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半,我们仨终于到了襄阳,炎热的空气还在清早就开始考验我们的定力。
天尚未完全明亮,但是那些拉客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看到许多很奇怪的牌子,有的上面写着“宜城”、有的写着“南漳”……
一群人很是热情的上来问你到什么地方,都说自己有车,说上去就走。
我以前是很反感这种情况的,因为我觉得这样很烦人,而且,这些人都喜欢骗人。
明明说着上车就走,但是你上车后他就偏偏不走,一定要等到人满了才走,甚至人满了也不走,非要超载几个才行。
而且价格也不见得比车站便宜。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却觉得我有些理解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是为了讨生活,在这个金钱社会,没有钱,屁都不是。
我没办法去管这些事,第一,我没那个权利!第二,我没那个本事!
所以,我默默的挤了出去,至于钱,是让孙得成提着的,以他的力气和本事,钱在他身上是百分之百的安全的。
“和尚,我们怎么走?”就这么一会时间,孙得成就挤出了一身汗,他挤到我身边,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问我道:“去车站?”
清晨的襄阳,其实还是很安静的,虽然火车站门口,那些拉客的人依旧在,依旧不遗余力的在拉着客,但是远方,确确实实是沉浸在夜色的宁静之中。
我忽然不想和他们一起去挤汽车了,所以我叫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说我们要去王集小镇。
司机露出了一幅很不情愿的样子,道:“王集啊!宜城那边的吗?好远啊……”
其实我完全没有想和他讲价钱,因为我们现在有钱!我只是不愿意和别人讲价钱了,所以才拦了他的车,但是他那个表情,让我觉得很讨厌,很反感。
所以,我转身走了。
封师训在我身后,朝那个司机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在和你讲价钱,但是,你的态度……”
封师训问了另外一辆的士去不去,那个司机就和善多了,问明白了确实是去宜城那边,就说了一句:“那边我没去过,所以路途不是太熟悉,你们一会多帮我指指路啊,至于钱,去一趟差不多要200。”
因为他没有啰嗦,我们也不缺这点钱,毕竟萧绰给我们的钱,现在还有近100万,而且都在我们身上带着,还是现金。
所以我上车后坐在副驾上,把头靠在座椅上,默默的想着一些事情。
孙得成和封师训上车后,见我一幅意态萧索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就只好告诉司机可以出发了。当然,我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把钱给了司机。
车子出了襄阳城后,司机递给了我一支烟,我默默的抽着,忽然就觉得有些怀念过去。
那些年,我们虽然苦,但是每天都很快乐。或许我们可能会去捡破烂,只是为了卖些零钱,买根雪糕吃,可是,那时候的我们,确实是真的很快乐。
现在呢,我们再也不会为了省下一些钱,去选择和别人挤公交车;我们不会为了省下一些钱,去选择坐火车的硬座,甚至是站票。
可是,我们现在真的不再快乐了!
寻龙!搏斗!报仇……甚至,连地府都惹了!
还有,我莫名的伤感着,因为,去搜索姐夫的魂魄的那两个鬼差说过,我的命格是他们没有资格知道的,我到底是什么命格?
这些东西想的我头胀,所以我更加迷茫。
我不知道我们的寻龙之旅,究竟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寿命,究竟还有多长;我更不知道白静的复生,究竟是否还有可能;我甚至不知道姐夫真正的复活,究竟是不是有希望……
我只是一个人无奈的想着。
或许这些事情应该交给封师训去考虑,因为毕竟他才是军师。
可是我没办法,我自己也知道,我绝对没有封师训考虑的周全,可是,把一切都交给封师训去思考,真的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迷茫,经历了姐夫的事之后,我忽然发现我也成熟了很多,虽然我所考虑的问题,可能根本就是没有答案的,但是至少我也学会了去思考。
车子到了镇上的时候,我忽然很想下车走走,因为我忽然发现,我们好久没有在这样的清晨走过了。
封师训和孙得成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越来越真把我当成了中心。
而我,也似乎是习惯了做中心,习惯了去颐气指使。
我也常常安慰自己,说我们兄弟三人之间,不需要注意那些细节,所以不存在以谁为主,只是他们俩习惯了照顾我而已。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方式而已,仔细想想,似乎从开年去甘肃开始,就已经这样了。
或许会更远一点,在武当密宗的时候,承风道长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已经这样了……
或许,再远一点来想,我们仨,从小到大似乎都是这样!
