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大开处,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笑吟吟地看向楚轩。
夜盈盈茫然不识,楚轩却印象深刻。
在场的众修士中也尽多见多识广之人,立时发出阵阵低沉的惊呼。宙天仙教为大陆修仙者圣地,弟子无数,其杰出者,人称宙天三杰:龙清影,玉玲珑,应怜花。而来人正是应怜花,时号怜花公子。
楚轩心中暗自吃惊,他同怜花公子曾同桌共饮,自己能同龙清影有一夕之欢,怜花公子也“居功甚伟”。对这个比女人还要俊俏的家伙,他倒不怎么讨厌。他忧虑的是,与他人相比,怜花公子比别人更熟悉他,也更有可能揭穿他的真面目。当下,他决定少说为佳,静观其变。
怜花公子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大能,神情轻松,浑不以为意。他笑嘻嘻地对楚轩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一见就觉得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知能否赏光,到我这自在天宫小酌一杯?”
楚轩心里一咯噔,这家伙话中带话,暗有所指,他是认出了自己?还是仅仅止于怀疑?
正急速思索应对之策时,莲台之上的黑山之主――铁木却不乐意了,冷声道:“我等早早就与这位楚轩公子达成了协议,由他说出海底龙尊秘藏的有关真相。阁下却偏偏要横插一足,企图独占消息来源,视天下英雄若无物,宙天教真是好大的面子!”
怜花公子却不生气,温文笑道:“铁木道友误解了。适才在下听到这位小兄弟述说,在龙林中曾救起一位龙府小厮。不瞒诸位,那小厮同在下曾有一面之缘,再加上清影师妹为我宙天教翘楚,我做为师兄的,关心一下师妹的家人,也算是应有之义吧!”
铁木本不善言辞,立时语塞。
怜花公子微笑道:“诸位尽可放心,在下只向这位小兄弟询问下,有关那位龙府小厮的事,绝不涉及龙尊秘藏,只须半盏茶时分,在下必恭送这位小兄弟回返。”
众人自是不信,喧哗之声大作,堂堂宙天三杰之一,怎会为了一介小厮如此上心,这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怜花公子脸色一沉,长袖轻扬,一股三色火焰从海面上掠过,将一堵小丘般的海浪蒸发一空。
龙空岛上立时安静下来,诸大能不出头,余下众修士,自是人人慑于怜花公子这一手所绽露的精深法力。
莲台之上,兰宫瑗轻声对铁木道:“以道友看来,这应怜花可是突破了阴阳镜的大关?”
铁木摇头道:“应该不是,传闻阴阳如一,真火应是无色无形无质的,伤人于瞬息之间。不过观此人的真火质量,怕也是百里挑一的了。这还只是三杰之末,不知那玉玲珑和龙清影又当是如何厉害了。
宙天仙教不愧是人人向往的圣地,仅这三杰现世,就足以压制当今修真界大多数门派了。”
兰宫瑗微微点头,素来木讷寡言的黑山教主,居然如此多感慨,想必内心还是为怜花公子的这一手震惊不已。
兰宫瑗自忖,如此火焰,自己也能做到,但却绝无应怜花做得如此潇洒自如;自己虽不惧他,却也没必要为此而强出头。
飞龙号上,轩辕飞龙平静地看着外面这一暮,侍立身傍的轩辕青刚脸显不平之色,愤然道:“圣上,这厮如此目中无人,太也猖獗,小将请令,前去折辱他一顿,以扬我主之威。”
轩辕飞龙摇摇头,道:“青刚,你就这点莽撞了。宙天教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敌人,我们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强行出头。”
轩辕青刚只得退下。脸上不忿之色未消。
轩辕飞龙笑了笑,转头向一侧的方唐镜问道:“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方唐镜脸现犹疑,半晌方道:“陛下,此事透着些玄乎。”
轩辕飞龙颇有兴趣,道:“哦?说下去。”
“是!”
方唐镜应道:“素闻应怜花面若冠玉,心若铁石,往往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今次他居然为了区区一介下人,而出手立威。
这事其解有三。一,他是借此事向圣女示好。但微臣以为这一解释不足为信。龙影谍报曾显示,宙天三杰中,应怜花更偏向苍狼帝国公主出身的玉玲珑,而不是圣女。
二,龙府小厮出现在龙林险地,本就让人匪夷所思,而应怜花曾说他与那小厮有一面之缘,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只能说明,圣女是真的出山了。宙天仙教插手龙尊秘藏,出动关系并不和谐的应怜花和圣女二人,意在相互钳制,此乃驭人之道,也说明宙天仙教对龙尊秘藏的重视。”
轩辕飞龙点点头,道:“你是说,应怜花询问龙府小厮是假,追询圣女下落是真?”
