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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往事

冼星魂冷眼看着黑袍人,眼神深处,是一种深深的冷漠以及悲悯,此时的他,就像掌管世间的皇者,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卑微不堪的渺小生命。

黑袍人看到冼星魂对他投来这样的目光,忽然变得癫狂,就是这样的目光,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目光,自以为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目光,他这些年来看得实在太多了,此时的冼星魂,与紫袍人无异,这样的目光,让你有种错觉,你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你逃不出他们的掌控。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该死,你们这样的人都该死!”

黑袍人癫狂,勉强忍住体内变得浮躁的梼杌之力,从地上站起,想要朝着冼星魂走上一步,谁知走出一步,他体内的梼杌之力再次失控,他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眸子中现出一丝不可置信神色,瞳孔微缩,他的意识此时正在被逐渐强盛的梼杌意识所侵蚀。

黑袍人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躺倒在地,他的身体上,凸起的肉包越来越多,这些都是他吸收入体的梼杌之力,此时,这些梼杌之力全部失控,要破体而出。

冼星魂悲哀,怜悯着躺倒在地上的黑袍人。

“自以为掌控了天地最强大的力量,可是却孰不知,是为他人做嫁妆!可笑,可叹,你以为梼杌真的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冼星魂闭上双眸,仰头,正对着蜀山的天空,天空上,弥漫着一层黑色浓云,阳光透不进来。

黑袍人体内的剧痛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梼杌的凶残意识正在逐渐侵蚀着他的意识,他眼前所能看到的这个世界,渐渐变得模糊,黑暗正在朝着他压迫过来。他将三名黑袍人分身合在自己体内,虽然短暂加强了自己的实力,可是同样也让他体内的梼杌之力强盛变得无法控制,他所吸收的女娲之力,根本无法控制梼杌肆掠的力量,梼杌毕竟是天地所生的四大凶兽,天地不灭,他亦不灭。

黑袍人眼前开始虚幻,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做的隐忍,不甘心,他心中,还有一份天大的仇怨没有报复,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爬在地上,强烈的求生意识短暂回归自己的身体,他看到了女娲血玉,朝着女娲血玉爬过去,他只要再将女娲血玉中的力量抽取出来,放在自己体内,便可以将梼杌压下去。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变成一只野兽,他强忍着自己体内传来的撕裂痛感,朝着女娲血玉爬去,留下一道爬行而过的血痕。

一步两步,女娲血玉就在眼前,他只要在爬出一步便可以接触到女娲血玉,就在此时,梼杌之力突然大盛,他的后背,直接被炸开,脊椎被斩断,血肉模糊,他瘫倒下去。他终归还是抵挡不住梼杌意识的侵蚀,他的神识开始涣散,眼前黑暗笼罩而来,好看的光晕笼罩在瞳孔四周,在视线丧失的最后时刻,做着抵抗。

他的思绪在光晕中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岁月,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还是古蜀国的太子。他是古蜀国后人,古蜀国绵延到他这一代,已经只剩下了寥寥几人,他是这一代古蜀国的最后一名子嗣。

他作为古蜀国太子,身份高贵异常,天赋卓绝,而他也不负所望,修仙实力一日千里。那时的他,羁傲不驯,浪荡天涯。心高气傲的他向往更加广阔的世界,他离开了古蜀国遗民聚集的村落,来到华夏之地历练。他自誉当今青年天下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可到了华夏之后,却遇到了与他一般年龄的幽影。当时的幽影,已经获得了鱼肠剑,开始挑战天下高手。

他与幽影相遇,并且大战了一场,他们两人之间,无分胜败。那场比试斗了三天三夜,终归他们双方力尽而止。他们脚对着脚躺倒在地上,却都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之感,他们心心相惜,义结金兰,结为异性兄弟。

