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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夏至

和黄笠通电话的时候是下午,整整一个下午双鱼座都没能专心地制作人偶。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网上,黄笠正大段大段地打着字。大抵意思是,这个案子现在快要被涵天国际抢走了,马丁把压力都转移到了狮子座身上,这个主意是马丁想的,狮子座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其实也就是浪费几天时间,回去拍个小片子,也不会耽误家里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也能帮她一把。虽然狮子座平时看着挺严肃挺不好相处的吧,内心还是挺脆弱的。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

他安静地看着屏幕上大段的话,没有打字回复。脑子里总是切换着那天晚上他责备她后,她两眼通红、无助仓皇的表情。

他看着店铺飘红的评价,从一个小红心熬到现在的一颗钻,这中间她的功劳他很清楚。也许,他是该帮她一回。

就当是还债。双鱼座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拿出手机翻到狮子座的电话,望着那串号码,又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楚月敲门进来,他都浑然不知。

“怎么傻站着,打电话呢?”楚月好奇地凑上来,电话屏上赫然印着狮子座的名字,她鼻尖一酸,默默走了出去。

快下班那会儿,办公室里嘈杂得不行,因为是周末,各自都有着安排。狮子座直直地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屏幕前定格的画面。

此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切。她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办公室外人来人往的场景竟然也成为她听不清双鱼座电话的原因之一。

慌忙之余,她竟然想到躲在桌子底下。

“你,你好。”她知道此时自己的声音一定颤抖得古怪。

“我愿意拍那个电影,什么时候需要我过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本要到晚上才能揭晓的答案来得那么快。她有些不确信,追问道:“你说真的?”

“嗯。还有,之前的人偶真的谢谢你。”双鱼座想到之前没有说清楚的人偶,这次也要趁着电话好好地感谢她一下。

“呵呵。”狮子座听罢,轻笑出声,原来果真是应验了黄笠的那番话,帮一还一。他还真是有做生意的底子。“不客气,你不也帮了我嘛,清了。”她重新拾起了骄傲,身体从桌底悄然爬出,挺了下腰板,继而清冷地说,“酬劳方面不会亏待你,下周一希望你能过来面聊剧情。”

这尖酸的话,本来肯定会触怒双鱼座,只是这一次他还是悄悄地忍了下去。既然已经决定帮她,他便早就忽略了她可能会发作的尖酸。

她没有和他告别,也没有花力气说一个“谢”字。在没有等到对方的反驳后,她颓然挂了电话。她往窗外看去,周伟的车子正安静地在楼下停着。

也许,现在的才是最好的。她这么安慰自己,收拾好了包,准备享受别人为自己准备的浪漫。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双鱼座正在和父母商量这几天回杭州。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鱼母的强烈反对。

“好好的去杭州干吗?你都从那边回家了,难道还要再重新过去吗?我和你爸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弟弟又在考学的当口,难道这一大摊子事儿又要落在月月的身上了吗?”

母亲一边嘀咕,一边不忘夸奖一番楚月在谭家的功劳,惹得饭桌上的楚月不好意思起来。“阿姨,只是去几天,没关系的,就让他去吧,一定是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双鱼座,想着这个决定一定和狮子座有关,她不能明说,怕答案最终会刺到自己。

“是黄笠,他拜托我拍个小片子。就两三天的工夫,很快就回来了。”他不善撒谎,竟不敢和楚月对视。

“不成,这几天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你弟弟考学,你当哥哥的不管谁来管?要拍就让他们过来拍,就是不许去杭州。”

看着母亲难得如此强硬,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只能暂时沉默。晚饭后,他把楚月叫进了屋。

“其实我刚才撒了谎。”

“我知道。”楚月笑了,她很高兴他愿意和她坦白,这证明她在他心里仍然是有一定分量的。“其实是她找你对吗?”楚月指指手机,“我刚进来的时候都见到了。你正准备给她电话,是不是?”

