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侍到常安公主府的时候,叶小蓝已经准备睡了,可是太监带了兴帝的口谕,命叶小蓝速速进宫。
叶小蓝对皇宫没甚好感,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那太监说道:“北翟的完颜王带了一个报销将,能拉开三百石的柘木弓,还射出了连环箭。武昭侯在陛下面前保举了叶姑娘,大家都不相信您一个姑娘家能拉开这么重的弓,更别说射出连环箭了,但是武昭侯说得信誓旦旦,所以陛下才叫老奴来带了旨意前来宣叶姑娘进宫。”
叶小蓝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这一回群臣都在,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叶小蓝也就答应了。
“可是公公啊,这大晚上了,要怎么表演连环箭?万一我没射中,陛下岂不是要赐我死罪!”
“唉哟,这一点姑娘您就不要担心了,靶子后面有灯笼,您只需要看着灯笼射过去,保准能中靶!”那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只要不是叫叶小蓝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射箭就成。叶小蓝换了一身衣裳,略微准备了一下,就随内侍进入皇宫。
这一场夜宴还在继续,大殿内气氛还算融洽。不少人走上前去想完颜烈身边的白袍小将敬酒,企图将他灌醉了,好看他的笑话。谁知此人别看他年纪轻轻,酒量却不少,几坛子美酒下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当叶小蓝入宫的时候,夜已深沉。若不是为了看她的连环箭,这场筵席也早该散场。
“臣女叶小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亥时已至,兴帝已经十分疲乏,但一听到叶小蓝的声音有立即来了精神。
“平身。”
“谢万岁。”
叶小蓝缓缓起身,兴帝不禁打量起叶小蓝。
许久不见,她好像更加风韵成熟,脸上的皮肤也越发白净。当梁昭说常安公主府的叶小姐也能完成连环箭的时候,兴帝和众大臣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然而梁昭说得信誓旦旦。兴帝又问了梁长殷,梁长殷说可以一试,虽然并不是肯定的言语,但也足以证明叶小蓝的骑射功夫。
兴帝道:“听武昭侯说,叶姑娘能射出连环箭,正好北翟的完颜王手下有一位勇士,叶姑娘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叶小蓝低头道:“臣女这点微末伎俩上不了台面,怎敢与北翟的勇士相比较?”
兴帝笑道:“没关系,权当就有助兴罢了,你不要有压力,即使拉不开弓也不要紧。”
叶小蓝一介女流,就算没有拉开柘木弓,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是。”叶小蓝垂首道,然后缓步来到北翟使者的座位前。
“妾身叶氏,听闻完颜王带来了一张三百石的绝世宝弓,不知妾身是否有幸,一睹宝弓真容?”
完颜烈并不认得叶小蓝,但她的名字却时是如雷贯耳!
“你就是刺杀呼伦王的那个女人!”完颜烈霍地站起来,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压下情绪。眼前的女人衣着贵气,妆容精致,眉目间别有一番利落与妩媚,实难将她与刺杀呼伦王的女刺客联系在一起。
叶小蓝微微笑道:“两军交锋必有死伤。”
叶小蓝刺杀呼伦王之事一直是统帅高层才知道的秘密,并未在大齐流传开来,在场的大臣之中,有许多都不知道是叶小蓝杀了呼伦王,纷纷惊呼,难怪武昭侯能这么有自信的推荐她。
众人再次来到大殿之外的表演场地。
叶小蓝换上骑装,这一次她没有用马。
三百石的重弓,就算是身怀武功的练家子,也很少能拿起这么重的弓,更别说拉开了。
两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抬着柘木弓走上来,叶小蓝左手握住柘木弓。那两名大汉一放手,叶小蓝顿时感觉手臂一沉,柘木弓险险坠地。她运足了内力,终于稳稳的举起了这把弓。
在场众人无不惊骇,就算是沙场武将,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单手举起这把弓来,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肯相信叶小蓝一介女流竟然能单手举起这把弓。
“好!”梁长殷第一个站出来鼓掌,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哗啦啦的掌声一片。
完颜烈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就算举起了弓,也不一定能拉开,而且就算拉开了,她也不一定能使出三箭连环,胜负还未见分晓!
叶小蓝气沉丹田,突然暴喝一声,右手从背后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内力运至手臂,叶小蓝缓缓地将弓拉开了。
“天啊,她竟然拉开了!”
众人再次惊呼,就连梁长殷也没有料到,叶小蓝竟然能真的拉开这张弓。在他印象中,叶小蓝的武功是以速度和韧性取胜,谁知她竟然还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她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兴帝龙颜大悦,击掌高呼:“好,好!”
