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瘫软在地上，背靠着墙只觉得全身软的像面条一样了，菜刀锵啷啷掉在地上，满地都是鲜血淋漓。
小成盯着趴在自己面前这个人，脖子被自己砍断了半个，此时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瞪大眼盯着自己，死不瞑目，好像还要暴起吃了自己一般。
小成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勉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将目光移开，就这么瘫坐着看天，天光大亮，院外一派祥和，但自己这院子里边，在自己将走的老母跟前，一人一尸血溅当场，这叫什么事啊。
缓了很久才回过一点劲来，小成的左胳膊抬不起来，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骨折了，关节都肿起来了，站起身来挪着走到了大门口，就要开门去医馆，马上就拉开门的一刹那，猛然醒悟，差点自己给自己一大嘴巴：
去他娘的什么医馆，就我这满身的血，非得让别人破了案不可。
凑在门缝看了看，外边来来往往有些人，小成抬手把门插死了，脑袋转的飞快：怎么办？
报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能报案吗，是我杀了他，算上我自首也得判我个多少年啊。
其实小成法律意识单薄，不太知道正当自卫杀了人是不用判刑的，他以为杀了人，就得偿命，或者至少也得判自己个无期。
小成接着想自己这辈子，自己现在的牵挂，不行，我老母马上要过世，我妻儿还等我抚养，我不能死，我不能去坐牢。
这么想着小成就踱步回了院子，眼红红的，状若疯狂，看了看北屋门口趴着的尸体，又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一狠心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硬生生又把胳膊掰正了过来，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痛的低吼了半天，又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大胜的尸体。
都怪你，我家过的好好的，都他妈怪你来毁了我！
咬咬牙，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没人看到你来了我这，那我抛尸不就成了，谁他娘的能牵连到我？
想着就抬步来了尸体旁边，拿起菜刀对着尸体的脖子又狠狠地劈了下去，跟疯了一样连剁好几下，直到人头咕噜噜滚了开去才解气罢休，一把将菜刀丢下，转身进了屋，坐在太师椅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抛尸，绝对不能让人看见，那要怎么弄呢？
这么一想，小成忽然想起来，昨天大胜他们三人去那片小树林，不就是抛尸去了么，自己挖出来的人头肯定就是他们埋下去的，可是他们三人埋的谁呢？开始看到他们的时候是三个人走过去，埋东西的时候也是三个人，尸体是怎么带过去的呢？埋的是谁呢？
昨晚黑灯瞎火的，自己看到是个人头就已经吓得尿了，更别提看清是谁了。
要不我也把尸体带到那去埋了？
这么想着觉的可行，不过怎么带呢，自己一个人，家里也没有推车什么的，难道要扛过去？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扛的是什么，比了比自己和大胜的体型，别说扛过去了，能抗起来就挺厉害的了。
小成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各处踩了踩，要不直接埋在院子里？可自己整个院子都铺了砖，要埋他那可是个挺大的工程，而且自己老母就这一两天就要过世了，到时候家里来一批人看到了，准能露馅，而且家里埋着个这玩意也觉得慎得慌，不能埋这。
忽然小成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走到老母身旁，探了探鼻息，感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不由计上心来。
仔细琢磨了一下觉的没有破绽，于是点点头，就这么干，扭过身来开始处理门口的尸体，先是整个拿棉被包起来，放到另一个偏厅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弄水来开始冲地上的血，冲了冲发现虽然颜色淡了，可是还是能看出来红色，最后没辙了，从屋里拿出一条不用的大毯子铺在上面，当做进屋用的地毯，站在上边走了两圈发现看不出来，才开始拿抹布把院子里所有带血的地方都擦了一边，日上三竿才收拾完，最后把所有的带血的衣服跟尸体扔到一块，关上那屋的门又回到了院里，各个方向都仔细看了一遍才罢休。
