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火整理衣装,盈盈拜道:“妾身拜见临王殿下,拜见睿王殿下。”
“起来吧!刚才只是本王与二哥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不敢。”夜流火又拜道。
梁长逸是个很随和的人,见夜流火一直板着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而且,你不是也因此结识本王和本王的二哥?”
夜流火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梁长逸见她一身少妇装扮,又问:“你是哪个府上的,以前怎从未见过?”
“妾身出身卑微,以前也不曾见过睿王殿下。”夜流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抢白了梁长逸一顿。
“哈哈……有趣!有趣!”梁长逸朗声笑道,还未察觉身边的梁长殷已经黑沉着脸。
夜流火不想跟他们东拉西扯,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故意放慢了离开时的脚步,但梁长殷并没有丝毫反应,夜流火又不禁自嘲,自己又在期待他有怎样的反应?
旷野上奔驰的骏马来去如风,夜流火信步而走,来到负责膳食的营帐外,远远地看见宫婢已经将换班的侍卫们的膳食准备妥当,送到各自帐中。
她在食材里加了一点滑肠粉,只是会令人拉肚子而已,大概会被认为是食物不新鲜所致,谁又能怀疑到南郡王府的祁庶妃头上。
滑肠粉会在两个时辰后生效,正好是黄昏时候。
夜流火又不着痕迹的离开负责膳食的营帐。
“祁庶妃,原来您在这里,王妃正到处找您呢!”
这个绿衣裳的丫鬟夜流火认得,是在谢静柔身边伺候的青萍。
“不知王妃寻我何事?”夜流火问。
青萍摇摇头,只说徐大小姐和几位世家千金都在。夜流火心道,这是叫她去艳压群芳啊!
就在迎风飘扬的明黄色大旗下,谢静柔和几位女眷在一起,大家都穿着骑马的装束,莺莺燕燕一阵欢腾,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夜流火迅速走上前去,“王妃,妾身来迟,请王妃恕罪!”
谢静柔握住她的手,“不打紧,寻常闲聊罢了!”她拉着夜流火的手,将名门世家的千金名媛们都介绍给夜流火认识。
最后,谢静柔的目光落到徐秀慧身上,正要介绍,岂料徐秀慧却先开口,“啊呀,我道是谁,这不是长乐坊的头牌舞姬祁采蘩嘛?御天春狩这等重要的大事,什么时候也能让教坊舞姬混入了?”
谢静柔黑沉着脸,一旁的千金小姐和名门贵妇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好听的不好听的话都有。
“徐大小姐去过长乐坊?”谢静柔还未开口,夜流火却先一句话将徐秀慧堵回去。
徐秀慧脸色不怎么好看,“烟花巷陌之地,本小姐怎么会去?”
夜流火微微一笑:“徐大小姐既然没去过,又怎知妾身就是长乐坊的祁采蘩?”
徐秀慧冷笑道:“采蘩姑娘艳名远播,谁不知道?”
“就跟徐大小姐的鞭子一样,昭阳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放肆!”徐秀慧怒喝,扬起马鞭作势欲打。
“住手!”谢静柔厉喝道,“徐大小姐,你这一鞭子是要打谁?到底是谁放肆?”
徐秀慧也惊觉自己太暴躁了些,她放下马鞭,屈膝道:“秀慧一时头脑发热,请王妃息怒。”
谢静柔转过身,不搭理她,又拉着夜流火的手跟其他夫人小姐说话,“本妃不怎么会骑马,一会儿啊,就劳烦祁庶妃代替本妃与诸位夫人小姐赛一场,无论胜负,大家欢喜便好。”
女眷们又开始亲热的说起话来,徒留徐秀慧在一旁保持屈膝礼的姿势,谁也不敢替她说话。
女眷们的比试很快就开始,谢飒飒骑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英姿飒爽的来到众人面前。
“南郡王妃,听说你们府上的宁姬没来,这次赛马我都找不到对手!”
谢静柔微笑着朝夜流火指了指,“这次由祁庶妃代替本妃,谢将军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谢飒飒下马握住谢静柔的手,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徐秀慧涨红了脸屈膝半跪,便道:“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静柔不言不语,一旁的女眷解释道:“徐大小姐一时孟浪,冲撞了王妃,在请王妃恕罪呢!”
“原来是这样。”谢飒飒精神抖擞,她们俩是死对头,徐秀慧受罚,她当然非常开心,但是现在她要做一件令徐秀慧更加难受的事情——替她求情!
“王妃仁德宽厚,一定会宽恕徐大小姐的。”
谢静柔抬起眼眸,慢悠悠的对徐秀慧说道:“起来吧!”
“多谢王妃。”
“不用谢我,谢谢小将军!”
