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是在她的面前比画过教她怎么蹲,而她要么是试图模仿他,要么是试图朝他跳过去,反正一遍一遍下来,她也能蹲得像模像样了。这样做肯定能锻炼她的腿部肌肉。人们看到菲斯后,先是对她没有前腿而感到震惊,之后就开始对她的后腿品头论足。“哇!多强壮的腿部肌肉!”我想,有一段时间我也总是发出这样的感叹,说实话,我已经看惯了她在房子和院子里走来走去了,后来也就不再留意她的腿了,不过,她的腿部肌肉真的相当发达。菲斯蹒跚学步的模样当然都被记录下来了,我们还用照片和录影带拍下了她的第一跳。父母们总是期待着孩子迈开大步的那一刻,还拿出摄像机来捕捉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我们也不例外。我想我还没见过有其他人拍下他们家小狗的第一跳和第一蹦的镜头,但我们给菲斯录了影。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当然最初是在汤匙的引诱下走起来的。她试图舔那勺子上的花生酱。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在雪地上使用这种方法教她跳。我们拿一小塑料勺花生酱,放在她鼻子前,她就跳一下。我们再来一次,再跳一下。狗就是狗,在这种方法反复试了好几遍以后,她的思想里面已经忘了没有前腿这回事了。她一遍又一遍朝我们手上的花生酱蹦过来,我们也开始思考,让菲斯走路可能不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想法。我们用手托着菲斯,人慢慢向后移动……一手托着菲斯,一手拿着那勺花生酱……菲斯!她能走了!不久,她的故事又赢得了更多人的芳心:其中不仅有残障人士,还有残疾宠物的主人。令人惊讶的是,我们收到本地居民发来的信件,告诉我们他们曾看到我们在街区遛狗、逛商店、看兽医,或去别的什么地方。他们也是菲斯冒险的一部分,我们感谢他们寄来的卡片和希望我们做客的邀请。
作为一家人,我们做了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而养育我们家这只可爱的狗姑娘是我们作出的正确决定。
相机的快门总在她身旁按个不停。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乐此不疲?不管怎样,散步这事情也太平常了。花生酱、火腿、橄榄、葡萄、西红柿,喂她什么都可以。只要有东西吃,她会跟着你去任何地方。我记得当她大约12周大的时候,有天晚上我走进卧室,发现她正踩在伊恩头上往床头板上爬,因为床上的碟子里我留了一勺花生酱。她能想办法吃到吗?哦,是的,她找到了办法。为此伊恩受了一点罪,菲斯对她很感激,不过还不至于感激到要与伊恩分享吃的,你瞧瞧,菲斯那得意劲儿仿佛就站在世界之巅呢。这些我们都有照片为证。不过,菲斯也有倒霉的时候。当初鲁本、劳拉和凯蒂认定滑板将帮助菲斯到处活动的时候,小菲斯就开始大难临头了。因为沃尔玛是唯一能让我们买这类商品的地方,孩子们带着菲斯去了西北公路沿线那家新开张大卖场的儿童玩具部。又要说起沃尔玛的巴里了。他听说要帮菲斯学会从点A“走”到点B就兴奋得不得了,他把孩子和菲斯领到滑板车的销售区,他们决定,给她买一个小号滑板最合适不过了。付了约六美元后,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教菲斯玩滑板,让她成为冰场上的佼佼者。扑通!她还站不太稳。她还得好好学才会稳。这一次他们没用粘扣带折磨菲斯。而是用鞋带——捆得更紧更牢,也让她更难受。如果我是一个虐待狂,我肯定会拍下孩子们这次的新发明,菲斯仅有的几张骑滑板上的图片都获得了ASACP[1]组织的批准。当时那些场面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日记
2003年3月6日
菲斯看上去真是万分可怜,她被捆在孩子们从沃尔玛买来的滑板上。孩子们怎么知道她能熬得住呢?他们用鞋带把她五花大绑捆在滑板上,我发誓这只狗晚上做噩梦一定会梦到自己被捆在冲浪板上或者别的什么板上从悬崖掉下去。啊啊啊!你们这群小孩!她这样非学会走路不可了,没什么办法让她幸免于难了,像他们这样来捆绑这只狗,她会被勒死的。
我在互联网上使用谷歌搜索相关网站。我想我当时用的关键字是“无前(后)腿的狗安的轮子”。我发现一个网站www.wheelchairsfordogs.com,随后几天就发邮件给他们,告诉他们菲斯有什么需求。网站上说我需要准备菲斯的照片,测量她的尺寸,然后等他们回信,但是,当我向他们询问给菲斯用的轮椅或推车要多少钱时,他们却一直没有回音。我只好到互联网上继续搜索,我发现了另一个网站,这是www.dogswithdisabilities.com。他们倒是回复得及时多了。但是他们告诉我,他们帮不了我。我当然问他为什么,他们立即给我回了封电子邮件,信中他们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没有前腿的狗能幸存下来。他们解释说,前腿是用来推动而不是拖行的。没有后退的狗可以拖着车子四处跑动,只要地面平整就没问题。但要指望狗狗推车前进,就需要使用全身的力量,当然腿部肌肉还得强壮有力,脊柱也要配合向前运动,要专门给这只没前腿狗设计个装置也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至少他们给我回了信,我还是感谢他们。约四个星期后,我收到了前一个网站发来电子邮件。他们也联系过残疾狗网站,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我想我的请求肯定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他们没有回我的电子邮件,对此我也不会感到难过了,他们只是反馈的方式不同罢了。
菲斯在滑板上站立的能力并没有长进多少。她现在看到一个滑板在跳上去之前,要先用鼻子凑过去闻一闻。
