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们没有找到叶飞,又到村后的山上去搜寻,他们找遍了田间、水沟,仍旧两手空空。特务们又累又气,返回村子,将气都撒在老百姓的头上,他们砸碎了老百姓家中的锅碗,掀翻了桌凳,柴草灰尘一片狼藉。半个月后,特务们耷拉着脑袋回了城。
山上游击队知道叶飞还活着,派人化装成砍柴的农民下山来探望。叶飞经中医草药的治疗,伤口开始愈合,但是还不能走路。如果躺在担架上抬上山,必定会暴露目标。党支部书记想了一条妙计。福安出了县城就是山,有钱人家的小姐、媳妇出门走亲戚,走不惯山路,总是租一顶轿子。党支部书记把叶飞打扮成回娘家的媳妇,戴着一头假发,肚子上裹着棉花,看上去是一个怀胎即将分娩的孕妇。一切准备就绪后,叶飞在几个小姑娘的搀扶下,上了轿子,抬轿子的是两名游击队员。轿子后面,跟着一位英俊潇洒,看起来又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不知底细的人看了,真以为是一对夫妇走亲戚。
他们走了两个小时,一路顺利地到了山上游击队驻地,大家看到叶飞的伤势,都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叶飞却堆起笑容,安慰大家说:“我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同志们,战斗是流血的政治,打仗总会有人流血,流血牺牲是革命战士常有的事,不流血怎么能打倒凶恶的敌人呢?”
鲁南突围,拖住马尾巴转危为安
孟良崮战役后,进犯鲁中的国民党军全线溃退。1947年6月25日,敌人整整休整了四十天之后,稍稍恢复了元气,便以三十二个旅共二十四万兵力,向我沂蒙山区进犯。陈毅、粟裕根据敌人的动向,立即决定采取正面阻击、两翼出击的战法,给来犯之敌以有力还击。他们制订的作战方案是:由野司直接率四个纵队阻敌前进;右路兵团三个纵队由陈士榘、唐亮指挥,出击鲁西敌后;左路兵团第一、第四纵队由叶飞统一指挥,出击鲁南敌后。
6月28日,叶飞奉命率第一、第四纵队,浩浩荡荡向鲁南开进。时值雨季,大雨滂沱,河水暴涨。经五百里急行军,他们抵达鲁南,这里已是一片泽国。这一带老百姓十分贫困,敲开门后,见到的总是空荡荡的破屋。部队找不到粮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部队仍积极寻机歼敌。7月1日,第四纵队攻击费县;7月7日,第一纵队攻克峄县、枣庄,威胁徐州、台儿庄之敌。敌人弄不清华野的位置,见鲁南枪声不断,以为华野主力到了鲁南,急忙调第五军、第七军、整编第五十七师等七个师兵力回援鲁南。华野首长原打算将第一、第四纵队调往鲁南,而主力放在北线的南麻、临朐进攻,一旦得手,便南北夹击。谁知由于连日暴雨,北线部队在反击敌整编第十一师、整编第八师时打得不甚理想;而此时的鲁南也连降大雨,大小河沟水位暴涨,兰陵以南地势低,一片汪洋,交通断绝,北进困难。这样不仅没有达到南北夹击的战略意图,反被敌人抓住我华野两个主力纵队孤悬鲁南敌后这一弱点,敌人在电报中称我第一纵队为“面包”,第四纵队为“西瓜”。他们认为,攻击第一、第四纵队的是五个整编师,后续欧震兵团的三个整编师也即将赶到,南面的台儿庄、运河一线又有冯治安部的两个军,解放军要想突出他们的重围,那真是天方夜谭,这“面包”和“西瓜”他们是稳吃了。蒋介石更是手舞足蹈,要亲自指挥,报孟良崮王牌军被歼之仇。
陈毅和粟裕也为第一、第四纵队的安危担忧。他们在电文中指示说:“以插回蒙山争取东返会师为行动方针。”如果在枣庄地区或兰陵地区,“应有决心在鲁西地区机动转移一时期,打一两个胜仗,不过早暴露东返企图”;如果在峄、枣地区,则可派一个师“引敌人向西北,你们才能迅速向东”。并问:“能否分出一个到两个师协同鲁南地方武装开展局面,使主力隐蔽在适当地点,然后于适当时机突然向东或东北经费县以西地区回蒙山?”他们为叶飞设想了东返会师的不同行动方案,同时又指出:“总之,靠你们机断处理。或两个纵队集结行动,或分两路行动,均诸考虑实施,一切机断处理,争取胜利转移为要。”
叶飞手捧陈毅和粟裕的电报,站在地图前,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他认为,向北、向南突围都行不通,那里有重兵把守;向西则是津浦路,敌人正在调动兵力,准备对我拦截。只有向东北渡沂河,跃入沂蒙山。但是,当时山洪暴发,沂河水位猛涨,河上没有桥,如何渡河呢?虽说沂河水的特点是暴涨暴落,但一时难以退尽。时间就是生命,战场瞬息万变,一分之差,就可能导致全军覆没。叶飞和陶勇商量,决定向鲁西南突围。如果这个计划得以实现,就可与我第三、第八、第十纵队组成的右路兵团会合。可是,向鲁西南突围又谈何容易?
