声说道:“就当是我请你吃的,好不好?”

四小姐怔怔地回望了他一眼,惊叹不仅是他的容貌跟在现代的某人极其相似,连脾气也有着惊人的接近。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靠近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这小小的动作未逃过胡顺官观察入微的双眼。

既然他们让她如此不自在,不若两不相干的好。他拉了拉王有龄,“我还要去拜会几位老爷,你回家去吗?正好顺路,咱们一道走吧!”

不管王有龄意愿,胡顺官硬是将他给拖走了。

眼见着他们两人消失在大街转角处,四小姐沉沉地松了口气,好半晌身子才恢复了些气力。

这一惊一吓的,待缓过劲来,她才惊觉自己饿得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身子一软,她滑倒在地。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凑上胡顺官端过来的那碗馒头……

摸摸!摸摸——

“馒头呢?”

四小姐瞪着空荡荡的碗,目光上移,移至言有意挂满馒头屑的嘴角,那鼓鼓的腮帮子里塞满的全是馒头!

“你给吃了!你全给吃了?”

她的眼珠子差点没爆出来,瞪着他的嘴,她的一双手掐住他的粗脖子,拼命地摇啊摇啊,嘴里还喊着:“你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你给我把馒头吐出来——”

她这头掐着,他那头直接将馒头给生吞了下去,连点渣滓都不给她剩下,反倒是又叫又嚷的四小姐残存的那点气力在这场折腾下全没了。

顺手抄起茶壶,喝口水填填肚子也好啊!

拿起茶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晃荡晃荡茶壶,连水声都听不见。

她掐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你……你连水都没放过?”

“为了保住四小姐您的尊严,我私自决定——还是不留水给您喝了。”

言有意拍拍过饱的肚子,一个饱嗝响响亮亮地窜到她的耳边——呃!

这家伙吃到撑,她却为了无谓的尊严问题饿得快晕了,她开始考虑他们俩之间到底谁吃饱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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