徐秀慧恨得咬牙切齿,但昭阳贵女都在,她不敢太失礼,“谢谢小将军!”她是惠帝钦点的临王妃,虽说还没有正式成婚,但旨意早就下来了,只等钦天监则出良辰吉日,她就是真正的临王妃。谢静柔是梁文翊的妃子,论辈分,还应当叫她一声婶婶。
不一会儿,女眷们的骑术比赛就开始了。
夜流火代替谢静柔上阵,选了一匹中规中矩的枣红马,她的右手边是红衣白马的谢飒飒,左手边则是丞相府的千金郑璇,至于徐秀慧,与她相隔了好几个人。
待传令兵手中的旗帜猛地向下一挥,滚滚如雷的金锣声同时响起,众女眷们巾帼不让须眉,扬鞭催马冲出起跑线。
骑术不同与赛马,比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技巧。赛马场上设置了多重障碍,谢飒飒一马当先,第一个越过木栅,冲进更宽阔的赛马场。
草地上插着两排鲜艳的旗帜,每一个参赛者都必须从一面面旗帜边绕过去,若是马的速度过快,极易发生坠马事件。夜流火控制着胯下骏马,跑得不快也不慢,从旗帜边饶过去。眼见着已经绕到最后一面旗帜处,徐秀慧突然从冲了上来,装了倒钩的蝎尾鞭恶狠狠的往夜流火的马抽去。
嘶——
马儿吃痛,双蹄上扬,霍剌剌踏碎了鲜艳的旗帜,疯也似得朝前方的树林冲去。
这一变化来得极快,徐秀慧下手的角度也十分刁钻,旁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夜流火已经被发狂的烈马拖着带进树林里。
赛马场登时乱成一锅粥,梁长殷正在营帐外与几位官吏聊着今年南河堤坝的修建之事,忽听烈马长嘶,人声嘈杂。从下人口中得知是女眷们比赛时发生意外,原本他不甚在意,可当他听说发生意外的人是南郡王府的祁庶妃时,梁长殷一语不发的牵了马,在救援兵士进入之前,就冲进了树林里。
而进入树林后的夜流火,迅速舍弃发狂的烈马,施展轻功往皇帐方向去了。
算算时间,那碗加了料的玲珑翡翠酒酿圆子应该已经发作了。夜流火潜伏到皇帐外茂密的灌木丛里,惠帝要到日落时才会返回昭阳城,梁荣臻现在应该就在惠帝身边伺候。
夜流火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梁荣臻从皇帐里出来。他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的往树林里跑。夜流火也悄悄的朝他靠过去。
梁荣臻才刚刚解下裤子,就发现树林里有异动。身为大梁皇宫第一高手,梁荣臻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梁荣臻手按金刀,树林里的风在这一刻停滞,呼吸也变得紧张而绵长,就连一直作怪的肚子好像也不痛了。气氛凝聚到一个点,突然,梁荣臻霍然转身,金刀挥洒,化出一片凌厉刀光,眼前却只有一片树叶翩然轻落。
就在梁荣臻感觉到诧异的一瞬间,黑色的无羽箭无声无息,好似一道黑色闪电,朝梁荣臻的背心怒然袭去。
梁荣臻惊觉身后有异,急急转身,挥刀劈砍,将无羽箭斩成两段,但是箭簇依然循着原有的轨迹刺入梁荣臻的胸膛,只是去势已不再凶猛。
夜流火一击得手,迅速撤退,剩下的就交给另外的人处理。
“哪里逃?”梁荣臻怒喝。
夜流火回头一看,发现梁荣臻身旁已经多了两人,正朝她追来。
夜流火脚下速度就更快了,立即闪进更茂密的树林深处。
夜流火躲在一棵茂盛的老槐树上,其中一人已经进入手弩的射程范围内。夜流火瞄准目标,轻轻地扣动机括。
嗖——
正中那人头颅,噗通一声,轰然倒地。
另外一名侍卫惊讶于刺客的身手,当即点燃随身携带的信号烟。夜流火骇然,不顾一切的冲出来,一道劈落侍卫手里的烟火。那侍卫的武功不弱,与夜流火过了好几招,丝毫不落下风。夜流火当即哼起了天魔音。
杳杳魔音,摄人心魂。侍卫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就是这一瞬间,葬送了他的性命。
夜流火踏灭信号烟,不远处已经传来滚滚的马蹄声。
御天春狩潜入刺客的消息已经传到几位大人物的耳朵里,惠帝立即摆驾,长长的仪仗队伍好似一条蜿蜒的长龙,行走在官道上。
站在羊首山的喜雨亭上,刚好能将皇帐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梁长逸倚着栏杆,对一旁默然静立的男人说道:“陛下回宫了,你的人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