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小插曲刚过,主场的蔡邕终于登场。
只见蔡邕身穿一件简朴的儒士长袍,身形挺拔,面如冠玉,颌下一缕笔直的长须飘扬,说不尽的的飘逸洒脱。目光扫过众人,透漏出一派祥和的目光。
看见相貌不俗的蔡邕,杨佑心想。这蔡中郎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个美男。
蔡邕的书法和文学功夫,极具名气,兼且精通音律。更是因为秘谏灵帝,遭宦官嫉恨而被贬至朔方,此事虽然让他丢了官职,在士人中却获得了极大的声望。
厅中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蔡中郎。”
蔡邕面慈目善良,让众人回座,随即叹道:“都坐吧,老夫已不是中郎,莫再官位相称。”
袁绍当先道:“如今阉宦当道,然世道终有匡正的一天,在天下士子心中,中郎依旧是中郎。”
慷慨激昂的一语说出,青年才俊们纷纷叫好。
袁术礼急忙出列。“小侄不才,若是蔡公有什么困难。我袁家定然鼎力相助。”
一语却是见袁绍给憋了回去,这是明摆着告诉袁绍,他才是家族中的嫡子,家族中事,还是由他说了算。
可是袁绍终究是袁绍,面上不快一闪而过。哈哈笑道:“公路说的对,骤时蔡中郎莫要见外。”
蔡邕笑道哈哈笑道:“两位贤侄的心意,蔡某谢过了。”
袁绍和袁术再度行礼,不为人知的对视了一眼,这才回到座位。
蔡邕将目光扫过众人,在座的大部蔡邕都认的,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杨佑、杨亮的位置。“这两位却是没有见过,本初贤侄还不为老夫引荐。”
袁绍长身而起,指着两人说道:“两位来自弘农杨家,一位乃是杨侍中之子,杨文成。旁边是文成的族弟杨天赐,今年同时举为孝廉。”
蔡邕好似在回忆。“后生可畏啊,老夫与杨老太尉也是旧交,这一去许多年,后辈们都长大了。”随即关切的问道:“杨老太尉还好吗?”
杨亮恭敬道:“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依旧精神抖擞。”
蔡邕笑道:“杨公那火爆脾气,却也是让他显得精神。”
客套一番,众人再度坐下。
蔡邕今天好似格外高兴,精神抖擞道:“今天的文会,无非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切磋一下辞藻。至于朝堂之事,却是不用老夫操心了,所以今日,只谈风云,无关朝局。”
这也就是今天的主场戏了,座位上的刘表和曹操顿时来了精神。两人在席位上大放光彩。众人纷纷赞美,就是蔡邕本人也不住的点头。
一边的张邈、袁绍、杨亮偶尔也能插上两句,博得几声喝彩。
剩下的袁术、蔡瑁、许攸等人就只能在一边做陪衬。
杨佑的文章虽然也写的不错,可那都是现代的事情了,哪能和这些古代吃儒经长大的名家一较长短,也唯有默默的吃着案上的糕点,看着众人表现。
宴会就这样进行着,坐的久了,不由得让人感受到倦意。杨佑微微的舒张了一下腰身,却是被一边的曹操看见。
曹操笑道:“天赐为什么不说两句?”