他沉默以示默认。

“你喜欢她吗?”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内心最恐惧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一下子楚月的心里舒坦了不少。她望着低头的双鱼座,真怕他抬头说出那个她最害怕听到的字眼。

“我只是想帮她一下。”他适时避开了,慌乱地掩饰着内心呼之欲出的答案。

“那就好。”她笑着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楚月拉着双鱼座往屋外走:“走吧,买票去。”

“你说服我妈了?”他虽然知道鱼母素来喜欢楚月,但没想到这么轻松便被说服了。

“不过妈妈有个条件,让我陪你去。”她顿了顿,担忧地看着双鱼座,“会不会影响你们?”

他叹了口气,心里当然知道母亲此番安排的用意,看着楚月,他着实不忍心泼冷水,只听到自己格外心虚地说了句:“怎么会,只是去工作。”

楚月是第一次到杭州,面对不同于老家的景致不免有些兴奋。到了的第一天,双鱼座约了黄笠,带着楚月去西湖边玩了一圈。本想着结束以后,他们把楚月送回住处,然后两人一起去见狮子座,哪知道大概是白日里日光太强烈,暴晒之余楚月竟然有些中暑。他们只得守在宾馆里。

偏巧,狮子座这时候也来了电话,正催着黄笠赶紧和双鱼座来公司谈下剧本。这边黄笠尴尬地看着双鱼座和楚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黄哥,电话给我,我来说吧。”双鱼座倒是从容地接过了黄笠的电话。

“是这样,这次我把楚月也一起带来了。本来是想过来的,哪知道她中暑了,一下子又走不开,要不明天上班的时候我过来,可以吗?”

他说得越是客气,狮子座越是感到失望。尤其是听到楚月也来了,她暗自嘲笑自己,果真是青梅竹马的才叫感情。

她笑着说:“没事儿,你们住哪里,我带着本子来聊,顺便也见见楚月,好久没见了。”本以为他们的这次重逢会让人心悸,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场合,倒是让她断绝了其他的想法。想及此,她竟不知不觉拨了周伟的电话。

于是,原本的重逢,变成在黄笠眼里格外诡异的场景。楚月躺在床上休息,双鱼座打开门,一对金童玉女就这么提着水果客客气气地站在了门口。

他们许久未见,她果真如传闻里憔悴了不少。一边的周伟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伟。”

周伟并没有点破身份,这让狮子座居然感觉有点侥幸。

“都进来坐吧,别杵着发呆了。我是黄笠,小林的同事。”所幸黄笠走了过来,拉开了沉默不语的双鱼座。

彼时躺在床上的楚月也已经悄然起身,沏茶端水,狮子座看在眼里只觉得她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气氛并不轻松,压抑的两小时过去,剧情终于说完。没做多久停留,狮子座便以与周伟还有事儿为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周一,马丁传媒请来一个拍摄团队,专门进行微电影的拍摄。剧本很简单,讲的是男女主人公从不同的城市来到杭州,几番偶遇,让双方都在心里刻下了对方的影子。在七夕的那天,他们不约而同来到湖边,参加了一个牵手幸福的相亲活动。

于是,在这次的活动里,蒙上双眼的两人幸运地被红线绑在了一起,解开线头的那一刻,面具被轻轻揭下,他们渐渐向对方靠近,视线里的彼此笑靥如花。

这个微电影的主题是,相遇便不要错过。

起初的镜头基本都是独立拍摄,只有几次相遇需要两人在湖边对视。许是情绪久久不到位,狮子座总是无法把目光里的炽热演绎出来。NG了几次后,便有些懊恼。

“都说找专业演员了,非要这样。”双鱼座听着狮子座的埋怨,也不作声,只是一次一次好脾气地配合着,直到日光不再,前几个镜头才草草了结。

导演说,女主角你应该和男主角多沟通,你们没有感情怎么拍得好啊。第二天的镜头是晚上拍摄,湖边已经进行了布景,灯光摇曳下,狮子座慢慢散步到了湖畔公园。这和他们那次活动的地点非常相似,她慢慢地踱步,在灯光里渐渐迷失,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去年的情人节。