方唐镜点点头,道:“微臣以为,应是这样,只有这种解释最合理。想必圣女避开了应怜花的监视,独自进入了龙林,所以应怜花才有此举。至于那龙府小厮,微臣估计应是圣女假装回府探亲,避开应怜花所设的诱饵。”
轩辕飞龙闭目沉思了一会,突然睁眼道:“那第三种解释呢?”
方唐镜低声道:“第三种解释是,应怜花想独占消息来源。不过这不太可能。怜花公子不是笨蛋,他修为虽强,一旦犯了众怒,也绝讨不了好,这一点,他应该非常清楚。”
轩辕飞龙面无表情,沉声道:“有没有可能,存在第四种可能?”
方唐镜一怔。半晌,突然失声道:“圣上的意思,是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应怜花在明,圣女在暗?”
轩辕飞龙微微摇头,轻声道:“朕也不太确定。只是方卿你最初在乾坤镜中看到的影像,让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他顿了顿,沉声道:“青刚,带人做好准备,盏茶时间一过,若那姓楚的小子没从自在天宫出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到海底一探究竟。”
轩辕青刚领命而去。轩辕飞龙揉了揉太阳穴,心事重重:苦心经营数载,原以为此行必手到擒来,谁知暗渡陈仓之举,却早已有人运用在先?难道此行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
飞龙号外,龙空岛上,楚轩四顾众人尽皆沉默,心下好生失望。心道:这像女人一样的怜花公子,玩得一手好火,把众人尽皆吓住了,老子总有一天也要学会这一招。今天流年不利,冤家路窄,说不得只好去会会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他脸上堆笑,朗声道:“既然这位兄弟盛情邀请,众位前辈又无异议,楚某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怜花公子微笑道:“好说好说。”
手一扬,一束彩虹自手心飞出,来到楚轩面前,将他稳稳托起,径自来到自在天宫门前。
怜花公子肃手相请,楚轩作揖相谢,跟在他身后,走入自在天宫,身后,宫门缓缓闭上。
走在前方的的怜花公子突然回转身来,笑道:“小兄弟,我是该叫你癞头三,还是楚公子?”
楚轩一“怔”,茫然道:“兄台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哦,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癞头三,是指龙府的那个小厮吗?他已经死了。”
怜花公子见他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心下颇是嘀咕。脸上却笑容不减,追问道:“哦,死了?怎么死的?”
楚轩苦笑道:“我先前在下面对众人所说的话,阁下一定听清楚了,现在又何必明知故问!五级妖兽自爆,又岂是等闲之事?
我侥天之幸,才捡回一条性命,却也因此一身修为全废。那龙府小厮,以一介凡人小厮,又岂有可能存活。他自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尸骨无存啊!”
怜花公子不语,挥手一招,一队宫娥行云流水般地飘来。他笑道:“故友相逢,岂可无佳人伴舞?岂可无美酒助兴?来人,大开筵席,歌舞伺候!”
楚轩扫了一眼那一群丰乳肥臀的宫娥,目光平静而淡然,他婉言谢绝道:“在下倒是想和兄台对饮几盅,只是兄台与众约定半盏茶时分,这提议真是不合时宜啊!”
怜花公子双目如鹰隼般盯着他,见他毫无“故地重游”的神色波动。见到缤纷的宫娥,也不像那小厮那样一副猪哥模样,谈吐典雅,似乎颇有教养。
他心下也不禁疑惑,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他不是那个龙府小厮?也对哦,最后带走了他,以师妹一贯的个性,又怎么有可能放他一马?
怜花公子心中动摇。面上却笑容一收,沉声道:“好小子!好一张利嘴呀!可惜我应怜花何许人哉,岂会受你一介小厮的愚弄?别人认不出你来,我却有办法,包你口服心服。”
大凡争辩一方声色俱厉之时,往往就是理屈词穷之时,所谓有理不在声高也!楚轩自幼身经百战,自是深谙此道。
他满脸无辜地道:“兄台一口咬定在下就是那龙府小厮,在下也无可奈何。那小厮,在下也曾见过,却也不觉得同在下有多么相似,在下委实不能理解兄台的意图。”
怜花公子嘿然道:“休得狡辩。我有铁证在手,包你再无话可说。我劝你还是自行交待的好,免得到时彼此难看。”
楚轩讶然道:“既然如此,兄台为什么不把铁证拿出来,以洗清在下的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