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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老乞丐

难怪没有脚步声,不着地的人怎么会发出脚步声?

倒挂在墙外壁上的人,深陷的五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眼圈很黑,比熊猫还黑,眼中射出奇诡的目光。

如地毯般爬来的蜘蛛大军,窸窸窣窣地快速向武馆里的三人靠近,它们认得人的气味,想要吃人的血!

林晓茵与苏小怜吓得不停惊唤,花容失色,女生很少有不怕蜘蛛这类昆虫毒物,她们见小蜘蛛铺天盖地而来,索性直接跑进了客厅出口连接的庭院。

“阿浪快逃!蜘蛛太可怕了!”苏小怜和林晓茵一边仓皇逃避蜘蛛,一边呼唤阿浪。

阿浪手举着剑,凝视着门外倒挂着的脑袋,面色从容。

——本不是十二岁少年可以举起的剑,本不属于十二岁少年应有的淡定从容。

但这剑,在他手中沉稳。

这份从容,与他气度相称。

阿浪与门外奇怪的人只有五步之距,他默念着自己可以一剑穿过门缝,刺破这人的头颅。

但这一剑没有刺出,阿浪目光流转,屋里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家具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蜘蛛,紧随林晓茵和苏小怜脚后,她们俩显然对这些蜘蛛束手无策。

阿浪的内心忽然勇气了一种感觉,一剑刺空时的感觉。

和王骑风交手时,自己最快一剑却刺空时的感受,阿浪绝没有忘记,这中经历和感受,谁能忘得掉?

失落,沮丧,惊慌,恐惧。

当时的感觉一一重现于阿浪的每一处感官,仿佛他正刺空了一剑。

阿浪这一剑若又刺空了,林晓茵和苏小怜会不会被满屋的毒物撕咬?他是否还来得及回身解救?

阿浪脸色沉下来,耳边听到门外那人“弗弗弗”的诡异笑声,像蜥蜴,也像蛇。

剑光如虹,屋内卷起一阵剑风,竟斩去大片毒物,地上、屋顶、墙面、家具上的蜘蛛都被切成了两段,青色的血液没有沾在人的身上,滴在沙发和家具上,嘶嘶地冒出白烟,毒虫的血必然也是有毒的!

阿浪挥剑时,身形也跃到庭院中去了,长剑平举当胸护在林晓茵与苏小怜的身前。

蜘蛛前赴后继从门缝中钻进来,踩过青色的毒血、同类的尸体,它们爬行得越发迅捷,客厅内传出密密麻麻的“飒飒”爬动声。

“阿浪,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呀?”苏小怜稚嫩的声音带着恐惧与颤抖,小女孩儿对蜘蛛的恐惧与生俱来。

阿浪凝视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的小蜘蛛,剑握得更紧,嘴唇却没有动,他没有话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阿浪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手。

“别担心,小怜,我们不会有事的。”林晓茵这时温柔地搂住苏小怜的脑袋,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她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安慰起苏小怜。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小怜不好。呜呜……”苏小怜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哗哗地流,林晓茵赶忙帮她擦拭泪水,苏小怜哭的更厉害了,她哭道,“呜呜,坏人是来找我的,呜呜,晓茵姐姐和阿浪哥哥都是好人,你们不该受罪的,呜呜!”

“小怜别哭了,真是个傻孩子,晓茵姐姐可喜欢你了,就算门外围满了坏人,姐姐也要把你留在武馆。”林晓茵的话语就像暖春的微风,令苏小怜心窝温热,林晓茵本性就是善良的少女,她的善良时常使周围的人感到愉悦和清爽,她继续说道,“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唐警探吗?我和阿浪一定会陪你等到唐警探回来的!”

安慰别人时,林晓茵撒播着母性的光辉,全然已摆脱了恐惧和惊慌,她是那么从容,那么慈爱。

阿浪的眼神变得坚定,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更犀利。

眨眼的功夫,阿浪劈开了一波又一波的蜘蛛潮涌,满地的蜘蛛残骸,遍地的青色液体,却没有一滴溅到人的衣衫上。

他的剑很快,也很巧妙。

“弗弗弗!红色母蛛被你杀死,青魔蛛就会源源不断的涌来为母蛛报仇,当然……弗弗弗!它们会把你们三个都活活毒死!”倒挂在门外的诡异脑袋,突然开口说话,“这些青魔蛛你小子是杀不光的,别白费力气了,不如你们把那个苏家的女娃交出来,我们各自省些力气,弗弗弗……”