第一、第四纵队陷入困境的消息惊动了延安总部,他们及时给叶飞发来情报,为叶飞提供敌情。总部并不知道,由于叶飞的电台主任秦基及时破译了敌军的电文,他们发来的情报,叶飞早一天就已掌握。
叶飞根据敌情判断,国民党军全力防第一、第四纵队向东突围,因此,兵力主要集中在鲁南地区。于是,叶飞决定采用声东击西战术,以一部向东佯动,给敌人造成错觉,引敌东去。这样,第一、第四纵队主力与追击之敌就可拉开距离,趁机西去,跳出敌人的合围圈。要达到这一目的,引敌向东的部队必须是一支强有力的队伍,以造成强大的声势。这支部队在敌人的重围之中,处境将十分危险。派谁去担任这个艰巨的任务呢?陶勇建议派第四纵队的彭德清师担任佯动掩护任务。彭德清师即第十师,是第四纵队的主力。叶飞考虑到该师只有两个团,兵力相对不足,便派第一师参谋长余光茂率第三团加强该师力量。
7月24日,叶飞指挥部队故意向东行动,直逼向城,与敌整编第七师、整编第四十八师激战终日。敌人果然中计,立即调整部署,26日,敌伞兵纵队自台儿庄进占峄县,敌第三十三军一部进占齐村,一齐向东压来。彭德清师趁天还没黑,大张旗鼓地向东行动,向沂河前进。敌人不辨真伪,对彭德清师穷追不舍。叶飞立即率主力西进,以第一师为前卫,在距敌军五公里外急速前进,进占齐村西北七公里的要隘山下,掩护全军通过。28日晚,第一、第四纵队冒着倾盆大雨,于滕县以南跨越津浦铁路。此时,我军已与追击的敌人拉开了整整一天的路程。
天色放亮后,敌人发现中计,大呼上当,遂放弃彭德清师,掉头去追第一、第四纵队主力,可是已经晚矣!我军六个师已乘虚向西突围。由于敌人改变部署,放弃追击彭德清师,该师也顺利地渡过沂河,跃入沂蒙山。
第一、第四纵队跨越津浦铁路,到达独山湖。这里是水网地带。七八十里路上汪洋一片,部队无遮无挡,全部暴露在敌机之下,任由敌机疯狂扫射。由于连绵阴雨,被服装具全部湿透,鞋袜全无,指战员们赤脚在水荡和泥泞里行进。村庄已被国民党军队和还乡团抢掠一空,我军粮秣无着,再加上到处是地主还乡团的反动武装,不时响起冷枪,飞来流弹,部队吃尽了苦头,经受了严峻的考验,遭受很大损失,非战斗减员不断增加。
有一次,在渡河时,飞来一颗炮弹,炸得水柱冲天,叶飞被水浪掀到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双手被水中的杂物缠绕住了,泥水呛得他无法呼吸,几乎昏死过去,情况十分危急。突然,他的左手碰到了一个毛乎乎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它。原来,他抓住的是他的大白马的尾巴。大白马将他带到了河边。事后,他常笑着对别人说,大白马是他的救命恩人。
7月29日,因沙河水位暴涨,第一、第四纵队北上受阻。30日,敌欧震兵团的整编第七十五师、第八十五师、第五十七师,自滕县西犯,堵我北上之路,企图将我军压缩在独山湖以东狭小地区,加以围歼。叶飞命令第二师抢占休城东北的战家河,其余部队于白天冒着敌机轮番扫射和轰炸的危险,分路徒涉沙河等三条急流。此时,敌已抵沙河东岸,与我第二师隔河对战。当晚,叶飞率部队开进,敌仍尾随追击。第四纵队第十二师抢占大古村一线高地,掩护其余部队向西北挺进。我后卫第一师接替该高地时,敌整编第五十七师趁隙占领,经第一师猛烈攻击后夺回。31日,第一师阵地遭敌猛攻,虽数度告急,但敌最终未能得逞。入晚,叶飞率领部队继续北上。第一师扼守郭里集东北的王山、卧牛山一线,掩护全军通过郭里集至马坡一段水阔八里、深及胸部的泛滥地带。敌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攻击更为猛烈,第一纵队扼守王山的第一团第九连的一个排英勇奋战,伤亡殆尽。8月1日,叶飞率部队白天行进,通过泗河,终于在我军建军纪念日与右路陈、唐兵团胜利会师,度过了最困难最危险的时期。
叶飞将军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