柘木弓缓缓地被拉成一道满月。凛凛夜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飒飒英姿,锐不可当。
嗖——
一箭射出,叶小蓝同时发力疾奔,众人只看到一团绯红的影子朝那飞袭的箭矢火速追去,还未来得及眨眼,第二箭已经射出。
第二支箭比第一支箭的势头还要猛,紧紧咬住了第一支箭的尾端。
眼见着前两支箭开始呈下坠之势,第三支箭霍然来袭。
三箭连环,形成一条直线。第三支箭强势破开前两支箭,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众人早已经看呆了。
“好!”
“好!干得漂亮!”
哗啦啦的掌声再次响起,比先前拉开柘木弓时还要猛烈数倍,纷纷高呼我朝强盛,天下靖平!
最高兴的还是兴帝,大齐王朝一介女流都能拉开北翟引以为傲的宝弓,并且完成三箭连环,而且叶小蓝还没有用马,比先前的白袍小将可要精彩得多。
“完颜王,你看我朝的这位姑娘表演的三箭连环如何?”兴帝笑问道,难掩眉目间的得意之色。
完颜烈陪笑道:“很精彩!”除了说精彩,他真不知还能说什么话。
他身边的白袍小将不服气低声道:“王叔你让我再试试,我一定打败这个女人!”
完颜烈轻喝道:“胡闹,退下!”
原来这白袍小将竟然是北翟王的儿子!
因为生活环境的差异,北翟人的普遍寿命比齐人要短,所以成婚得也要更早一些,完颜澈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叶小蓝已经精疲力尽,梁长殷快步走过去,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
“云川……”
叶小蓝抬起头,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梁长殷的心咯噔一跳,慌忙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好让她依靠着自己调整内息。
兴帝原本心情不错,可一看到这样的场面觉得格外刺眼。大齐的民风不像北翟那么开放,像梁长殷与叶小蓝这等亲密的动作,在一般场合也就算了,但这里是昭阳殿,岂容他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北翟使臣的面卿卿我我?
“皇叔!”兴帝沉着脸叫了一声。
梁长殷忽然拜道:“陛下,叶氏大病初愈,身体不适,请容臣先行告退。”
兴帝却道:“朕还没有好好嘉奖叶姑娘呢!众卿家,你们说朕应当嘉奖叶姑娘什么好?”
梁昭忽然上前,拜道:“叶姑娘乃是刺杀呼伦王的大功臣,今日又拉开了柘木弓,是应该好好嘉奖一番。叶姑娘曾经是常安公主的义女,不如就赐予郡主封号,赏朱雀云锦!”
众臣立即附议,甚至开始商讨起了封号,兴帝微微笑道:“今日是为北翟使者接风洗尘,封号之事改日再议。”
兴帝的目光又投向叶小蓝,虽然她与梁长殷站在一起的确非常般配,但是兴帝就是觉得碍眼。倒不是因为兴帝曾经有多喜欢祁采蘩,只因叶小蓝那张与祁采蘩一模一样的脸。
“叶姑娘伤病未愈,一定非常疲乏,先下去休息吧!”兴帝道。
梁长殷立即叩谢恩典,带着叶小蓝下去了。
月已中天,这一场夜宴也到了散场的时候。兴帝随意交代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最后的一场歌舞也无人有兴致欣赏,兴帝离席之后没多久,完颜烈就借口酒后疲乏,也与武昭侯等重臣告辞。
马车缓缓走过安静的昭阳街道,清脆的鸾铃随着车身的摇晃,丁铃铃丁铃铃的奏响乐曲。
叶小蓝面色苍白,她才刚刚解除了噬心蛊之毒,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聂长青还特地嘱咐叫她好好养着,今夜却为了北翟挑衅之事,不得不挺身而出,挽救大齐威严。
梁长殷心疼得要命,抵住叶小蓝的背心,往她身上注入内力,帮助她调理内息。
“你感觉怎么样?”梁长殷柔声问道。
叶小蓝轻轻地摇摇头,“不必为我耗费内力,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梁长殷见叶小蓝的气色终于缓和了些,这才松一口气,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嗯?”叶小蓝歪头盯着他,“为何说谢?”
梁长殷道:“因为我是梁氏子孙,是临王,这一声多谢是替大齐说的。”
叶小蓝幽幽轻叹:“如果你不是临王该多好。”
“身世容不得选择,不过,我也应该迎娶你过门了!”梁长殷微微笑道,笑容温柔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