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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喝酒

“哭过以后现在心情好点了么。”冼星魂小心的替夏薇擦掉眼睛残留的泪痕:“看,眼睛都变得红肿了,不好看了。”

“嗯,以后我不会在哭了。”明明梨花带雨可是夏薇还是一副坚定不移:“父亲说过,我应该坚强,应该学会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善与恶。哭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只是会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更加的肆无忌惮。”

“也不是这样的了。”冼星魂起身望着远方的幕山道:“哭,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工具,将压抑太久的负面情绪排除出去。只是,哭过以后我们便需要成长。你父亲说的对,每个人都应该坚强,应该学会面对这个世界的善与恶。”

“恩恩。”刚才大哭过的痕迹还是在的,可是夏薇的一种东西变了,一种被耽搁了十三年的东西今天被打破了,她成了一个更加坚强的夏薇,一朵南方倔强的蔷薇之花,她郑重又郑重的点一点头。

“我们现在回家吧。”夏薇道。

“嗯,回家,离开这里。”

走了,冼星魂带着夏薇离开了幕山。一个叫安宁村的地方,有一座温柔的山,这是冼星魂第一次见到夏薇时夏薇自豪的告诉冼星魂的。

在路上,冼星魂想起了从长寿破坏了四极魔宗阵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一切。

就在北护法下定决心要抹除掉他存在的证据时,行走道人来了,在那个特定的场景特定的时间段里,行走道人背着一个大酒葫芦,然后笑嘻嘻的出场了。一种随性的散漫,带着一种在自己后花园闲庭散步的悠闲。

这是冼星魂在神智即将要迷失的那一瞬间,所看到的场景,就跟神示降临一样带着某一种启示的寓言。冼星魂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不会死的了。

当冼星魂醒来时,是躺在行走道人的大酒葫芦上。暖暖的风吹过来,身体懒洋洋的。往自己身上摸一摸,那些曾经厉害的一踏糊涂的伤口已经愈合,最起码现在动一动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涉感。

“小子,醒来了。”行走道人坐在葫芦嘴上,懒洋洋的道。

冼星魂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望一望,他们现在正在御空而飞。

“你救了我么。”

“废话,不是老爷子我难道还有其他人。”

行走道人转身狠狠的敲了冼星魂脑袋一个暴栗,疼得冼星魂直捂住自己的脑袋,喊疼。

“不过谢谢啦。”冼星魂诚恳道。

行走道人定定的看了冼星魂五秒钟回过头去散漫道:“没事没事,只是老爷子我当时偶尔恰好正巧路过那里,略施援手罢了,举手之劳,而且适当的活动活动筋骨也有助于身体健康,人老咯,就得多锻炼锻炼身体。”行走道人取出一个小酒葫芦来,眯着眼喝了一口酒,沉神品味酒带来的余韵,左手敲打着膝盖,哼着李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看起来心情不错。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冼星魂觉得索然无味,想要起身活动一下,却不想酒葫芦太光滑没有站稳,导致酒葫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喂!小子。”行走道人猛斥道:“想要这么快寻死可不要拉上老爷子我啊,老爷子这把老骨头还想要在折腾几年,这天下的美酒还没有品尝个够。”

“对不起对不起。”冼星魂只得坐回了原地:“老爷子,我这身上的伤也是您老治好的么。”冼星魂舞动一下双臂,筋骨就跟刚生长起来的一样,发出清脆的响声,关节的齿轮在相互咬合,尽快适应这样的新生机体。

行走道人懒懒的看了冼星魂一眼,仰头喝了一口酒,半天飘过来一句话。

“自然是有人帮你治好了身体,老爷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将一个烂泥人半日的功夫恢复成一个活蹦乱跳的猴子。这是房租,知道不!”行走道人声色厉茬:“不能就那样平白无故的住着房子什么都不干是不是,它总得给你这个房主人一点好处是不是。”

“哦。”冼星魂实在是听不出行走道人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醉话,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行走道人继续品味他的酒中世界,清平乐哼到了高潮。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说实话,行走道人的酒槽嗓子唱出来实在是沙哑难听,但是也算是附和了李煜词的那一种基调,凄凉无比,可能行走道人现在所品味的酒中世界便是凄美?但是看他的样子挺舒坦的么,看不出一点悲惨景象。

冼星魂撇撇嘴,摸一摸身上,发觉在自己的胸脯部位有着一块硬硬的凸起物。将手伸到怀中,取出来一看,却是童瞳的机关鸟。

“什么时候童瞳将机关鸟放到我怀中的,竟然没有发现。”冼星魂嘟喃一句。

鼓捣自己手中的机关鸟。材质是檀木中最为昂贵的紫檀木,而且也保留了紫檀木所特有的那一种红褐色光泽。做工的话很灵巧,栩栩如生,鸟类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冼星魂放在手掌中,机关鸟并不叫也不跳。这时,也不知道触碰了哪里,机关鸟突然振翅飞了起来,落在冼星魂的肩膀上,然后前噮一张一合,从里边吐出童瞳的话来。

