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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夔牛归位

冼星魂推开沐雨,望着眼前离着自己不断远去的沐雨,放下心来。他心中无喜也无悲,其实细细想一想沐雨近端时间的行为也不难猜到,直到如今这般做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仙劫,冼星魂不懂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劫难,其中又分着多少种关卡,但是他知道,因为他的巧合进入了方丈,成了沐雨金仙劫中最大的一道难关。情这一字,陷入越深越难做出抉择,自古以来便是这个样子。沐雨在金仙劫的****关面前已经做了抉择,但那是沐雨做的抉择,不是他所做的。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到底如何,冼星魂不清楚,但是,他在知道沐雨对他的心意与他一般时,是出自内心的欢喜。

他不知道沐雨对于偏殿内发生的一切是否有记忆,但是那一段时光是他所拥有的最美时光,纵使,那或许只是沐雨心中金仙劫****关的幻想,或许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沐雨全然不知,但是他都不悔,纵使如此,他能听到沐雨如此说已经满足。

沐雨在金仙劫与他之间选择了他,他意外,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痛苦,而他,也要在沐雨与自己之间做一个选择,这是必不可少的。他已然知道,为什么沐雨在偏殿内看到他闯入之时为什么会受伤,后来的气机为什么会如此衰败,以及为什么她没有躲过所罗的那一拳,这一切都在现在有了明了。不是她躲不开,而是她不愿意,不愿意忘掉那心中的情字,不愿忘掉那心中的人儿。或许在偏殿内被凤鸣岐冲破****关时,她心中已经有了取舍。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些是沐雨自己做的取舍,并不是冼星魂他做的。他,不愿沐雨在自己眼前这样便死去。

他曾经体验过,看着自己所想要珍惜的所想要把握的人或者事却在自己面前一个一个相继离去,那种痛苦,真的很难难受。他想要牢牢抓住在自己短短生命中经过的珍惜之人,可是事与愿违,每一次,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眼前人一个个牺牲自己来保护他,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重要东西一个一个从手中溜走。他不愿意这样一直被人保护,他也想有一天,可以站在他们身前一次,保护他们,这是他的执着。

所以,他推开了沐雨。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了沐雨金仙劫中最大的一道难关,那么只有自己身死,自己存在过的价值在这个世间消失,沐雨金仙劫才会迎刃而解。只要沐雨忘掉自己,****关之中便再也没有了****,那么沐雨自然就会证道成为金仙,而她本身则会浴火重生,丧失的生机都会在她成为金仙的那一刻弥补回来,这就是金仙劫。金仙劫的****关是断然不允许渡劫者心中存在****这二字的。

他望着沐雨离自己渐渐而去,身体放松下来。他面朝着沐雨,嘴角扯起一个很舒服的弧度,他一直在很傻很傻的笑着,虽然他不知道沐雨能否看到,但是,只要沐雨能够离开这里,然后找一个地方安然度过金仙劫,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他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就那么身心赤裸裸展现在夔牛面前,他感觉到夔牛正在朝自己疾驰而来,将自己已经暴露在夔牛那尖角面前。

扑!准确无误,夔牛角刺入到了自己身体中。他能够感觉到,一条很坚硬的东西穿过了自己胸脯,那种感觉很神奇,虽然身体被穿过但是却不痛,海水水压笼罩过来,缓解了他身体的痉挛,水压有降低痛苦的功效,他这样理解。他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困难,海水正源源不断的朝着自己挤压过来,体内,从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源源不断朝着自己受伤的胸腔涌来。

海水中很安静,他的耳边,只剩下了被泡沫包裹着的潺潺海水流动声。他终于再也无法从海水中汲取任何一点氧气,他窒息,肺部在汲取压榨一切可以供给呼吸的空间,带起胸腔部位肌肉,牵动伤口,隐隐传来一丝痛苦。

最终,他的意识失去了对身体的最后一分掌控力,沉睡了过去。腹部传来阵阵暖流,浸润他的伤口。他不清楚自己位于腹腔部位的器官是否已经在夔牛这一刺之下受到了损伤,但是,损伤与不损伤,现在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心脏也好,肺也好,没有问题也好,有问题也好,都将从自己的意识中被剥夺出去。肺部氧气的匮乏让它们感受到了一种窒息,这种窒息感在身体内逐渐扩大,最终取代了冼星魂意识对身体的掌控。

意识昏迷,在昏迷之前冼星魂隐隐约约感受到,沐雨离去方位,一道刺眼金光照耀而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感,以及一种让人不明所以的温存存在。冼星魂睡了过去,在这带着淡淡暖意的金光笼罩下,胸腔部位传来稣痒之感,似乎有什么撩人小虫子正在那里蠕动,腹部升腾起一股白色暖流游荡全身,接下来,他便一无所知。

意识不知漂流到了何处,只见茫茫无际都是不可视物的黑暗。冼星魂庆幸自己还能够思考,还能够感觉到眼前的黑暗,不至于成为行尸走肉。他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但是似乎眼皮上覆盖了一层很厚重的东西,他费了百般力气也无法打开它,只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沉重。他想到了白泽,那个小家伙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自己匆忙跳到海中并没有带走他,他在想,如果白泽要是知道自己离开人世,会不会伤心。

黑暗如此延续,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忽而感受到从远方未知之地传来一股莫名力量,汹涌般进入到了自己体内,包裹住自己昏沉的意识。于此同时,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在自己意识深处如同惊雷一般响起。