杨佑这才一惊,暗骂曹操给自己找麻烦,唯有笑道:“在下胸无点墨,献丑不如藏拙。”
一语却是让在座的众人一惊。曹操、刘表更是惊讶的看着杨佑,杨亮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蔡邕更是杨前一亮,细细品味道。“胸无点墨、献丑不如藏拙。贤侄的用词当真是新鲜。”
曹操却是爽朗笑道:“天赐的用词却是深动无比,就别再谦虚了。”
杨亮也说道:“之前天赐也做过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端的深沉无比。”
刘表更是惊道:“如今文章辞藻过于浮华,如天赐这般发人深省的,却是少见。”
一边的袁绍、曹操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杨佑已是哭笑不得了,脱口而出的话语,放在现代是再平凡不过了,谁知这个时代却没有这些词汇。更想不到的是杨亮也出来帮腔。本来想低调的自己,这一下却是吸引了席中众人的兴趣。
曹操激动道:“天赐出口成文,难得众才俊齐聚一团。便由天赐即兴来一段吧。”
袁绍等人更是高声附和,就连蔡邕本人听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文之后,也是用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杨佑此刻杀了曹操的心思都有,正略显尴尬的时候,却突然灵光一现。
杨佑恭敬的对着蔡邕行了一礼。“蔡公说今日只谈风月,无关朝局。小侄听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想起了一段可表述蔡公的心境。”
众人听见杨佑这样一说,也纷纷来了精神,看杨佑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只见杨佑对着蔡邕恭敬一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蔡公虽去,实则心系朝廷,十年漂泊,矢志不渝。小侄想到此处,也是痛心不已。”
退出庙堂,寄情诗词,也是蔡邕的无奈之举,学而优则仕,都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梦想。“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之语更是极好的表述了蔡邕此刻的心境,本来渐渐沉寂的内心渐起波澜,一时倍感心酸,蔡邕唯有长叹一声。
众人随着这辛酸的一叹,也是唏嘘不已。
半响之后,蔡邕起身举杯道:“贤侄献上绝句,蔡某敬你一杯。”
杨佑也不拘礼,豪迈的与蔡邕对饮一杯。
曹操也起身拜倒:“天赐所作均是感人肺腑,金石之言。我都却只知花前月下,吟诗作赋,探究些无关痒痛的辞藻,曹某惭愧,也敬天赐一杯。”
袁绍也急忙起身:“绍也敬天赐一杯。”
袁术自然也不会退却:“还有术。”
宾客们也纷纷举杯。
杨佑一一与众人饮毕,一股醉意已然袭来。
这次却是刘表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致。“天赐才气横溢,这务实的诗风,也是开我大汉之先河。不知天赐对赋是否也有着研究?”
汉代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人写诗词,但终究不是主体,唯有赋才是体量一人才干的主要标识。甚至有人为了写赋成名,经年累月的研词造句。
醉酒中,杨佑又想到了一位唐代高人的赋,今天已经是到了这个局面,若是自己退缩了,声望必定会大打折扣。干脆豪迈道:“今天与诸位相聊正欢,杯酒下肚,正有作赋的念头。”
蔡邕一听,喜道:“快为贤侄准备笔墨和绢帛。”
侍者很快就在厅中布置了一个大桌,在上面铺上了绢帛。
被众人灌了许多酒,杨佑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前,好在还能握住毛笔,勉强定住心神,一时大笔疾挥。
众宾客凑过头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杨佑笔锋落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无丝毫间断。
众人看的却是暗自心惊。
刘表、曹操两人更是将双眼死死的钉在绢帛上。
蔡邕则是越看越喜。
一篇《阿房宫赋》终于写完,杨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记错。最后一字落成,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睡倒在地上。
等杨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房里面。
杨佑大喊一声:“老典!”
典韦黑塔般的身影即刻出现。“主公叫我?”
杨佑摸了摸还有点胀痛的头脑,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典韦答道:“已经到了午时。”
杨佑突然翻身起来。“呀!错过时间了。”随即对着典韦道:“快叫人为我更衣,我得马上到校场去。”
典韦却站着没有动。
杨佑奇道:“你这是?”
典韦憨道:“主公,你已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宫里来人说了,等你醒来,先不急着去校场。”
杨佑自言自语道:“出缺一天就被开除了?”
典韦奇道:“开除?”
杨佑却是不再搭理他。
一会换洗完毕,杨佑肚中却是饿的厉害,“果然是昏睡了许久”。杨佑心里想到。
胡乱的吃了点东西,杨佑正打算出门,却看见了阁楼的贾诩在看着一篇文章,悠闲的喝着茶水,不时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撞见了,杨佑上前行了一礼,贾诩也放下手上的文章,恭敬的还礼。
杨佑奇道:“贾公在看什么呢?”
“诩在看主公的大作,却是文采飞扬啊。”贾诩不平不淡的说道
贾诩这人略有些阴沉,杨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主动夸人。
醉酒前的事情杨佑也记不太清了,没想到自己又偷窃了后人的作品。
“贾公是怎么得到的?”
贾诩淡然道:“如今主公的这篇《阿房宫赋》在市面上被人疯狂传抄,诩也是路过的时候买了一份,这反响,比的上前汉时贾公《过秦论》的风采。”
杨佑顿时老脸一红,与贾诩胡乱的聊了两句,就奔着宫门而去。
终于赶到了校场,诸骑郎正在操练。
见到杨佑到来,骑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杨佑要入队的时候,却拉着了他。“你的位置已经有人顶了,正殿那边还有你的事情,你去那边报道吧。”
杨佑没想到,这才旷工一天,就真的把自己开除了,这以后该怎么和家主杨琦交代呢,更没脸去见老人杨赐了。
队伍中的李虎等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却被杨佑一个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还在忧虑中。一个黄门走了过来,领着杨佑向着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