她没有玫瑰,他在街边买了一朵送给她,虽然是玩笑,她却格外地开心。正想着,身边也出现了一个卖玫瑰花的大婶,她刚要伸手,却见另一双手已经提前抽离了一朵最大的,举在了她面前。

“给你。”他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鼻尖忽然就酸涩起来,泪水就这么晕染开来,他焦急地伸手给她抹去泪水,指腹滑过她的脸,感觉到她湿润的脸庞正滚烫着。

“我自己来。”她羞涩地别开脸,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只是脸上的余温告诉自己,这是真实的。对面站着的就是双鱼座,她想爱而不能的那一个人。

他没有任她别过脸,只是固执地将她的脸对着自己。双目相视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心跳。

没有谁先,谁后。他们就已经靠得很近,鼻尖几乎就要碰触在一起。她闭上眼,满心幸福地等待。

“卡。”

那一声“卡”,喊得刺耳,她猛地睁眼,双鱼座亦被这声音惊觉,礼貌地退后了几步。她冷冷地笑道,果然对双鱼座来说这就是一场戏,曲终立刻就散,他连迟疑一会儿都没有,立刻便松了自己。

只有自己,还痴傻地想,多贪恋一秒也好。

他看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陌生、冷淡,以为她在恼怒这与剧本不符的剧情。他想要解释一下,却听见导演组这边响起了掌声。

“太棒了!收工。”

四下都是忙碌的身影,杂乱中她早就离开了拍摄点,往公园口走去。双鱼座大步追去,一把拉住了狮子座。

“等等!”他喘着气,唤住她,这举动又触到了狮子座内心的柔软处。她回头,看着喘着气的双鱼座,那样子有些滑稽好笑。

“剧本临时改的,导演怕你发挥受限,所以才只通知了我,让你自由发挥。你别介意。”

双鱼座极力地解释,想表明刚才的那些动作都是剧本设定的。他不知道,狮子座此刻最不想听到的解释就是这个。

她还以为他起码有一些深陷戏中,情不自禁,却不想这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从来陷入这其中的都只有她一个人,仅此而已。

她巴不得离开他视线的范围,匆匆挣脱他的手,顾不得高跟鞋的碍事,就往门口跑。他追了几步,见狮子座钻进了守在门口的车子里,便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着狮子座坐在周伟的车子里绝尘而去。

他有些失落地往回走,却不敢细究这样的失落到底来自哪里。

车子里的狮子座,早已经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周伟听着没有吭声,把车悄悄停在了路边。他走出车子,心烦意乱地抽了一根烟。直到里面的人重新恢复平静,他又一声不吭地送她到了楼下。

临走时,他轻轻在她额头点上了一个吻:“好好睡,忘了过去。”

她身体忽然就僵直了,被周伟推进了电梯。原来他都知道。她那些情绪难道不是隐藏得很好吗?她苦涩地按下了家里的楼层,电梯打开,屋子里灯还亮着。狮母准备了宵夜,嘀咕着马丁这么折磨自己的女儿,幸好有周伟接送。

她一口一个周伟,就差把对方夸到天上,末了终于迎来了正题:“你们的事儿是不是该定了?”

这话题来得太快,她从来没想过,应该说她还没有准备好对方不是双鱼座。

“唉,周伟也不小了,你不能也拖着他吧。囡囡,你别不吭声啊!”

“妈妈,我能不能先睡醒了再考虑啊?”她“砰”地关上了门,烦躁地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星座分析

双鱼座在感情问题上的纠结往往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他胆怯,爱慕对方却不敢提,正视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另一方面,当他对对方毫无感觉的时候,他又没办法立刻拒绝。左边是爱他的,右边是他爱的,他夹在中间就会越来越迷失,陷入一种失措的状态。

矛盾的双鱼,如果能对感情再坚定一些,那么他怎么可能把楚月也一起带到微电影的拍摄中?而当得知楚月也会出现的时候,狮子座又恢复到了战斗模式,不甘示弱的她果断地叫来了周伟。

在看到周伟的时候,双鱼座的自卑模式又激发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状态。骄傲的狮子座和自卑纠结的双鱼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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