“休想!”阿浪大喝一声,手中剑光芒暴涨,在它疾风骤雨的劈斩之下,青魔蛛群被逼得远离庭院,它们的爬行速度明显放缓,青魔蛛犹豫了。

阿浪的眼神发亮,剑使得更快。

——他的剑本已够快,更快时,肉眼已看不清剑的影子。

门外倒挂着的诡异之人嘴里发出“弗弗弗”的怪异声调,青魔蛛又再次前进,蜂拥而至。

剑光笼罩庭院与客厅的出口,凡是靠近的青魔蛛都瞬间被无情斩断,有的被切成了两截,有的则裂成碎片。

但青魔蛛的数量实在庞大得可怕,即使阿浪杀了一千只一万只,仍然有大批的青魔蛛在倒挂之人的驱使下源源不断的涌来,一千只、一万只……

如此这般密不透风的剑舞,哪怕是一名成年剑客也撑不了多久,何况阿浪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大多数少年在他这个年纪,还根本拿不起一柄真正的剑。

阿浪的呼吸逐渐沉重,剑光已有了疏漏,他累了。人总是有体能极限的,阿浪此时已经达到自己体能的极限,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即将力竭,就像没有雨水滋润的干裂大地。

“阿浪,你怎么样?不如我们撤进练武厅吧!”林晓茵见阿浪体力不支,蛾眉颦蹙不禁心生疼惜。

庭院后便是练武厅,他们可以撤进那里,暂缓一刻。但练武厅由数道玻璃大门构成,很难防住青魔蛛群的袭击。只有庭院与客厅衔接的这道门,才是最容易守住的关口,一旦此处失守,他们就再也无法自阻挡青魔蛛的入侵。

阿浪没有回答,他紧要牙关,眼中光芒不减。

即使他的剑已迟钝,即使剑光破绽百出,他依旧尽全力坚持着,因为他身后有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他没有选择。

“弗弗弗!强弩之末,你的死期不远了。”门外倒挂在外墙的诡异男子,面带得意的笑容咧嘴道,“我的毒物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弗弗弗!”

就在这时,一只指甲大小的青魔蛛忽然跳起,钻过阿浪剑光的漏洞,伸出八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尖脚,扑向阿浪的面门!

一只跃起,后面便一只接着一只,阿浪已精疲力尽,凝视着迎面扑来的青魔蛛,他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

他没有害怕,没有绝望,甚至感到光荣,至少他死前像是一名剑客,一名真正无畏的剑客!

在临死之际,阿浪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平常人绝不会看到的画面,画面中阿浪手持长剑,越过武馆大门的缝隙,刺穿了诡异男子的脑袋。

随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响:如果我当时刺出那一剑,结果又会怎样呢?

这绝不是一个人临死前该想的东西,——或许他的心中,只有剑。

“阿浪!”

“呜呜!阿浪哥哥……”

林晓茵和苏小怜的惊呼和哭泣,自阿浪身后传来,同时他感觉自己脸颊上忽然黏上了八只细细的尖腿,无疑是青魔蛛的腿。

阿浪闭着眼,等待死亡降临,他已尽了全力,此时已无可奈何。

下一刻,本该青魔蛛的毒牙刺入阿浪的皮肤,但阿浪却觉得那八只细腿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脸部,就像它们出现时那般突然。

“嗯~青魔蛛的生肉有一股异域的美味,可让我找着这堆小家伙了!”苍老又不失生机的声音从阿浪面前传来,阿浪忍不住睁开了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个又瘦又脏的老乞丐,他的头发花白,但并不长,满脸油污,却眼神矍铄。

老乞丐的嘴在不停地咀嚼着,唇角还露出一根青魔蛛的细腿,林晓茵和苏小怜看得呆了,甚至……有一点反胃……

老乞丐也不管旁边人的表情,一双赤裸的双脚踩在满是青色液体的客厅里,居然毫发无损,似乎青魔蛛的毒液对他不起作用。

老乞丐的突然出现,让满屋子铺天盖地的青魔蛛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步都不再前进。

“生吃的味道够鲜,不知道油炸的怎样?”老乞丐不知道何时从厨房里拿出一锅煮沸的菜油,直接朝着地上的青魔蛛群泼了过去,热油飞溅,如同金黄的洪水般涌向满屋的青魔蛛。青魔蛛迅速惊恐地飒飒退回武馆,怎奈门缝只有那么一点大,大多数青魔蛛根本就来不及挤出去就被沸腾的菜油给炸熟了!

“嘶!嘶!嘶!嘶——”

屋里的青魔蛛都变成了油炸蜘蛛,焦黄的躯壳看来颇为香脆,老乞丐也不急着去吃,现在刚被油炸过,还太烫不宜入口。

门外倒挂着诡异男子怒目圆睁,仿佛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原本凹陷的眼珠子却凸了出来,恶狠狠地吼道:

“弗!老乞丐又来坏我好事!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说罢,他像蛇一般扭曲着退回了墙上,门外再也看不到他那诡异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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