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气温有些凉。
刚刚吃过饭,浑身还暖暖的,倒也不觉得冷。
两个人十指相扣,沿着道缓步前行。
“致宁哥哥,我感觉姥姥并不喜欢我,虽然她表现得亲近。”盛骄阳偏头看了眼沈致宁,说道。
“无所谓,后天我们就回家了。”
想想也是,盛骄阳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了,她转而说道:“姥爷生日我应该要送点礼物,你觉得我送什么最好?”
“姥爷喜欢画吗?”还没待沈致宁回答,盛骄阳又追问道。
沈致宁停了下来,看着她,“你都感受到他们的态度了,何必还要费心思去准备礼物。”
盛骄阳扬唇笑得毫无芥蒂:“他们是你的亲人啊,不管怎样我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其实想想,宁小阮和他父母性格都不差,那么宁家二老的脾性也不会差到哪去,即便他们不喜欢她,也至少能维持像今天这样的态度,这样也就够了,反正沈致宁是姓沈不是姓宁。
“我也快要过生日了。”突然听到沈致宁这样说道。
她眨了下眼,四月十二号,好像没几天了。
“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呃……现在告诉你了,不就没有惊喜了?”
沈致宁定定看着她,忽而展颜:“好,那我等你的惊喜。”
路灯的光并不明亮,但他这么轻轻一笑,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亮眼得让盛骄阳有些挪不开眼睛。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盛骄阳打了个寒颤,夜晚还是挺凉的。
沈致宁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走吧,回去休息。”
闻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盛骄阳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虽然沈致宁不常来,但宁家一直为他保留着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从前是他母亲的,后来就成了他的。
盛骄阳拿起桌上的相框,上面是一家三口全家福,由特别帅气的沈爸爸和秀气温婉的沈妈妈以及笑得挺阳光的小少年组成,这个小少年自然就是沈致宁了。
“就是一张照片而已,需要看这么久吗?”一双手从身后贴上来,搂住她的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她说的他们指的是他的父母,也就是照片里的年轻夫妇。
虽然盛骄阳的外公和沈致宁的爷爷是好友,但事实上,在沈致宁父母出事之前,盛骄阳都没见过他们。
沈致宁只是搂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有些晦暗。
盛骄阳不用去看他的表情,就能察觉到他瞬间低落的情绪,她转移话题说道:“致宁哥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开朗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沈致宁贴着她的耳朵,“我现在不开朗?”
盛骄阳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痒,歪头看向沈致宁:“我可以说实话吗?”
“难道你想说假话?”沈致宁微微挑眉。
盛骄阳抿嘴笑,大概是因为亲热的事情都做过了,她面对他的时候也不会再想过去那样带着些距离感,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放松,就像和主人熟络了的猫儿,不再亮着爪子防备,软软地躺平了露出肚皮来。
“我觉得你现在和开朗一点都挂不上钩。”她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
想了想,盛骄阳眼眸溜了一圈,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也说不上来。”
沈致宁轻笑了声,抬起手勾住她的下巴,凑近:“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我们……”
“咳!”一道煞风景的轻咳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看去,只见宁小阮握着门把,站在门口,一脸尴尬地看着他们。
“不是我偷窥啊,是你们的门没合上。”宁小阮连忙解释道。
“请把门关上,谢谢。”沈致宁直接赶人。
宁小阮顶着发麻的头皮,说道:“爸妈叫我来问你,明天我们要早一点去酒店迎客,你们俩是自己去,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沈致宁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去,还不走?
“那个,啥,”宁小阮挠了挠脖子,“你们休息,不要闹太晚了,晚安。”说完,他赶紧带上门。
看到宁小阮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盛骄阳觉得好笑。宁小阮以前肯定被沈致宁狠狠收拾了,不然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对了,我的礼物还没准备呢,致宁哥哥,这里有纸墨笔砚吗?”盛骄阳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说道。
“书房里有。”
“那你能帮我拿一套过来吗?”
“直接去书房好了。”
“这样不好吧?”盛骄阳却是迟疑了,书房这样的地方,肯定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入。
“你不是外人。”
沈致宁带着她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盛骄阳就被满满两面墙的书吸引住了目光,这书房被这两面墙的书衬得很是有书香之气。
沈致宁帮她铺陈笔墨纸砚的时候,问她:“不画油画?”
