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柯：高考你准备考哪里的大学啊？
苏子夏咬着指甲思忖：他要去北京，那么我……可能也会跟着去北京吧。
陈雨柯臭不要脸道：那我也去北京！
苏子夏：你看看你的成绩……多少分呀这是我的陈雨柯同学？
陈雨柯马上用手摁住了成绩单：我会努力的，你要相信我。
苏子夏白了他一眼：我和他一起去北京，你跟着干嘛？
陈雨柯只觉得犹如天降一盆冷水，把他刚刚激发的学习热情尽数浇灭了。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陈雨柯觉得他的热情被苏子夏浇灭了，但火焰扑灭者苏子夏却偏偏不让它灭。从此之后，苏子夏就开始给陈雨柯补习功课了，虽然还是会对他嗤之以鼻，还是会嫌他笨得像头猪，但每天规定时段的补习却一天都没有空缺过。陈雨柯想不明白，不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去北京么，那你给我补习干什么呢？
有一天下午，苏子夏放下笔，合上书，看了看夕阳照进来的空荡的教室。
她轻声说：如果去了北京，没有你……也会不习惯的吧？
陈雨柯忽然抬起头，看见女孩瞳孔里倒映着绚烂的夕阳光。
那段给他补习的时光过得非常快，快到让陈雨柯觉得，即使他的成绩烂到回天乏术，但只要一直这么下去，直到那个血雨腥风又苦尽甘来的六月，他们一起北京的计划，总归是可行的。
但这个梦想最终没有实现，就像很多年少轻狂的梦最终归于不痛不痒的现实，陈雨柯没有参加高考。这种每天规律般的补习日程，被横生枝节般的澳大利亚留学计划给生生阻断了，陈雨柯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遗憾。
还有一件事。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在陈雨柯远去澳大利亚的那个暑假，那个天之骄子般的男孩率先向苏子夏表白了，许诺给她一个很好的未来。但苏子夏并没有答应他，仿佛不再记得当初那一个个午后对着陈雨柯说的傻话。广播台男生真的很好，至少要比陈雨柯这个蠢货好一万倍，但苏子夏就是不喜欢，无他，只是不喜欢。
填志愿的时候，女孩没有填北京，而是填了上海，最终被顺利录取。
陈雨柯在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他不明白，当初不是痴迷到愿意追随男生去那个古老的都城么，就像陈雨柯愿意追随苏子夏去北京一样，为什么到最后又不喜欢了呢？
他似乎从来没有明白过这个女孩在想些什么。
还比如，在这个看上去一些正常的下午的苏子夏，正隔着一张摆着两个咖啡杯和两盘提拉米苏的桌子，脑袋贴在雨痕紊乱的落地窗上，对他忽闪着那一双清澈的闪光的大眼睛。
“嘿，我们来创造一套只属于我们的语言系统吧？”
创造语言系统又是个什么鬼啊？
“就是一种只有我们能懂的语言啊，”苏子夏解释到，“你看哈，我们是中国人，是说中文的，但从小学开始呢，我们就开始学习英语，为了这次来德国的交换，我还学习了半年的德语，虽然不是说的很好，买个菜终归是没问题的，可是不管我们说哪一种语言，都不只有我们能够接收到这样的信息。这样也太不特殊了，太不秘密了，好像周围又无数双耳朵在偷听着一样。能够确保只有彼此懂得的，就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语言系统了。”
“可是为什么要特殊呢？”陈雨柯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给自己的玩偶取名字这样的事情来了。
苏子夏白了他一眼，“你看啊，如果我想骂你，我就得保证你能听懂，不然语言就失去了杀伤力，可我又不想让别人听懂，这样会显得我很不礼貌。最好的办法是创造一种只有我们自己能懂的交流方式。”
“唔。”陈雨柯立马跃跃欲试。
苏子夏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干嘛那么积极？”
“我不能只让你骂我，我要反击啊。”
苏子夏撇了撇嘴，端起杯子轻轻嘬了一口。她的嘴角带着点点咖啡渍，像只不爱干净的小猫一样重新靠在落地窗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陈雨柯也在思考。
“可是，创造语言系统什么，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他问。
“如果真的是要从头到脚地进行创造，当然是很难的，比如说我们的母语，是经历了多少年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它的构成要素太多了，多得让人意想不到，牵扯到语法结构，词汇构成，发音等等，并且很难从既有的语言体系中脱离出来，”苏子夏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本子，咬开一支笔，“但我们通过一个固定的模版对现有的语言进行转换，这样就很简单啦，不是创造，而是转换，简简单单，就像战争时期对无线电传播的消息进行加密一样。这样一来，我们所需要的，就只是一个独特的加密方法。”
说着，女孩开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然后把本子竖起来给陈雨柯看。
纸上画满了英文字母、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和希腊字母，排得整整齐齐，中间用曲线相连表明对应关系。女孩的字还是很好看，看到这些字迹，陈雨柯就想起一年前苏子夏给自己补习时写的笔记来了，一瞬间恍若沧海桑田。
“你看，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就英语为模版进行变换，语法结构不变，所变化的只有字母。其实最简单的想法是把26个英文字母一一对应成阿拉伯数字，但这样就太容易被破解了，所以我又加入了罗马数字和阿拉伯数字。对应关系也很简单，取阿拉伯数字的12345678，罗马数字的ⅡⅢⅣⅤⅥⅦⅧⅨⅩ，希腊字母的αβγδεζηθι，罗马数字我去掉了Ⅰ因为它和1实在太像了，按你的字儿，肯定会分辨不出来。顺序呢，是按照‘罗马-希腊-阿拉伯’这样交替，即Ⅱα1Ⅲβ2Ⅳγ3Ⅴδ4Ⅵε5Ⅶζ6Ⅷη7Ⅸθ8Ⅹι，对应英文的26个字母。本来我还打算不同的时态和语法给予字母更多的变化，但考虑到你的脑容量，还是算了吧。暂时先这样吧，我们以后再慢慢改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