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玉盘,玉盘上赫然是一个翠绿雕花茶杯,茶盖紧闭也掩盖不住飘香四溢。亦步亦趋地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宁天死气沉沉地道:“东西来了。”
随即将玉盘放在门口,闷声不响地走了。
这便是他十数日来作为丹僮干的活了,竟然不是帮忙炼丹这些能够增长见闻的差事,而是端茶送水这样的琐事!而且喝的还要是山泉水泡的茶!累得他每天都得上山下山好几次。绕是以他尊老敬老的好脾性,也是恨得牙痒痒,简直跟敲诈他劳力的死老头一路货色。还好的是修炼没落下多少,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迎面突然迎来一阵香风。
孔瑶一袭浅绿宫装长裙,黑发如瀑,自然垂落,一双如明珠一般的眸子明澈如水,让人一旦沉浸便无法自拔。
明眸皓齿,翩翩如仙。
在这里的这些天,倒是没怎么见到她,估计不是在修行便是研习炼丹之术,如此勤勉,想来她的炼丹之术也是不凡。
宁天一身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嘿然道:“这么隆重的装束是要去哪啊?”
孔瑶浅笑道:“我去给师父送些炼丹材料,话说这些天师父都让你干什么呢?”
宁天一听到那老婆子就没了兴致,黯然:“还不是端茶送水。你那师父非要喝山泉水泡的茶,是不是在故意整我?”
孔瑶轻笑道:“这我倒可以保证不是,平常这个时候都是我将材料跟山泉茶一并送过来的,我说师父怎么没让我送呢,原来是你代劳了呀。”
宁天眉头一抖:“可是你那么多天才出现一次,你师父不是每天都喝上几次的吗?”
“不是啊,只有我拿药材才送一回呢。”话一出口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免向宁天投去同情的目光,笑道:“我好像给师父拉仇恨了。”
宁天颓然道:“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孔瑶歉然道:“我也不知道师父竟然会把你留下。这里一直都只有我和师父的。”
宁天笑道:“难道是为了撮合我们两?”
孔瑶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嗔道:“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宁天轻咳一声,当即正色道:“这么说来你们师徒不怎么交流啊。”
孔瑶面色微微一黯:“也不是,只是师父她有些想法并不愿说罢了,也许是时机未到吧。”
宁天微微一顿道:“我就有个疑问,你跟着师父学什么呢,怎么不见你师父指导你炼丹,反而是她自己没日没夜地炼?”
“师父说她能教给我的都教了,能有多大的造诣都要看我自己的造化了。至于师父在炼制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了。”孔瑶道。
“哦?那你现在能炼制什么品阶的丹药?”宁天直接忽略她的后半句,饶有兴致地问道。
丹药品阶其实指的是两个意思,品质和阶层,品质分九纹,阶层分为黄徒阶,玄品阶,地宗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丹药的品质决定其药效,而丹药阶层则是决定丹药的炼制难度,也是炼丹师境界最直观的体现。
宁天也是在这些时日中看了看一些基本的玉简,恶补了下丹药的常识,才敢有此一问。
孔瑶杏目一眨道:“这是个秘密。”
“我又不是问你年芳几何,这算什么秘密啊。”宁天一翻白眼。
孔瑶格格一笑,而后稍稍正色道:“我不想瞒你,只是师父不让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问她?”
宁天仿佛被掐住了命脉似的嘴角一抽,嘿嘿道:“还是算了吧,我突然有点事,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
言罢落荒而逃。
孔瑶望着宁天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微扬,这才莲步一移,朝里走去。
炼丹房。
一个有些伛偻的身影正对着炼丹炉,眉头紧皱,正是孔瑶的师父,孔叶。
炉火且息,迷雾般的几丝几缕袅袅烟尘飘荡在这狭隘的空间里。
孔瑶敲了敲门,孔叶迷雾般的浑浊老眼有了几分光华。
“瑶儿,进来吧。”疲惫苍老的声音传出。
孔瑶推门而入,轻风卷入,飘荡的几缕灰白烟尘当即被一卷而空。
孔瑶眉头微皱,语气有些责怪道:“师父,你又有一天没出这个门了。”
孔叶老脸挤出一丝笑容,脸上竟有一丝儿童般的天真,“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再这样,我可不敢这么快给你送炼丹药材了。”孔瑶将药材自灵物袋中取出,在丹台上一一摆好,一些珍贵的特殊药材则是装在玉石盒中。
孔叶被抓住把柄一般地缓缓点头,“瑶儿担心师父的身体,这点心意师父还是心领的。我也知道急不来,只是师父的时日也没有多少啦,老头子留下的丹方至今还未能完整,不能了却他的毕生的遗憾,也将是我毕生的遗憾啊。”
“师父!”孔瑶声音一颤,不能接受师父说出这种悲观的话来。略微犹豫了下,她还是说道:“什么丹方,为什么不让我来?”