看起来是我们仨形影不离,但是,似乎他们俩从来也都没有对我有过半点不敬。
我在前面走着,封师训和孙得成,就在我身后一步,一左一右的跟着。
我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有说话。
凌晨的清风吹过脸颊,很是凉爽。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因为是清晨,还些许有些露水,所以地上灰尘也就没有飞溅起来。
快到村口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年纪比我们要小三四岁的,平常也都喝我们在一起玩,按照辈分,他要叫我爷爷。
但是因为都是年轻人,所以我们向来是没怎么在乎这个称呼的。
“二爷回来了!”他远远的看见了我们,忽然就撩开嗓子喊了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我有些诧异,所以打算回头去看一眼封师训,却恰好看见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火红的太阳就那么在刹那间,染红了整片天空。
也就只在瞬间,鸡鸣狗吠,牛哞马嘶,整个村庄就在瞬间活了。
“砰!”
一声巨响传来时,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原来是一支礼炮,只有一响,但是声音惊天动地。
在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走错路了,可是四周的环境,却很明显的告诉我,我没有走错路,这里就是我的家乡,是我们的村庄。
村口,爷爷和大爷活着的时候经常坐的位置,现在摆上了两幅画像。一幅是老祖先的,一幅是老太爷的。
这两幅画像,我是从小看到大的。老太爷穿着清朝的官袍,胸口挂着一朵大红花,据父亲说,是老太爷中进士的时候,皇上钦赐画师所画。
至于老祖先的,我只能看得出穿的是唐朝服饰,没有带纱帽,很明显没有官阶,但是老祖先的画像很奇怪,因为画像上面,他站在一个高台之上,下面隐约有一根柱子。
我小时候曾经拿放大镜看过,那根柱子上面雕的是一条龙。
似乎,雕的龙在向老祖先俯首。
这一切都似乎是在说,我们何家的老祖先很了不起,但是究竟了不起在什么地方,我却根本就不知道。
前面我已经说过,我曾经为了装逼,也专门去翻过历史,企图找出一些出名的姓何的人,可是在黄苍之后,我所能找到的,只有何晏一个人。
而且,就算是何晏,在历史上也不是那么有名,至少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何晏。甚至有些人,还会以为我说的是“晏子使楚”的那个人。
我们何家的祖先究竟是谁?
帮姓赵的找过龙,甚至收伏了龙?可是这件事,在正史上没有记载,在野史上没有流传,在传说中也没有听过。
如果不是父亲用心翻阅族谱,就连我们何家人自己都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竟然要连自己的后代都瞒?
如果真的是要瞒住,那为什么老太爷会知道?我可不会相信老太爷的遗书只是他的意思,经历的事情越多,我越发的觉得家族的可怕。
老太爷为什么会留下那封遗书?就算真的是他的意思,那么,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庆顶珠”、“升龙丹”……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包括现在还戴在孙得成身上的龙眼手链,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东西,就算是一般的王侯,都不一定有能力弄到!
甚至,我开始怀疑,就连老太爷的进士,也只是一个陷阱,或者说是一颗烟雾弹。我不是在怀疑老太爷的文采。
因为,我们何家自古无名人,算不得什么世家,为什么在老太爷中进士后,竟然可以得到封地?
带着无尽的疑问,我朝家里走着,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路两边站的都是人,全部是村里的人,按照辈分,从高到低一路排着。
打头的就是村的那几个老人,他们平常几乎已经不管事了,现在却一个个颤巍巍的站在那里,拄着拐棍,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道:“二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