他叫无名。他们结为兄弟,一起浪荡天下。当时幽影身旁还有一位姑娘,她说她叫做蝶儿,蝴蝶的蝶,蝶儿的展颜一笑深深嵌进了他的心间。于是,他们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每次,幽影受邀各门派掌门比武,他都要跟随,帮幽影掠阵,而每次他们都要出行时,蝶儿都会拉他到角落里深深嘱咐他,一定要照管好幽影,他每次欣然同意,所辛,有他在,幽影百战百胜,天下无人可挡,而幽影出去应邀比武的频率也越来越多,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那时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不觉间,他已经爱上了蝶儿。他知道蝶儿是幽影的爱人,所谓兄弟之妻不可欺,这点道理他也懂,但爱情这种东西来得很突然,在你发现它时它早已经在你心中根深蒂固。他心中的这份爱慕情感无论怎样都压制不下。蝶儿是江南书香之家,她身上天生便拥有着一种温柔气质,她每次在幽影比武之后,都会替幽影烧好洗澡水,准备好饭菜,每当幽影回来时,都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服侍。他喜欢这种姑娘,这种温柔以漠,这种生死相随。

他动了情念,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幽影当时,一心痴迷于武学,虽然蝶儿如此照顾他,可他却浑然不知,一次又一次伤害她,他为幽影不懂得珍惜蝶儿而感到惋惜。他为蝶儿每次在幽影比武离去之后,一人独守空房担惊受怕而感到心痛。

那天,幽影再次受邀前去比武,而那家邀请幽影比武的掌门只要求幽影一人前去,因此他留了下来。那日的天气阴沉不定,在幽影走后,他心中烦闷,便喝了几两酒,谁知暖酒下肚,酒壮人胆,他以前一直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念想浮现在他脑海中,驱之不散。他燥热难耐,带着酒壶信步来到了蝶儿所住之处,他到了这里之后,发现蝶儿正一人守在空房中暗自伤心。

不知为何,当时他心中一股愤懑之意升腾而起,他一脚踢开了房门,带着一身酒气钻到了屋内。蝶儿看到他进来,吃了一惊。他坐到蝶儿身旁的床上,对着蝶儿说:“我带你离开这里,跟我走吧。”

他倾身向着蝶儿抱去,谁知蝶儿一转身躲了开来,脸上出现薄怒之色,反手朝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躲到窗户旁,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被蝶儿打了这一巴掌,醒转过来,酒意瞬间全无。他从蝶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厌恶之意,他痛心,看着蝶儿厌恶自己的眼神,内心陷入到一种深深的不安之中。他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羞耻,想到蝶儿还是自己好兄弟的妻子,他夺门而出,没有脸面见人。

一连几****没有再去找幽影,而是一人在酒肆中喝着闷酒,直到有一日,幽影找到了他,带来了两坛好酒,与他一同喝酒。幽影没有跟他提这件事,他那时才知道蝶儿并没有将这事告诉幽影。

他随着幽影回到了住所,并且再次见到了蝶儿。蝶儿看到他到来,板着一张脸,没有理会他,也没有与他说一句话,直接转身回到了里屋去。幽影见状讪讪一笑,还替他排解心结。

他后来又在那里住了几日,只是每日住着都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他看着幽影一副肝胆相照的样子,但他却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再也在这里住不下去,他心灰意懒。于是,他借故家里有事,拜辞了幽影,前往自己从小长大的村落。

可是天意弄人,他本以为回家这一切便会解决,可是没想到回家之后,却看到了一幕让他绝望的事。他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个村落,发现村落已经失火,街坊内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燃着雄雄的火焰。他惊骇,跑向村庄,发现村庄内到处都是村民的尸体。

他赶到自己家,一脚踢开大门,却发现院落内,他的父亲的尸体躺在地上,而他母亲,被人反绑跪在地上,他进来,那人刚好隔断了他母亲的喉咙。他父母都在眼前横死,鲜血还兀自在地上流淌。他一股血气直冲脑际,双眸变得猩红,他看着屋内行凶的凶手,直接冲了过去,可是那人实力滔天,他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那人一剑从他脑门劈下。他躺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那人以为他已经死去,没有理会他,在屋内找了许久之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气急败坏,一把火将整个屋子都点燃,随后离去。可能是老天在可怜他,凶手离去之后,下起了一场大雨,将火焰浇灭,他活了下来。