“你这也没有油画材料啊,要去买也要时间,而且油画画完还得晾一阵,时间上是真来不及。”
“你是准备画水墨画?”
“嗯,我想姥爷应该也更喜欢我们本土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学过?”沈致宁看她,在他的印象里,她并没有学过水墨画。
“我回国后学的,时间太短,我只学了点皮毛,可能要献丑了。不过好歹是我的心意,姥爷应该不会扔掉吧?”盛骄阳开玩笑地说道。
沈致宁眼里含着笑,“他若是要扔掉,那正好,我可以捡回来好好珍藏。”
是珍藏,不是收藏呢……盛骄阳抿嘴,心里挺开心的,像抹了蜜似的。
铺陈好笔墨纸砚,研磨好墨汁。
站在案桌前的盛骄阳收敛了一切情绪,进入了专注的状态。
水墨画不同于油画,油画在于色彩的层次感,注重实,而水墨画因为整个画面只有黑白色,更注重意境。
盛骄阳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幅画的构想,她静默了一会儿后,拿起了笔。
起笔时相当大气,笔下毫不停滞,一笔下去,直接勾了一条几乎对角斜跨整张画纸的曲线,随后就见她行云流水般勾画了起来,点墨,描画,换笔继续点墨描画。
白色的纸上很快有了轮廓。
待细笔一点一点补充完细节,一颗松柏树傲然扎根在了画纸上。
紧接着,树荫下,多出了好些个身影,在大松柏面前,这些身影都显得很是娇小,但整个画面又充满了和谐感。
勾完最后一笔,盛骄阳正准备放下笔,却听到候在旁边帮她磨墨的沈致宁说:“不署名吗?”
盛骄阳搁笔,她看向沈致宁,见他正在观赏她的画,她突然起了玩心,回道:“我不能署名,有人可是花了‘巨款’封了我的笔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提高了音调接着说道:“还说要是再见到我落这名字,就叫我生,不,如,死。”
沈致宁面上僵了一下,他险些忘了这事。
看到他的表情,盛骄阳觉得挺好玩的,故意说道:“好怕怕啊,我以后可不敢再署自己的名了,我又不想落别的名字,干脆就什么也不写好了。”
“你是在埋怨我吗?”沈致宁看着她。
盛骄阳低下头去,幽幽地说道:“我哪敢呀。”
万一您一个不高兴,关我小黑屋怎么办?她嘀咕了一句。
“我可都听到了。”沈致宁已经从案桌侧边绕过来,走到了盛骄阳身边。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低声说道:“我为那个时候我做的一切混账事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本来也只是说着玩的,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盛骄阳反倒是不习惯,她忙说道:“没事啦,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个时候你没认出我,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沈致宁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很深邃,语气很认真地说:“我现在觉得,那个时候没认出你反倒是好事。”
“为什么?”盛骄阳目露疑惑。
沈致宁揉了揉她的脸颊,揽着她往外走,“走了,回房休息。”
“等等,你还没有跟我说,为什么你那时没认出我来是好事。”
“等我拿到你的惊喜礼物时再告诉你。”
“喂喂,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留点悬念,让你给我准备礼物准备得用心点。”
书房的门被关上,房间里的一切连同那副画作一起沉寂于黑暗中。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感受到主位上频频看来的目光,盛骄阳抬眼,迎上了老爷子再一次看来的目光。
“姥爷,您有事?”盛骄阳叫的挺亲近的。
“听说你会画画。”宁老爷子说道。
“嗯。”知道老爷子只是用这话做引语,盛骄阳看着他,一副认真听着的样子。
宁老爷子轻咳了声,开门见山地问:“书房里的画是你画的?”
“您就看到了?”盛骄阳有些惊讶。
沈致宁在旁边说道:“姥爷每天早上要进书房看会书。”
盛骄阳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既然你都知道,那干嘛昨晚不提醒我把画收起来。
她随即对宁老爷子说道:“姥爷,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画得不怎么好,希望您不要嫌弃。”
“嗯。”宁老爷子不轻不重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