“这是我们蜀山的通信机关鸟,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一定要给我通个信,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要不然等我找到你可有你好看的。这么大的人了,办事情让人放心一点行不行,知道了没有。”

最后几个音节是拉长的了,冼星魂可以想像到童瞳在录这段话的时候对着机关鸟耀武扬威飞舞拳头的样子。

机关鸟又陷入了痴呆状态,冼星魂是这样形容它的,白痴一个。冼星魂狠狠敲了一下机关鸟,机关鸟没有动起来,只得作罢收回了自己的怀中。

“这个粗心的家伙,没有告诉我怎么使用这个木疙瘩,我怎么给她传信。”冼星魂抚额,感到头疼,这家伙总是冒冒失失的。

行走道人总算是唱完了歌,举起酒葫芦来,喝了一大口,满意的咂咂嘴,无限的意犹未尽。

冼星魂看着有一点痒痒:“老爷子,这酒就真有那么好喝?”

“怎么,有兴趣了,想来一口。”行走道人懒懒的看着冼星魂。

“不是,就是想问一下什么滋味。”

“哈哈。”行走道人笑道:“好事情好事情,知道要酒的味道了,不错不错,长大咯。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就给你讲解讲解这酒。酒乃是浇愁之物,也是抒情之物。酒,可以沟通人与这天地的深层次感应,可以让人悟到自己的本心,释放自己内心深处最本源的力量。所以啊,这酒可是一种好东西。”

冼星魂听的目瞪口呆,有了想要品尝一下的欲望头。

行走道人睥睨道:“怎么,想要喝啊,这可不行。我这葫芦中的酒可是西王母的千年酿,喝一口一醉千年。像你这样的小仙,喝了就等于送死,等你醒的时候也就成了一堆白土了。”

“老爷子您不是也喝了么,哪有那么邪乎。”冼星魂不信。

“嘿嘿,老爷子可是跟你不一样,老爷子前世可是西王母千年酿里的酒虫,这点酒是不能够将老爷子我搞垮的。”行走道人沉思片刻道:“这样吧,小子,你想要品尝一下酒中滋味,眼下倒是有一个办法。这人生百态,所以每个人品尝出来的酒也是千奇百怪,老爷子我的酒心可是跟你的不一样,要是想要知道自己的酒心还得需要你自己亲身体会一下。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一下。葫芦,走了,去长寿醉仙楼。”

然后,冼星魂与行走道人便这样去了长寿。再次回到了长寿,站在长寿的陆地上,听着悠扬的渔歌,感慨颇深。冼星魂想要回客栈一趟,告知柳长风他们一下自己无事,顺便将叮当带来,这家伙离开了他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不老实了吧。只是行走道人随在身边,想一想可以待会喝完酒之后再去,便打消了念头。

醉仙楼,已经将那日打斗破坏的栏杆都修好了。从街上一望,还是跟往常一样,似乎前几日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生意也是好的不像样子。

行走道人将酒葫芦往背上一摔,趿拉着两双露着后跟的草鞋便走进去了。施施然的找了一处临街的座位坐下,冼星魂跟了进去。

老板在柜台上,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行走道人的装扮,唤住正好从身边经过的小二,贴耳言语了几句,示意小二过去招呼。小二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将白色的毛巾往背上一搭,高喊‘客观,来咯。’,走了过来。

小二道:“客观想要什么?”

行走道人一条腿放在板凳上,抠一抠嘴中黄橙橙的牙。

“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小二点头哈腰:“是是,客观,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是长寿酿,不知道客观要多少。”

“先来两大缸。”

“是是是。”小二嘴上说是,可是却没有动,只是一味的笑着盯着行走道人看。

“你这娃儿只管看老爷子干什么,还不去上酒。”

小二赔笑道:“老爷子啊,这酒呢有点贵,所以……”

“怎么,你觉得老爷子我还会骗你的酒钱不成。”

小二显得有点为难:“不是不是,只是这是惯例,不给钱不上酒。”

“算了算了。”行走道人不再纠缠,望向冼星魂道:“徒孙,他问你要酒钱呢。”

冼星魂看着两双大大小小的眼睛,感到无语,叹了口气,默默的数出一百文前来,递给小二。

小二接过钱,眉开眼笑:“得了,酒马上给您上。”