“冼魔录,夔牛归位。《冼魔录》云:东海有山名曰流波,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声响响过,紧接着如同峰鸣一般的信息汹涌着涌入到自己意识深处。信息断断续续,其中渐渐有着画面显现出来,冼星魂定睛去看,看到在画面中,是一片汪洋,在茫茫大海中央有着一处岛屿,过了悠久岁月,岛屿上两只兽诞生了,他们天地所生,大地所孕。两只兽乃是双生子,都是一般单足牛头,正是夔牛。其中一只比另一只先降生一刻,所以他称他为哥哥。

流波山外的大海,不起波澜。他们在山上的日子,也如同大海一般,不起波澜。他们闲暇时便绕着山间溪流,渴了就喝山中的泉水,饿了就摘山上的一些野果子来吃,但是毫无意外,每次都是哥哥爬到树枝上打下果子来,而他便在地上捡起那些果子,全数塞到自己嘴中。

渐渐的,他们都长大,身躯变得强壮挺拔。有一日,他吃饱了肚子,躺在流波山上的阴翳里。他摸摸肚皮,却在无意间拍到了自己的肚皮,听到一声相当好听的鼓声从腹部传来。他惊诧,从此喜欢上了拍自己的肚皮,每日只是在黄昏时,坐在流波山的海滩上,对着落日下的大海,轻拍着自己的肚皮。橐橐的鼓声随着自己的手掌缓慢而有节奏的传出去,沿着一种特殊的韵律传到海洋外很远的地方。他看到那些鱼儿听到鼓声,争相跳出海面,拖着细长的海浪在空中跃上一圈,然后重新落到大海中。

这样的时光很静谧,也很幸福。直到有一天,他哥哥听到了鼓声,把他叫到面前,很严厉的数落了他。哥哥说,以后不准再在海边敲自己的肚皮,他这样做会给流波山带来灾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对他敲自己的肚皮如此反感,乃至于大发雷霆,但是他真的喜欢自己肚皮发出的鼓声,橐橐而有韵律。于是,每日他都凑着哥哥不注意,偷偷跑到流波山的另一边,敲自己的肚皮,他喜欢这种鼓声,海中的鱼兽也都喜欢这种鼓声。渐渐的,听他鼓声的海兽越来越多,他们聚集在流波山附近,每日等到黄昏听他奏出鼓声的,直到有一天,流波山外的大海上来了一位女人。

那天,他正与哥哥在流波山上小憩,却听得山外有位自称是玄女的人在叫他们出去,之后便感到一股异常恐怖的气息笼罩了流波山,他与哥哥大惊。他想要出去看一看,但是哥哥却让他藏起来,直到他叫他出来。他第一次感知到这样恐怖的气息,当时已经六神无主,他听从了哥哥的话,在流波山找到一处地方藏了起来。

在他心中,哥哥是无敌的,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打过他的哥哥。从小时候开始,他便像如今这样,在外受到委屈就躲到哥哥身后,哥哥出去帮他出头。但是,今天看到哥哥一人离开,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在哥哥走后,他感知到了流波山外,升腾起两股异常恐怖气息,其中之一就是属于他的哥哥。他听到有人在山外大喝,那人自称自己为黄帝之女玄女。两股气息在流波山外打了好久。从他这里都可以感受到流波山上时而发出的震颤。他听到了嘹亮的鼓声,那是与他一样的鼓声,但是这道鼓声中蕴含着的威力却是比他强了太多。这是哥哥的鼓声,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哥哥肚皮上发出的鼓声。

鼓声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他昏昏入睡。他不知道外边的战况如何了,只感觉日下西山。虽然他心急如焚,但是却没有走出流波山去,他还记得哥哥在临走之前对他说的话,如果他没有叫他出来就不要离开流波山。

渐渐的,他听到流波山外的鼓声孱弱下去,其中有一道气息渐渐微弱下去,然后彻底消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那是哥哥的气息,在他感知里消失了。流波山外恢复了平静,自称玄女的女人也走了。他清楚记得她在战斗中说过,她是黄帝之女,叫做玄女!

他一直躲在这里希冀他的哥哥到来,但是一天过去,三天过去,他的哥哥还是没有回来。他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他慌张不知所措。这一天,他再也不愿藏在这里,他要出去看一看他的哥哥。他离开了流波山,到了流波山外,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以及在海滩上残留的一大摊血迹,那是他哥哥的血迹,上边还有只属于他哥哥的气息夔牛还在希冀,他哥哥会如临走之前交代他的话语一样,一天突然回到流波山来。他留在流波山上,日如一日,只是守着他的哥哥回来。时间本就如白驹过隙,倏忽而已。百年时间悠悠而过,夔牛如此在流波山上苦等了百年,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哥哥,从此性情大变。

他对哥哥的希冀在百年之前已经泯灭,他要报仇,向夺走他哥哥的那个人报仇。但是东海何其大,他从来没有出去过流波山,哪知道流波山外的世界,夔牛离开了流波山,在东海上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东海,至于杀他哥哥的凶手,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心中对玄女的记忆只局限与那战斗时释放出的一丝气息。

他回到了流波山,没有哥哥,也没有凶手,玄女,无所踪影。他终归没有找到。夔牛心灰意冷,从此待在了流波山,带着对哥哥的缅怀以及伤感在山上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一直希冀有一日可以找到名叫玄女的人。悠悠岁月而过,直到今天,他感知到了东海上升腾而起与玄女一模一样的气息,才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于是,它顺着气息来到了方丈,带着上百万年的仇恨,势必要找到玄女。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所记忆的乃是神人都有的神力,他注定找不到玄女。他因为方丈外放的神力而来到了这里,也因为这份仙力断送掉性命。

画面到了这里便结束,紧接着,属于冼魔录的气息也重新沉淀下去,夔牛的气息则是流淌到他腹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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