他在雨中爬起,蹒跚着脚步,看着整个村落血流成河,一种深深的绝望在他心中升腾而起,他要复仇,要报这份血仇,他仰天咆哮,一道雷电劈下,印照着他的脸颊狰狞可怖,他深深记住了那凶手的容貌,他就是当今梵仙谷的谷主,梵火仙,他要搜查古蜀国后人,但无名侥幸不在,于是他便屠杀了整个村落,他误闯进来,梵火谷主却不认识他,以为他是村名,也将他劈翻,由此逃过了一劫。

他修复好伤势,再次回到幽影所住之处,想要与幽影商量复仇的办法,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等待他的是早已经荒废的屋子,以及屋外桃花树下,立着的一座新坟,新坟上,写着他所爱女人的名字。

发生的一切,都将他逼到了绝路上,他也从那时候开始,发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覆灭这个不仁的尘世。他在梵火仙离去前,听到梵火仙口中念道过,九黎族后裔所特有的接收凶兽之力的方法,而他来村落便是为了寻找古蜀国的后裔希望可以在古蜀国身上找到线索。

他定了复仇的方向,牢牢记住了九黎族这个名字。就在此时,紫袍人找到了他,并且自称为九黎族后裔。于是他跟在了紫袍人身旁,遁入黑暗,穿上了黑袍,忘记了自己是谁,建立了观星阁,开始报复这个不公平的尘世无名眼前的意识开始迷离,最终黑暗侵蚀而来,梼杌的凶残之意碾压碎他的意识。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机散去,躺倒在地上,女娲血玉离他只有一掌距离,可是这一掌的距离,他却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

冼星魂仰头聆听着整个世间的风雨,良久,听得他叹息一声,随后睁开双眸,白色的风暴肆掠,随后望向无名。

只见无名的身躯,突然膨胀开来,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只见无名的后背突然撕裂开一个大口子,断裂两截的脊椎飞舞了出来,随之,本应该死去的无名竟然蠕动开来,缓缓从地上爬起,只听得他从口中重重吐出一口粗气,随之,仰头咆哮,一股愤怒兽吼响荡在天地间,传递着自己对这个天地无尽的怒意。

紧接着,无名躯体开始膨胀,他身躯变大,四肢长出浓浓鬃毛,利爪出现。一丈,两丈,三丈,转瞬间,竟然长到了十丈大小,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此时的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梼杌的样子,他此时,就是梼杌。

他算计一切,最终却为梼杌做了嫁妆,梼杌出世。

梼杌现身,朝天怒吼一声,望向冼星魂。此时冼星魂体表的魔气已经收敛,魔像也已经消失,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孱弱的人类,但就是这样一个孱弱的人类,他却让苏醒的梼杌感到忌惮。他抬头,望向梼杌,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被囚与永久的黑暗中,腐朽为我哀悼。我痛恨这个尘世,皆因吾等在风雨中恐惧,梼杌,欢迎回归!”

冼星魂呢喃,随之,滔天魔气从他体内冲天而起,他手中知凡出现,朝着梼杌跃去,他身后,隐隐约约有一只凶焰滔天的凶兽虚影出现,正是混沌。

“第三次!”

知凡剑带着无尽的愤怒,朝着梼杌斩下去,就像审判之剑,审判世间的一切罪恶。

黑雾弥漫而来,将两人包裹进去。许久之后,黑雾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道威震天地的气息爆发,冲破天地,冲散了黑暗,随之,梼杌的生息息弱下去,了无声息。包裹着蜀山的黑雾也正在疯狂散去,黑雾中的梼杌兽潮散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冼星魂从黑雾中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嘴角带着漠然的笑,手中知凡剑尖滴下几滴鲜血,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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