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惠。”
雪莲看向窗外,突然想起多年前,小姐受伤清醒后,也这样问过自己……看着眼前伶俐的丫头,雪莲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造化弄人,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进肖家的门,能成为肖东阁的女人,还为他怀了孩子……
低头,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这里有个孩子在孕育,是她的孩子,很快,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个人和自己血脉相连了……只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王小姐,总裁真的很在意您呢,您昏迷被送到紫金苑后,总裁就一直陪着您,知道刚刚才离开呢,连公司都没去。”小慧乐呵呵的为她叙述自己并不知道的情景。
雪莲笑笑,心想,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紫金苑?他是在纪念以前的那个紫金苑吧?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是那个人,不可能有她……不知道婉婷现在怎么样了……
“少爷,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进入西南的境地了。”张玉良转头恭敬的说道。
此时离开辽平已经好几天了,肖延凯带着宁婉婷等人一路缓行渐进,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
车里传来肖延凯的声音,“知道了,大家继续前行。若没有人出来迎接,一切照旧即可。”
“是。”张玉良领命,不由回头望了一眼一直双眼紧闭的宁婉婷。少奶奶一直身体不适,而四少爷一直在身边陪着,不曾离开过半步,从出了辽平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即使路过各名山大川,也不见她有任何兴奋的神色。以往,她可是最喜欢旅游了。
从辽平出来肖延凯自带了医生,一直在身边照顾着。肖延凯眉宇间冷峻如初,只是似乎隐隐泛着一丝忧虑。
“婉婷,就要到了。”
“嗯…知道了…”过了许久,那斜卧在后座椅上的人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车里的气息很沉闷。肖延凯望着憔悴苍白的面容半晌,才开口道,“婉婷,我们停下来休息几日吧,你的身体……”
宁婉婷慢慢的睁开眼,“那可不行,美国那边一直盯着呢,一旦你停下来,他们可能会认为你有什么图谋,而且,如果我们不按时赶到西南的公司,那里可能会乱套,这个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而且,我的身体就算是休息也是这个样子。”
肖延凯在长袖下握紧双拳,语气却十分平缓,“你真的没事吗?”
宁婉婷抬头,见肖延凯面露担忧,轻轻的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不是说怀孕的女人都这样吗?你就不用担心了。”
车子进来西南的中心城市云阳城,肖延凯对当地政府的官员避而不见,也不去官方安排的酒店,只先派了人去包下了一个中档的酒店。
车直接开进后院,肖延凯和宁婉婷先后下了车,进了房间。宁婉婷眉色疲惫,在床边坐下,道:“还真是累了,我想洗澡啊。”
肖延凯顿了顿,说道,“好,我去给你放水。”
宁婉婷外表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现在天气凉,衣服厚重,看不出什么。可是脱去厚重的大衣,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便一览无遗。
肖延凯不由直直望着那里,直到宁婉婷抬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相视一笑。
“你想摸摸看吗?”宁婉婷笑着问道。
闻言,肖延凯的目光中闪过光芒,“可以吗?”
得到了宁婉婷的许可后,肖延凯小心翼翼的将手抚上她隆起的腹部,嘴角露出笑容。
门外都是保镖,将房间守护的滴水不露。屋里只有肖延凯和宁婉婷两个人。自从怀孕后,肖延凯不用任何人伺候宁婉婷,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宁婉婷泡进浴缸里,温热的浴水将她包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疲惫。
也许是因为水温的缘故,小腹忽然蠕动了一下,猛地胀开,肚皮凸了起来,然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宁婉婷不由将手放进水里,按在腹上。她知道那是孩子在里面动了一下,似乎微微挪了个身。
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孩子的动作让她的肚子有些痛,但却很幸福。两人盯着那里,这个孩子很少动,按理说四个月就会有胎动了,但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直到最近才有了些微的动作。
肖延凯此刻的心情特别的复杂。张玉良曾告诉过他,这个孩子似乎很难保住,但看着宁婉婷脸上露出的慈爱的光芒,他又不忍心告诉她,而且随着孩子的不断长大,他似乎也对这个还没有见面的孩子产生了感情……
如果真的保不住,她要怎么承受?……
洗了个热水澡,疲惫感顿减,心情也好了一些,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可是由于用力过猛,眼前竟一阵发黑。
“小心!”幸亏肖延凯一直在旁留意着她,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可能是起的太猛了,没事儿。”宁婉婷笑着安慰他。
肖延凯拿来薄毯,扶着她,说道,“地上水滑,我扶你。”
宁婉婷忍不住笑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你看看你,堂堂肖家四少爷却像个佣人一样伺候别人!”