孔叶叹了一口气道:“你虽然天赋极佳,但经验还是不足,完善一副丹方可不同于炼制丹药,需要的是对无数药材药性的精确把握,要经历的失败自然也是无数次,以你的程度我还可能放心地让你炼制一枚上等玄品丹,但是要让你完善一副不完整的上等玄品丹方,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如果让你看到了,以你的脾性就算我明令禁止你也必然偷偷钻研,这样只会耽误你真正的修行,你明白吗?”
孔瑶一惊道:“竟然是上等玄品丹方!”在这黑水镇,下等玄品丹方都算是稀有,这种丹方要是放出去,势必要引起不仅仅局限于黑水镇的轰动,到时候恐怕各种莫名其妙的人都会闻风而来,如果没有极强震慑力的人存在,麻烦将会接连不断。毕竟如今炼丹术还处于萎靡不振的境地,此种丹方实在是少之又少,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而那地宗阶丹方,更是闻所未闻,根本已经成了传说级别的存在了。
孔瑶也是许久才回过神来,然而孔叶又道:“如果不是因为完整丹方本身也有缺陷,这个丹方恐怕已经是踏入地宗阶的了。但是我不敢奢望这么多,只要能够将之完整,我就没有遗憾了。瑶儿,我之所以现在才吐露这个秘密,除了担心影响你的自身的修炼,还有一些私心,老头子的遗憾我想亲手帮他完成,希望你不要怪我。”
孔瑶樱唇一咬,“我怎么会……”
孔叶轻抚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赶忙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顿了顿道:“瑶儿,这些时日我一直让你不断培育药材,熟悉不同药材的药性,其实也是在做准备,万一我直到最后都没成功,这个重任就要落在你的头上了。”
孔瑶摇了摇头道:“师父你一定会成功的。”
孔叶有些疲惫地道:“我也希望啊,这么多年了,总算有点成功的意思了,但是总感觉最后一步怎么也迈不出来,总感觉缺少一个重要的东西。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试探,缺的恐怕是一个种类高阶妖兽的兽丹。为此我才炼制了一些造形丹,将一些有兽丹的低阶妖兽强行提升至高阶。只不过它们还是不符合要求啊。”孔叶摇头叹息道。“我交给你那一枚造形丹也是因一时没有适合的妖兽,谁知你竟然因此傻乎乎地跑了出去,早知如此,我让它被遗忘在某个角落也就算了。你这孩子,就是不愿在师父面前犯一点错,这都是老头子影响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太苛求自己。”
孔瑶低眉道:“知道了师父。”
孔叶这才点点头,“最近我一直在考虑的就是,这种妖兽内丹究竟是会什么?我记得老头子说过这丹方便是发源于这黑水镇,这表面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听过也就忘了,但是直到最近,在我几近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这回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瑶儿,黑水镇数量既多又不常见,甚至几乎见不到的妖兽是什么?”
孔瑶听得此言一愣,当即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一时还真的被难住了,片刻后突然恍然道:“妩媚蛇妖!”
孔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黑水镇山脉中的妖兽本来就不多,这些蛇妖又有潜伏习性,使得它们的数量居最。”
孔瑶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可是我们是根本是见不到这些蛇妖的啊。”
“没错,妩媚蛇妖只有在闻到年轻男子气息才会出现,但是现在我们这不是正好有这样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在吗?我让他每天这样上山下山,已经是无形地试探多回了,照理来说妩媚蛇妖生性再谨慎,也早该忍不住了,这倒有点奇怪,不过也不打紧,再去几次也就是了。”
孔叶不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