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和亲之事定下,钦天监也选定了几个良辰吉日供兴帝选择,兴帝见三月十六这个日子不错,金口一开,圣旨降下,临王府不得不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
而前往北翟的和亲队伍也即将出发,谢飒飒病逝后,便由容貌与谢飒飒有三分相似的庶姐谢晓晓代替她前往北翟和亲。
距离三月十六也就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然而叶小蓝的情况,恐怕只能坚持十来天。就算有寒晶雪莲能够再拖延几日,恐怕也等不到三月十六。时间不等人,梁长殷早就已经坐不住了。
阿碧萝不是说她还要再来吗,是以今日临王府中门大开,梁长殷备下酒宴,特地等她来。
晌午时分,阿碧萝就带着随从又来到临王府外。这一回,侍卫们没有拦着她,恭恭敬敬的请她进府,一路来到试剑亭旁的兰薰阁。
“公主请进,王爷已在阁中等候多时。”管家说道。
阿碧萝惊喜道:“原来王爷也会等我,真是稀奇。”说罢,就举步进入兰薰阁。
梁长殷穿着竹纹的白锦春衫,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束起来,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更增添几分病态美。他端坐在梨花木的大桌的主位上,轻轻地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说道:“公主请。”
大圆桌旁就只剩一张椅子,就在梁长殷的对面。
阿碧萝右手手指绕着一缕头发,含着娇媚的浅笑坐了下来,问道:“王爷专程等我,是为了解药之事?”
桌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梁长殷轻轻地挥了挥手,一旁的鎏玉会意,上前来替阿碧萝斟酒。
梁长殷道:“婚期将至,按照我大齐的规矩,成婚之前本不宜见面,但公主非齐人,也就是不用在乎那么多的规矩。今日本王是想与公主商议婚礼上的一些细节,咳咳……”
梁长殷的呼吸有些急促,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鎏玉放下酒壶连忙上前,从玄关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一颗止咳丸,喂给梁长殷服下。
“王爷感觉好些了吗?”鎏玉担忧的问道。
梁长殷摆了摆手,“本王无事。”
鎏玉退下后,梁长殷又对阿碧萝道:“公主也看到了,本王羸弱多病,那些繁文缛节,能免的都尽量免了。”
阿碧萝十分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梁长殷盯着阿碧萝面前还没有动过的酒杯,拿起自己的茶杯,“本王近日身体不适,就以茶代酒,我想公主是不会介意的。”
“当然,能和王爷在一起,不管喝什么都是香甜的。”说着,阿碧萝也举起杯,与梁长殷对饮了这一杯。
“咳咳咳……”梁长殷侧过身,又掩面咳嗽了两声。
阿碧萝见他不像装病,而且梁长殷自幼患有哮喘症在大齐也不是秘密,不免也担心起来。
“王爷您还好吧?我自幼习医,王爷若不嫌弃,就让阿碧萝帮你瞧瞧?”
梁长殷道:“这是老毛病了,从小到大,瞧了多少名医都没有看好,公主不必担心,我缓一口气就好,缓一口气就好……”
梁长殷一手抓着桌沿,努力呼吸着。
阿碧萝忽然想起从前在长燕山的时候,第一次与梁长殷见面的情景。
当时正值初春,长燕山上昼夜寒冷,那是她第一次来南齐。
她原本是要潜入晋州府盗取军机情报,不小心中了埋伏,逃到了长燕山,却被路过的梁长殷所救。那一年她才十岁,就已经是个用蛊高手了。
那时候的梁长殷还不是临王,途经长燕山,受了风寒而引发哮喘,一天到晚也是咳个不停。
阿碧萝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还要治好他的病。
“小哥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阿碧萝以开玩笑的口吻笑问道。
梁长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可是我以后会有很多妻妾,你嫁给我,只能做她们之中的一个。”
“没关系,只要能嫁给你就行。”
当时阿碧萝还小,虽然不高兴会有很多女人都嫁给他,但是父汗都有那么多的妃子,自己的丈夫以后一定会是个大人物,有几个妾室又算什么。想到这里,她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她在梁长殷身上留下了完颜氏的族纹,还想着将梁长殷带去见父汗,可惜等她的师父找到她时,却给梁长殷下了忘情蛊,教他忘记了这一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并且还杀死了他所有的随从。
现在,师父也早已驾鹤西去,除了阿碧萝自己,没有人记得长燕山的那段回忆。
当时梁长殷用的是化名,阿碧萝足足找了十三年,也没有找到当初的云川。后来意外得知南齐临王的草字就叫云川,她才接受寻找白龙宝藏的任务,千里迢迢来到大齐。
如今物是人非,他爱着别的姑娘,她还守着那段回忆。
不过这都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要成婚了。不管他爱着谁,念着谁,他要迎娶的人,都将是她——阿碧萝。
“梁长殷,我会治好你的。”阿碧萝语气柔软而坚定。
少了以往的针锋相对,倒叫梁长殷有些惊讶,但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
“可否让我为你把把脉?”阿碧萝道。
梁长殷伸出手,阿碧萝起身来到他身边。正当阿碧萝的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梁长殷的手腕,梁长殷突然扣住阿碧萝的手腕,拿住她的脉门。
阿碧萝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骇,但随即又化为妖娆的媚眼,顺势往梁长殷的身上倚去,薄嗔道:“王爷这是何意?”