话刚说完,好像老天要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宁婉婷突然脚下一滑,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婉婷——?!”肖延凯大惊,连忙扑了过去。
宁婉婷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护着腹部,脸色也是惨白,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子已经不那么灵活了,五个多月的身体要笨重了很多,竟然一个不注意脚下发虚滑倒了。在倒下那一刻,宁婉婷下意识的护住腹部,脑子除了要保护孩子竟然什么都没想。
“婉婷?婉婷你怎么样?”肖延凯见她一直不说话,紧张地追问。
宁婉婷强自镇定下来,刚才的意外竟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怦怦直跳。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说着撑着肖延凯的手臂,慢慢站起身来。可是刚刚披上外衣,腹中突然一阵剧痛。
“啊——”宁婉婷猝不及防,低叫了一声,弯下腰去。
张玉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认真的为宁婉婷检查,一声不吭。
肖延凯心急如焚,压着声音低问了一句,“怎么样?”
张玉良迟疑片刻,没有回答他的话,看向宁婉婷问道,“少奶奶现在觉得怎么样?是否仍然腹痛?”
宁婉婷向里微侧着头,看不清神情,但是半边脸颊很是苍白,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张玉良面色凝重。刚才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了,可是……
肖延凯轻声问道,“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张玉良低声说道,“少奶奶必须安心休养,不然随时会有流产的可能。”
肖延凯望向宁婉婷,宁婉婷慢慢回过头来,眼中喊着点点晶莹。
“若是流产,会怎么样?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张玉良微微一抖,看见肖延凯虽然面无表情,却在听到他那句话时刹那间变得苍白了。
“对少奶奶的身体是一定会有影响的。”
宁婉婷抬头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那如果生下来呢?”
张玉良顿了顿,低声道:“少奶奶有孕之后一直不曾好生休养,胎儿根基不稳。这一路上又颠簸劳累,身体没有调养好,加上这次大动胎气,只怕孩子已体质已经受到损害,生下来……也会比寻常孩儿弱很多……”
张玉良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不想宁婉婷难过。其实,他和肖延凯都知道,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照顾了。宁婉婷从怀孕初期就劳累奔波,本来胎息就不稳,接着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一天安静的休养过……
张玉良实在没有把握,何况,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被肖东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么,宁婉婷也只会更加危险。
张玉良看向肖延凯,不知肖延凯是什么想法,却见肖延凯神色极淡,冷硬地吐出两个字,“打掉。”
“什么?”张玉良大吃一惊。
肖延凯又坚定的说了一遍,“打掉。”过了片刻又道:“现在还来得及。”
躺在床上的宁婉婷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的转过头,眼圈发红,“彦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忍心杀死他吗?”
闻言,肖延凯也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可是现在没有办法。
张玉良站起身说道,“少爷,少奶奶现在气血两亏,实在不宜打胎,若是强行,恐有危险。而且还会落下病根。依属下之见,还是等等在说吧。”
想了一下,肖延凯才点点头。
“属下现在去安排为少奶奶熬药的事宜,先告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人马照常上路了。
淑云皱着眉坐在小院子里,身前放着一小小药炉,上面正在煎着药。宁婉婷躺在楼上华丽厚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肖延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护着她。
自从离开辽平之后,为了安全,宁婉婷的检查事宜全都由张玉良负责,煎药这样的事当然就交给淑云了,而辽平带过来的医生负责其他人的健康。
淑云见宁婉婷睡得深沉,忍不住说道,“少爷,您也歇歇吧,这些天熬得瘦了。”
肖延凯摇摇头,“没事的,如果不是我,她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淑云脱口而出,“能遇到少爷这样的人,也是少奶奶的福分。”
“再过几天就会进入西南的分公司了,不知前方还有什么。”
“少爷是富贵之人,不管有什么,少爷都会逢凶化吉的。而且听说,西南虽然地境偏远,但幅员辽阔,民风淳朴,也是一个好去处。”
肖延凯笑道,“你还真会安慰人。也委屈你们了,跟着我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苦。”
淑云也笑了,“我说的是实话。而且,能跟着少爷也是我们的福分啊。”
因为接近中午,大家也都开始准备午饭,张玉良敲门进来,为宁婉婷检查。
肖延凯突然问道,“张先生,你的医术十分高明,老实告诉我,这个孩子平安出世的机会大吗?”