小二弓着身子走了,只用一小会,举了两大坛酒来,按着响亮的吆喝声,稳稳的将酒放在了桌子上。

“客观,您的酒来咯,长寿酿。”

小二道:“您还要什么。”

“去吧去吧,别打扰老爷子的饮酒雅兴。”

小二也并不生气,弓着身子退去,招呼别桌的客人去了。

待小二走后,行走道人笑嘻嘻的瞧着冼星魂道:“可以了,酒中世界。”

“两大缸,怎么喝。”冼星魂有点犯难。

“嘿嘿。年轻人别心急,慢慢来,先尝一尝,到了一定的火候时你便会知道这酒是怎么的个喝法了。”

行走道人打开一缸酒,替冼星魂慢慢的倒了一大碗酒,冼星魂只看到一股粘稠的散着清香的液体倒进了碗中,看着与水差不多。

“来喝!”行走道人也替自己倒上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回味留在口中的酒的芳香。

冼星魂再次感受到了在葫芦上的那种对于这种莫名的东西的热切渴望,身体内部有一个小小人开始坐立不安,那个是潜在的自己,需要酒的浇灌。

冼星魂捧起了碗,喝了一大口,放下碗。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感觉到一股异常刺鼻的怪味道冲入了鼻子,带着冷意的长寿酿顺着喉咙食道,划入了肺中,然后,在胃部酝酿发酵,一股辛辣的感觉伴随着如火一般的热量喷涌出来。嘴里满是那种异常的味道,清冷之中带着一种不安分。全身都开始发烫,那是那股热量已经抵达身体各处,摧枯拉朽一般的,身体的自我保护阵线便完全溃败,脸上亮起红晕,滚烫滚烫的。

冼星魂闭着嘴巴,想要将嘴里的那股味道抑制住,虽然一直是在很努力的坚持,可是喉咙处瘙痒难耐,而且这种感觉还在逐渐加重,最终,没有忍住,咳嗽了出来。

“哈哈。”行走道人大笑:“不怕不怕,第一次谁都有的事情,往后就会慢慢习惯了。说一说感想,这第一口酒什么味道。”

“咳咳,好辣,好刺鼻,而且浑身像是有一股用不完的热量,烧灼撩人。”

“恩恩,很好,喝第二口。”行走道人点头道。

冼星魂捧起碗来,喝了第二口。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夸张了,可是还是感觉到燥热。

“这一次怎么样。”行走道人问道。

“难受少了一点,而且,品到了一种植物的香气。”冼星魂咂咂嘴。

“好好,有前途。难受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在抗拒那种东西,你要放松下来,将肌体精神完全放松下来,任由酒在你的身体里肆意妄为。你要顺着他而不是抗拒它知道不。来,喝第三口!”

“咕噜!”冼星魂喝下了第三口酒,一大碗已经光了。

行走道人替冼星魂满上,问道:“这次怎么样。”

冼星魂一拍桌子道:“我还要喝!”

“哈哈,好小子,霸气,不愧是老爷子我的徒孙,有前途。”行走道人脸上的笑意更盛。

喝到最后,两大缸酒已经放空。冼星魂感觉到整个世界在开始摇晃,各种声音都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失去了它本来的音节,开始变得玄幻臃肿起来。世界天旋地转,每一个人都像是活在一个大大小小的七彩泡沫里,每个人都在望着他笑,很会心的笑,于是他也跟着在笑,他伸手向前抓去,可是什么都抓不到,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他听到行走道人的声音:“你醉了。”

“我醉了么。”冼星魂夸张的笑道:“这就是酒中世界,好美丽。这里好温暖,每个人都在笑,很开怀的笑,不想以前的人一样,那么冷淡。”

行走道人没有说话,所有的人也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只是在笑,所以冼星魂也继续跟着笑。

他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在看着开怀大笑的自己。是谁呢?暂时想不起来了。那种很熟悉的感觉。哦!想起来了,这个是小时候的自己,在昆屯的自己。

冼星魂伸出了手掌,手心散着驱散寒冷的温度:“来吧,来这里吧,这里很好,大家都在笑,过来吧,过来这边,来。”很有诱惑的声音。

冼星魂哭了,很突兀的哭了,但是并没有伤心,似乎该在这时候哭一场,所以哭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向行走道人道:“我想要喝一口你葫芦里的酒。”

行走道人这次没有拒绝,很爽快的递了过来。冼星魂粗暴的拔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大口千年酿,然后无边无际的黄色世界袭来,笼罩了这有些魔幻的世界。黄色的很纯净的世界。

他听到行走道人道:“你醒来时会在一个你该在的地方,然后做一些你该做的事情。现在的你应该能够掌握那个度了吧。”

“嗯。”冼星魂轻声应道,然后是无止无尽的黄色世界碾压而来。他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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