打来清水洗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给左胳膊做了个绷带吊在胸前，一切准备就绪，掏出电话拨了出去，不出十秒钟那边接了：“喂，哪位？”
小成出声说：“我，村东头的小成。”
“哦，怎么了？”
“给我送一个棺材来，顺便拿点纸钱，孝衣什么的。”
“好的，尺寸要多少？”
“恩……身高一米七，你看着给，要大红的。”
“好嘞，你等会儿吧，十分钟我就给你送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小成拿出根白带子绑在脑门，走到院门口，把门打开到最大，然后回转身进屋，坐在老母身旁等着。
老母还有一口气，小成心里念叨着：
娘啊，您要是再保佑你的大成子一回，您现在就去了吧。
马上就要到中午，终于一辆灵车停在院门口，下来四个大汉和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老板敲了敲开着的大门，小成走出来，老板等他走近了，低声说：“东家，你说。”
小成点点头，指了指院子：“先抬进来，人还没有走，等到了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老板点点头，身后的四个汉子立马把大红的棺材抬起来，说声一二三就下了车，慢慢的挪进院子里，看得出来棺材很重，小成也没说要什么价位的，那老板肯定直接就上最贵的。
小成指挥着，几人进了屋，根据村里的习俗，老人过世了要在家里停三天，三天之后出殡。
几人轻手轻脚的，也都看到了床上昏睡的老人，慢慢把棺材放下，老板带着众人对小成点点头，就迈步出了院子，开车走了。
几个街坊马上走到院门口，低声对小成说着节哀一类的话，最后小成说再陪老母一会儿，就把众人打发走了，重新插死了院门，小成回到了屋里，围着棺材走了几圈，觉的可以，就定了定心神。
跪在老母床边：娘啊，您也别说大成子不孝啊，大成子真没辙了，您就原谅儿子吧。
跪了半天才爬起来，走到棺材旁把盖子一推，一股桐油的味道传来，然后打开偏厅的门，将大胜的尸体拖了出来，用床单裹严实了，小成抱着一用力，就整个搬了起来，慢慢的放进了棺材里，这没头的尸体躺进去，长度正好合适，多出来一个角落的空隙，正好把裹得严严实实脑袋摆进去。
拍拍手，也没有血迹，拿过一床不太厚的被子铺在大胜尸体上，铺平整了，又重新跪到了老母床前。
片刻后拿过老母的手，找了找脉搏，已经很细微了，叹口气，现在就等老母西去了，俩人用一个棺材，挤挤就挤挤吧，回头看看棺材，不禁感到奇怪：大胜怎么找到自己的？
若是在田里或小树林里发现了自己，大可直接当场杀了自己，干嘛还等到今天来我家里，想来想去没有头绪。摊开双手看了看，我也是有人命在身的人了。
身体又开始发抖了，小成背对着棺材跪在这，总觉得背后发凉，从后脑顺着脊椎到尾巴骨都冷飕飕的，而且像是有人在耳后吹风一样，总想回头看。
站起来搓搓胳膊，走到院子里看看下午两点的大太阳，找个背阴的地方墙底下一靠，脸上的表情像是将死之人一样，行将就木，看不出来是在想什么，或许他有没有在思考都看不出来，双眼灰暗无神。
就这么一直在墙角坐了一下午，夕阳西沉映出霞光万道，染红了半边天，小成才扶着墙挪了挪地方，拿过一个小包袱，说是包袱其实就是烂布条，手脚不利索，解了半天才解开，哗啦啦掉出三个银元宝，小成趴着一一捡过来，叹了口气又重新靠在墙根，看着摊在手心的三个元宝，小成终于强拉出一丝苦笑，但马上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嘴角在笑但发出的都是低声的呜咽，最后抱着自己的膝盖闷声大哭。
哭了得有半个小时，小成停了下来，天色又快黑了，全身发麻，双眼通红，勉强站起来向屋里走去，满脑子空白，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这么梦游一样的走着。
就在快要进屋的时候，忽然有人敲自己的大门。
“啪啪啪！”连拍三声。
吓得小成双腿一软就差点瘫在地上，看了看门的方向，“谁啊？”说出来这句话声音小的不行，而且嘶哑的很，完全不像一个活人发出的声音，小成也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很，嗯嗯了几声，提了提嗓门又问道：“谁呀？”
“我！”
小成心说我他妈怎么听得出来你是谁，还要再问，门外那人接着说：“开门！”
小成双眼无神的愣了愣，然后默默的回转身进屋，到偏厅拿了那把杀人的菜刀出来，提步就穿过了院子，来到大门口，将刀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扶着门，问：“谁呀？”
“我，二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