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男人背对众人,忘乎所以,女人察觉到有人闯入,赶紧拿来一件外袍裹住身体。
“不知廉耻,来人,快将他们……”
郑玧话音未落,男人却猛地转过头来,怒喝:“滚!”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人竟是借宿在丞相府的远方表兄李澈。
“原来是你,你叫谁滚!”郑玧怒喝。
李澈终于恢复些许清醒,看清来人,不仅仅是郑玧,还有郑玧身后的梁长殷。
“啊——怎么会这样?临王、临王饶命,临王饶命……”
李澈连忙从徐秀慧身上起来,跪在地上连连讨饶。梁长殷没有说话,郑玧只有一个字——打。
徐秀慧听到有人叫临王,羞怯的撑起身子,岂料看到的景象令她险险晕厥过去。
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着寸缕的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而梁长殷却衣冠整齐的站在门口,目光冷冽的盯着她。
“怎么会?殷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徐秀慧裹着一件外裳跪倒梁长殷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衣摆。梁长殷如避蛇蝎的退后了一步,“不是我看到的那样又是哪样?徐秀慧,枉你身为名门嫡女,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我临王府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女人!”
“殷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强迫我的,对,是他强迫我的……”
“殷哥哥你要相信我,慧儿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殷哥哥你要相信我……”
梁长殷真是小看了徐秀慧的脸皮,不,她根本就没有脸皮。“别叫本王殷哥哥,真令人恶心。”说毕,梁长殷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梁长殷又忽然回头。徐秀慧还以为梁长殷姑娘对她的情分,回来带她走,岂料梁长殷冷厉至极的说道:“郑公子,这件事好好处理,切勿让这不知廉耻的二人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说毕,梁长殷怒然离开了梳桐轩。
一直守在轩外的紫鹃大概也听说了轩内的情况,流着眼泪向梁长殷求救,“临王救命啊,救救奴婢吧,奴婢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求临王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死啊,求临王殿下救命……”
梁长殷毫不理会举步离开,紫鹃冲上去抱住梁长殷的腿,哭喊道:“国公爷一定会打死奴婢,求临王救命啊,奴婢愿当牛做马报答王爷,临王大发善心,救救奴婢吧,呜呜呜……”
“韩九。”梁长殷朗声叫道。
一条黑色身影立时出现在梁长殷面前,单膝跪地。
“将她赎出徐国公府,随便找一户人家嫁了吧。”
韩九看了紫鹃一眼,低头道:“是,爷。”
紫鹃一听自己的命保住了,连连磕头谢恩。梁长殷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他只想找到叶小蓝。
凝望着梁长殷快步离开的背影,紫鹃眼中含泪,心湖波动,将这个影子深深地镌刻在心中。
丞相府外,叶小蓝倚靠着门口的石狮,百无聊奈的踢着地上的石子,问一直守在马车旁的赶车人,“你家王爷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出来,不叫个人去找找吗?”
赶车人陪着笑,不言不语。
叶小蓝愤愤的一拍石狮,“算了,不等他了,素儿,我们自己回去。”
素儿为难道:“丞相府与公主府相距甚远,我们来时并未用公主府的马车,小姐难道要走回去吗?”
“你不会去找郑小姐借一辆吗?”叶小蓝清喝道,其实她是不怕走路的,但是素儿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要她一路走回去恐怕够呛。
话音刚落,叶小蓝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素儿嘿嘿一笑,朝马车后退了几步,道:“奴婢觉得应该不用找郑大小姐借马车了吧?”
“你在等我?”