她是不会随便跳上去的,如果硬把她放在滑板上,她也会逃开。是的,撒腿就“跑”。她自创的运动方法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所以,她站立和起跳能力的发展并不是什么奇妙装置的功劳。我把菲斯的这些点点滴滴都记在日记里,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可能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一切。
日记
2003年3月22日
生日快乐,小宝贝!你今天会得到你从未想象到的最棒的礼物。菲斯站了起来并从院子一头跑到了另一头。
当伊恩咬了她的腿并且抢走了她的骨头之后,她站起来穿过院子追了过去。我想她一定会干掉伊恩的。我给她们拍了照片。
伊恩抢到骨头了!情人节万岁!小狗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玩着她们的新骨头,还互相吠叫着。伊恩,我们也常常叫柯格斯,认为此时正是他显示一下自己牧羊犬血统的时候了。她沉思了一下,然后就扑向菲斯,在菲斯身边左突右跳,逼着她在院子里东挪西走。他已经控制了菲斯,而菲斯非常不高兴这样。谁也不准抢走她的骨头,谁也不能把她从食物边挤开,决不允许!更何况这还是她的礼物。
菲斯迅速而坚定地站了起来,那样子活像一只霸王龙,然后一步接一步用惊人的速度跑了起来。她追上了小偷,用力咬住了这只威尔士柯基犬的头,伊恩大吃了一惊,试图咬着骨头逃开勃然大怒的菲斯。但是来不及了,菲斯先是大跨步地追过来,然后就像一只袋鼠一样气势汹汹地跃过院子,一路狂追,直到最后短兵相接,一阵狗毛飞舞。我想伊恩在嘲笑他的朋友,而我也能听到菲斯愤怒的叫声。不一会儿,那柯基犬就迫于压力放弃了他的战利品,菲斯!复仇者!骨头抢回来了,菲斯趴下来,继续着她的小幸福,啃着她的骨头。所有这一切,美奇丝都看在眼里,但他很有王者风范,没有给任何一方帮忙。
从在地上蹭到挺身坐起来,又从坐起来到双腿蹦,再从双腿蹦到连续跳跃,最后以一种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方式自如行走,我们相信菲斯已经成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用两条腿直立行走的狗。当我带她出去散步,或是看见她在房子里跳来跳去的时候,我不会怎么在意;当我带她去宠物商店或是宠物医院的时候,看到她直立行走,我脸上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看她走路,就像我刚说到的,这只不过是她从A点到B点的过程。但是几乎每一个遇见她的人甚至是动物都会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老实说,我的确为她感到骄傲,当我看到她因为直立行走的能力而被人关注时,我立刻想起了她的奋斗历程,以及她自强不息一定要站立行走的决心。信念来自于很多方面,而毫无疑问的是,这只狗的信仰不会改变。没有哪本书上说过动物不能像我们人类一样追寻神的旨意。我们无法理解他们与上帝的沟通方式,但也没有理由让我相信上帝只将其神助赋予人类。我绝不会相信是这样。当菲斯跑向我们时,她没有用她的前腿,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完全是依靠她自己做到的,而不是靠我们。我们不过是收留她,接送她,帮助她,看护她,还帮她作些决定,因为她无法用语言告诉我们她想要出门,想要吃东西,或仅是想要被抱起来。她只能用她的眼神、面部表情、身体语言或其他方式让我们知道她的想法。
我们用心关爱着菲斯,不久之后我开始明白上帝也是这样关爱我们的。当然上帝的爱更加博大。我经历过监护权争夺战、离婚官司,失去工作时还在法庭上争取过赔偿,每每在法庭上面对这些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孤立无援。法官凭借法律的权威在法庭上高高在上,而我每次想要申诉的时候,却总是被勒令住口,那群看似没心没肺的人站在我面前,说我能力有限,还说我的孩子们跟我明知会伤害她们的人在一起生活会更好。在那个法庭上,我无法表达我自己的观点,我只能用哭诉来表达,来等待,来依靠那唯一能永远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转机的主,我只能等待上帝来救我。那些天里,坚守信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对我们的小狗来说,信仰的力量同样需要努力才能显现出来,如果我们无法给她全部的关爱,她只能在饱受煎熬的生活里独自挣扎。
菲斯身体状况和我的心态有太多太多相似之处。菲斯会瞪大双眼满怀期待地凝视我们。而我从心里希望能够平静解决一切时,我也会凝视法官,期待法官最终能理解我。在法庭上的争辩与“咆哮”只会带来灾难,因为我已经一遍又一遍地验证了这一点。我有时候真的很笨。
真希望我可以像我的儿子鲁本那样,得到答案之后就转身离开,并寻求另一种方法达到目的,或者可以像我的女儿劳拉那样,接受得到的答案,分析其要点并最终理解它。她可以分辨任何情况并让自己更容易接受。而我不可以,我更像凯蒂,我就是我,如果我是对的,那么百分之百我一定对!不能因为别人太愚蠢了不会用我的方式去分析问题,就让我接受惩罚!当我坚定不移要带回女儿时,上帝竟和我对着干的人站在同一边。这些方式在法庭上没用。而这也花了我更多的时间来想明白这一点。我必须明白与信仰相随的还有忍耐!而最终我那无所不能的律师安尼塔·桑德斯成功地为我赢得了官司,我终于能像菲斯那样挺直腰杆站起来,跑向我的骨头——我的孩子们。是的,我承认,我就像一只霸王龙一样,攻击所有试图抢走我孩子的人。太多的相似之处了,我们脸上浮现的那种快乐也是那么相似,因为我们都认识到只要我们及时地放手,让一切顺其自然,我们就可以做到我们认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至于何时算是“及时”,那就是上帝的决定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拥有一点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