张玉良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这么敏感的话题,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肖延凯望着宁婉婷苍白的脸,似喃喃自语地道,“她现在这么辛苦,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可是又不能打掉……”
“彦凯……”宁婉婷从沉睡中醒过来。
肖延凯帮她垫了垫身下的软枕,问道,“觉得怎么样?”
宁婉婷微微拧眉。她腰酸背痛,腹部滞胀,实在不太舒服。但怕肖延凯担心,只是淡淡皱了下眉,说道,“还可以。”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人,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没什么,闲聊而已。”
“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就当这个孩子跟我没有缘分,只是我想尽力,多叙下我们的母子情分。”宁婉婷的声音很淡,很轻,带着忧伤,让人有种落泪的感觉。
淑云忍不住别开脸去。宁婉婷的情况一直很不好,自从那次滑到之后,一直断断续续的有些落红,赶路又十分辛苦,胎儿被张玉良用药保着,却一直不稳定,若不是宁婉婷的身体素质好,只怕撑不到这个时候。
张玉良这一路上愁得头发都差点白了,平生所学都用在这里了。亏得他医术精湛,竟能将孩子保到了西南分公司了。
“这里就是大西南了。”宁婉婷睡着的时候,肖延凯出来透透气,看着空旷的原野,不曾见过的异域风情,心情好了很多。
西南虽然偏远,但土地辽阔,许多少数民族混居,气候也很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荒凉。只是西南地区山广人稀,民族又多,经济发展就要缓慢一些,其他各方面发展也比较落后,可是,一旦收服了这里的各个民族,站稳了脚跟,那么西南将会是另外一个小王国。
“少爷,翻过前面那座山,再往前大约一百五十多公里就是西南的中心城市,云阳了。”
“嗯。”肖延凯两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欣喜地笑容。也许来到这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父亲毕竟给他留下了一个安身之地,也许父亲还是很爱他的。
从辽阳到这里虽然一路辛苦,不过还好,一路上宁婉婷沈睡的时间比较多。一来她有孕在身,难免嗜睡,再来又动过胎气,身体损耗大,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张玉良怕她撑不住,在药里下了安神的药。
回到车里,在宁婉婷身旁坐下,细细看她,发觉她憔悴许多,本就消瘦的脸更加消瘦了,面色也有些苍白。
宁婉婷是在傍晚时肖延凯唤醒的,当时车已经停在了云阳城不远的地方,西南山地较多,站在她们的位置竟然可以俯瞰到整个云阳城。
二人从车里出来,看了看又继续前进,来到他们住的地方,这里是上一届的管理着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在他们住的地方,下了车,面前是一座有些颓落的老旧院子,和辽平的肖园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据说,眼前的这座院子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虽然派了人提前来修整,可是时间有限,只能大致修葺的整齐些,若要重新翻建,还需要很多时间。
肖延凯看著眼前斑旧朴素的院子,庞大的院落一砖一瓦虽然都用得是最好的石料和木材,但毕竟年代已久,斑落驳旧的墙壁和石板,彰显着繁华落尽后的苍凉。
肖延凯只淡淡看着,面无表情。那些跟着过来的佣人们却暗中攥紧了拳头,为少爷心生不忿。
宁婉婷站在身边柔声说道,“我们进去吧。”
院子里已经有很多的工作人员在等着,大部分是在当地招的,剩下都是随肖延凯从辽平里出来提前来打点的心腹。原来辽平肖园里的管家周培德因为年纪太大,实在无法奔波千里之路,肖延凯便将他留在辽平看守,现在这里,是由王庆宇代为管理着。
宁婉婷旅途疲惫,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理会别的事情,由淑云扶着回到房间,里面的陈设都是按照在辽平肖园样子布置的。
帮宁婉婷脱下宽大厚重的外衣,淑云说道,“宁姐要不要躺下歇歇?”
宁婉婷轻轻的伸了一下懒腰,“在车子躺的都快累死了,现在可不躺着了。”
西南王王府还没等完全安顿好,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你说什么?美国的命令?”宁婉婷半靠在床头惊讶的问道。
“是。美国方面的人刚到,现在正在大厅里等着,让爷还是去看看吧。”王庆宇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招待那位‘钦差大臣’,就说我换好衣服即刻出来。”
“是。”王庆宇退了出去。
肖延凯面色凝重,宁婉婷的心里也很不安。他们刚刚到云阳里不到四天,美国的人就追到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