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里有一种湿润的味道。
大厅里没有人，男人不在这里。煊徵无声地走到那块木板处，低头看去。
“是地下室。”他说。
漪亦岚从大门处开始，沿着墙壁内侧走了个半圆，一边走还一边伸手触摸着墙壁。墙壁很湿，有水渍，说明它真的年岁久远了，有地方在漏雨。墙角都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紧挨着墙角的地面还有些湿滑。而大厅内部大部分地面都是干燥的，每个不经水浸的地方，都有着厚厚的蒙尘。漪亦岚向四周看去，大厅里四处遍布着蛛网，而在更潮湿阴暗的角落，植物已经在那里疯长，仿佛时间的流逝都在那里加快了速度。
最后她走到煊徵旁边。
“能打开么？”漪亦岚轻声问。
煊徵蹲下来，摸了摸那块木板。
“可以。”
然后他又把触摸着木板的手放了回来。他看了看漪亦岚，又抬头向二楼的方向看了看。漪亦岚低头看着木板，若有所思。
“太安静了。”女孩忽然说。
煊徵点点头……忽然，他想到了别的什么……漪亦岚点醒了他，这座城堡里太安静了，能覆盖整个一层二层的神赋，所感知到的一丝零力波动也没有，城堡外还在下雨，可是连雨声也被隔绝在了外面……煊徵想起瓦尔兴湖来了，那天晚上，那片森林，也是一样安静，安静得就如同一座坟墓。
男人不在这儿……煊徵慢慢地可以确信了。没有人，绝对没有人，能够把自己存在的痕迹隐藏得那么好。
或许他在地下？
如果最终也不是，那么，男人引他来这儿，是想让他发现什么么？
漪亦岚走到了那张石桌旁边，伸出手指一滑桌面，食指就蒙上了一层灰尘。
“住在这里的人或许曾经地位显赫，可是现在破败了，无论他是谁，如今都已经地位不在，甚至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漪亦岚轻轻地说，“这个古堡废弃的年代或许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久远，甚至，它可能也不是自然废弃……而是有人来到这里，摧毁了它。”
“怎么看出来的？”
漪亦岚向上指了指。
煊徵半蹲在地上抬头望，一层高高的顶部，几根褪色的彩缎垂下来，正在轻轻摇荡着。那些彩缎已经被撕扯破了，只留下了半截，上面的图案已经无法辨认，但从彩缎的大小数量和石桌的面积，煊徵大体能想到当年大厅里宴请宾客时候的盛况。
漪亦岚说的没错，这座古堡不是自然遗弃的，有人御着零气而来，摧枯拉朽地毁灭了它，所以它所有的光荣都毁灭在了它最荣耀的时候。
但现在煊徵也没有心思推测它的原主人究竟是谁。
他手一张就掀开了整张木板，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你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地下室？”煊徵回头问漪亦岚。
“放东西的吧？”
放东西的……地下室当然是用来放东西的，这是地下室的基本用途，可问题是，入口建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它是用来放什么的呢？
“我下去看看，最多半个小时就上来，”煊徵又转回头去，“你留在这儿，帮我看住外面。”
漪亦岚点点头。
可是煊徵还没说完，“如果过了十分钟，我还没出来……你就赶快从城堡出去，到车子那边，接应史蒂芬。”
漪亦岚沉默了一会儿，“需要我去二楼看看么？”
“二楼没有人，一楼剩下的那几个房间里也没有人，我的零力感觉不到。不过虽然没人，你或许还是可以找到别的什么，”煊徵说，“不过你最好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事情发生，及时喊我。”
漪亦岚点点头。即使她下去也帮不到煊徵什么，从入口来看进入地下空间的路很窄，很难同时供两个人行走，如果真的有魔护卫，打也不方便，逃也不方便，况且，就如煊徵所说的，漪亦岚留在这里还能帮煊徵照应外面。
至于半个小时之约，口头答应他就好了，至于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言，就是她的事情了……漪亦岚可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女孩儿。
两个人互相点点头，煊徵单手撑住边缘，眨眼间就翻下去了。
就如同被黑暗的洞穴瞬间吞没。
漪亦岚则抬头，顺着顶端一直排列开去的彩缎，看着墙边那层高高向上的石阶和石阶尽头处浓稠的黑暗。
煊徵如一个影子一样灵巧地跃到了通道里。他跳在了地面的干草上，蹲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说，上面那已经有了夜光的城堡内部就算是极深的夜色的话，那么这个地下通道黑得简直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它本该只存在于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的宇宙边缘。煊徵在眼前晃了晃手，却什么都看不到。
煊徵从腰间抽出一根燃烧棒，他把手机落在了跑车上，却单单把这么个军用照明装备带在了身上。
他用力拉开尾帽，在光亮起的一瞬间，煊徵忽然后悔了。在他的脑海里忽然爆炸出了这样的景象：一支金色的箭矢，在他的身体在红色的光芒里显形的瞬间，就凭借着一道无与伦比的金色的直线，破空而来，直接插进了他的额头中央。
煊徵的心脏狂跳了两下。
他疏忽了，在遁入黑暗的瞬间，首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奇怪的声音，通道里空空荡荡的。
煊徵送了一口气，下一秒钟，天赋再次激发，在这样狭长的空间里，零力的波动能够传得很远。但传回来的只有寒意。
煊徵开始前进了，擎着燃烧棒，如同擎着火把。如此黑暗的地方，用这么一个光源泄漏自身的位置无疑是冒险的行为，敌人可以躲在任何地方偷袭，但煊徵反倒没有那么担心。他是个银瞳战士，虽然零力的感知不及目视，魔护卫可以领先他发动偷袭，但在他有意识进行自我防御的前提下，他的反应速度绝对是可以自保的，无论对方激射过来的，是箭矢，还是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