梁长殷抬脚往桌腿上轻轻蹬了一下,凳子向后移动几分,令阿碧萝倚了个空。
“没别的意思,想来与公主就快要成亲了,所以想与公主多亲近亲近。”
“这样的亲近法倒是前所未闻,不过既然是亲近,王爷又何必躲躲闪闪?靠近一点,才能更亲密嘛!”
说着,阿碧萝未受禁锢的左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梁长殷的嘴边喂过来。
梁长殷抬手相挡,两人徒手斗了几招,茶杯里的水却分毫不曾洒水。最后,梁长殷拿住阿碧萝脉门的手微微用力,阿碧萝吃痛,一分神,就叫梁长殷夺过茶杯。
“公主好似对本王的茶特别感兴趣,那本王就为公主也倒上一杯,你我一同品鉴,如何?”
“求之不得。”阿碧萝笑道。
没有多余的凳子,她就索性坐到了桌上,脚尖碰到梁长殷的衣摆,饶有兴致的拨弄着。
梁长殷朗声叫道:“鎏玉,倒茶!”
“不要,”阿碧萝左手突然按到梁长殷的肩膀上,凑到梁长殷的耳边,呵气如兰的说道:“我要王爷亲手为我倒茶!”
梁长殷看不出情绪的盯着阿碧萝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拿杯子来!”
鎏玉上前递上茶壶和茶杯,然后又退到一旁。
梁长殷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送到阿碧萝面前,“公主,请。”
阿碧萝不接茶杯,反倒握住梁长殷的手,手指轻轻婆娑他的手背,嘴角笑意甚浓。
梁长殷轻蔑的看了她的手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公主不喝就算了!”
梁长殷作势要将茶倒掉,阿碧萝连忙夺过茶杯,笑道:“王爷亲自倒茶,岂有不喝之理?”
阿碧萝浅尝一口,一脸陶醉的说道:“此茶入喉,唇齿留香,真是好茶啊!”说完,就将一杯茶全部喝完。
梁长殷突然站起来,右手往桌上一拂,茶杯茶壶哐啷一下掉到地上摔歌稀巴烂。与此同时,左手突然发力,将阿碧萝拉下酒桌,抬脚就往阿碧萝腹部的死穴踹去。
埋伏在门外的淳于敬、莫星辰等人登时冲入。
玲珑小刀飞舞如梭,莫星辰的寒星剑在玲珑小刀撤下的瞬间抢上,与此同时,门口还有云裳持剑而立,绝不给阿碧萝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阿碧萝放出蛊虫,淳于敬大叫了一声“小心”,众人齐退,一把飞针倏然射出,将一根根发丝一般的纤细蛊虫钉在地上。
淳于敬立即撒出药粉,被钉住的蛊虫登时化为脓水。
“可恶!”阿碧萝怒喝道,拔出弯刀就与众人杀至一团。
她的武功只堪堪跻入高手行列,若不是忌惮她的蛊毒,只怕挨不过三十招就会被这几人拿下。她左突右支,寻找破绽,余光瞥见在一旁观战的梁长殷,当即就往梁长殷所在的方向扑去。
鎏玉双刀在握,挡住阿碧萝的攻击。
阿碧萝见偷袭不成,当即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王爷当真如此狠心,要叶姑娘与我陪葬?”
梁长殷冷冷道:“这是你逼我的。”
阿碧萝幽幽轻叹,眼神哀怨的剜了梁长殷一眼,“我这么做不也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呀!”
梁长殷还没有说话,守在门口的云裳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恶心道:“呸,真不要脸!”
“交出解药,本王就放过你。”梁长殷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碧萝怒道:“你就这么想救她?就是不肯爱我?”
云裳不屑道:“像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眼瞎了才会爱你,别白费心机了!”
“你闭嘴!”阿碧萝暴喝,屈指弹出一条红线,倏尔飞向云裳。
莫星辰疾疾出手,长剑飞出,那条红线刚好撞到剑锋上,随着寒星剑一同钉在了门框上。
“今日你若不交出解药,就休想活着踏出这道门。”梁长殷拂袖道。
阿碧萝却不信这个邪,“是吗?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