梁长殷的声音暖暖的,听得出他很开心。叶小蓝一回头,就看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有一种错觉,好似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简简单单,干净美好。
“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好半天都找不到人?”叶小蓝面带愠色,转过头不再看梁长殷,他那个样子,看久了容易犯罪。
梁长殷来到马车前,向她伸出一只手,笑容淡淡,说道:“天色已晚,回去吧。”
叶小蓝抄着手在石狮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梁长殷温暖的微笑,将手放到他的手中,一同登上马车。
第二天,宣布叶小蓝与梁长殷大婚吉日的旨意就下来了,原本是徐国公府与临王府联姻的大喜之日,变成了临王府与常安公主府亲上加亲。旨意中只字未提徐秀慧,叶小蓝将会以正妃之礼嫁入王府。
而徐国公府内,徐国公得知自己捧在掌心的嫡长女,竟然在相府赏花之日被人捉奸在床,众目睽睽,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当夜就将徐秀慧逐出国公府,送到相府远亲李澈那里。徐秀慧哭着喊着要回国公府,却只接到一纸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徐秀慧的母亲谢氏想为女儿求情,也被盛怒之下的徐国公命人送到了城外庄园,任其自生自灭。
李澈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仅仅是沾着与丞相府有点亲戚关系,才能在昭阳城过上舒心的生活。经历此事之后,丞相郑敏之自认供不起李澈这尊大佛,也将他赶出相府。于是乎,李澈与徐秀慧惶惶如丧家之犬,被徐国公府与丞相府双双赶出家门。
很快,临王大婚的消息传遍整个昭阳,临王府与常安公主府也忙忙碌碌的开始准备大婚之事。
喜服,首饰,还有大婚当日需要的一切物品都必须准备妥当。梁子歆请了宫中绣工最好的绣娘来为叶小蓝量体裁衣,并亲自挑选首饰的样式,命巧匠连夜赶制,务必在婚期内赶制完成。
而叶小蓝,则被常安公主天天关在府内,配合她的一切工作。才半个月的功夫,叶小蓝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期待的同时,又烦闷不已。
月色融融,啪,一颗松子落到淡粉色的裙子上。
叶小蓝抬起头,看到一袭青衣的聂长青坐在屋脊上,正一脸揶揄的望着她。
“公主府的千金小姐当久了,连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你的警惕性退步了不止一星两点。”聂长青摇头轻叹道。
叶小蓝微微一笑,连忙回房间里拿出一壶陈年的醉春风,向聂长青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前些日子有人送了安王好几坛美酒,我要了两壶,今日好友来寻,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聂长青从屋脊上跳下来,来到院中,轻轻地闻了闻叶小蓝手中的酒香,笑道:“好友相邀,莫敢不从。此酒乃百年陈酿,杯子呢?快些倒酒吧!”
叶小蓝取了两个酒杯,徐徐斟满,将其中一杯递到聂长青面前,问道:“我来昭阳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找我?”
“还说我,你不也没来找我吗?”
说毕,聂长青轻啜一小口酒,细细品味,“入口香醇,浓而不烈,当真好酒!”
两人对饮几杯,聂长青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紫檀木盒子,微笑道:“给你的贺礼,祝你们百年好合。”
叶小蓝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小蓝满怀欢喜的打开木盒,盒子里是两颗深褐色的药丸,每一颗有指甲壳般大小,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聂长青道:“避毒丹,每颗药效能维持一个时辰,十天之内只能服用一次。”
叶小蓝面露讶色,心里感动得要命,嘴上却嫌弃道:“怎么才两颗,而且十天才能用一次,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毒的鬼医吗?”
聂长青登时就叫起来:“我足足炼了半个月才得到这两颗,你居然还嫌弃,不要就还给我。”
“送出手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叶小蓝连忙将檀木盒子收进袖兜里,又给聂长青斟了一杯酒,笑容满面道,“你送我两颗丹药,我请你喝两杯酒,我叶小蓝可不像某人一样小气。”
聂长青捋了捋鬓边垂下的发丝,轻嗤道:“两杯酒还不小气?切!”
聂长青的酒量并不好,才两杯下肚,就已经晕晕乎乎的敲着酒杯,和着杯子独特的乐曲声,哼起了小调。叶小蓝从未听过这种别具风格的小调,有一种淡淡的异域风情。
“聂长青我问你,你说我以前是个收银买命的杀手,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聂长青歪着头,凝视叶小蓝,样子可爱极了。
“我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和梁长殷,你们俩是不是都在骗我?”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就是个杀手啊,而且还是最厉害的那种,呃……”聂长青打了一个酒嗝,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叶小蓝面色微沉,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梁长殷说我是常安公主的义女,还说我一直在北苑长大?”
“嗯?为什么?因为他喜欢你啊,笨蛋!”
因为喜欢么?但是这个理由并不能解释这一切。
“聂长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就是那个祁采蘩?你告诉我!”
“呼呼呼……”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轻轻地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