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可怕的沉默。
整个别墅犹如一个火药桶。
北冥结衣脸上紧绷的线条忽然舒缓开来,一阵大笑,“夜,是义父的错,义父老眼昏花不该打你女人的主意。”
这句话一出口,等于说南宫晚在他眼里还是义子北冥夜,他说自己老眼昏花就等于道歉了,还承认了安然与北冥夜的关系。
“安然是他女人,我呢?”北冥蜜雪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了,“你们眼里都是那个狐狸精!从来不会为我考虑!”
“你和夜的婚约先作罢,婚姻要讲究两情相悦,夜,还是我的义子,所有的不愉快就当做没发生。”北冥结衣目光悠远,经过多重思虑,还是妥协。
因为北冥夜一年前就控制了北冥集团在F国的两大要害产业——枪支和燃油。
如果真如今天这般毫无征兆地撕破脸,输的不一定是北冥夜,他北冥结衣要么不赌,赌,就必赢。
“谢谢义父成全。”北冥夜的脸变得也快。
“我们还要同心协力,让北冥集团蒸蒸日上。”北冥结衣双目含笑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的深眸与北冥结衣交汇到一起,彼此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北冥夜在未有十足把握之前,也不想轻举妄动。
因为如今他在北冥集团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保证安然和其他家人的安全。
缓一时,他的胜算就增添一分。
戏,还得再演下去。
两个男人的重修旧好,也没能让北冥蜜雪如同死灰的心缓过来。
因为她知道,她最爱的夜哥哥已经完全跟自己不沾边了。
眼前的脉脉温情都是假象,说不定哪一刻就会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等着她的不是最爱的男人身首异处,就是亲生父亲与世长辞。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是她又无能为力。
她身上浸满了浓浓的哀伤,一步步走出这个令她心碎神伤的房间。
医院。
安然一边打点滴一边看着墙壁上的时钟。
离北冥夜说的一个小时还差五分钟。
他会不会准时回来?
她心中早就忐忑不安。
“你就睡吧,别等了。他来了我一定叫醒你。”蒋依依捂住她的双眼。
“睡不着。”她右手打掉蒋依依肉嘟嘟的双爪。
“我真佩服你的眼光啊,姐们儿,北冥夜除了那张脸与南宫晚不一样,身高,整个轮廓出奇的相似。你把他当做南宫晚,他不吃醋吗?”
“不吃醋,好像还一直挺高兴。”安然脑子里浮现北冥夜的样子,“他对延之一点也不抵制,这也是我能接受他的原因。他总说,爱他和爱延之并不矛盾,我把他当做延之是他最荣幸的事。”
“哎呀呀,我怎么听着一股酸味呢!哪有这么大度的男人?除非他不爱你!”蒋依依伸了伸舌头,“我真怀疑北冥夜对你的居心。”
“在他身上我总能找到延之的影子,确切地说,有时候根本就不是影子,而就是延之本人。”安然滞留在心中的想法很想一吐为快,她脸颊绯红,低声道,“尤其是私密相处的时候,他对我身体的熟稔度,我都感觉他就是我的延之。”
“你得了臆想症吧,姐们儿。明明是两个男人,哪会有你说的这般玄乎!”蒋依依总觉得安然在给自己找借口,完全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依依。你要相信我!”安然脸颊更红。
“信,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信。”蒋依依不想刺激她,赶紧安慰。
门锁响动,一个高顷雍容的身影闪了进来。
“安安。”
安然一眼就看到北冥夜那张深情的脸。
他目光灼灼望定她。
四目相交,格外旖旎缠绵。
蒋依依很识趣,赶紧起身,“我马上闪人,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依依,别忘了明天把我的手提和文件包拿过来。”安然嘱咐。
她在这儿躺着,可不能误了正事。
北冥夜嘴角微微含笑,目送蒋依依出门。
北冥夜轻轻关上门,上锁。
“真傻。”他怜惜地捧起她的左手。
“我才不傻。北冥结义那个老男人存心和我杠上了,不划这一下,我清白难保。”她深深回望与自己咫尺之遥的男人。
他眸色满满疼惜,“对不起,安安,我带给你如此多的苦难。”
她摇头,嘴角轻扬,两个浅浅的梨涡乍隐乍现。
“他暂时不会骚扰你。我一定会找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他没给你难堪吧?”
他的手拂过她苍白的脸庞,“没有。关键一刻他收手了。”
“你要小心。凭直觉我觉得北冥结衣不会善罢甘休。”
“我已经封锁了你出事的消息,这两天就住医院,我陪你。”他给她掖了下被角。
“嗯。”虽然左腕钻心的疼,可她心中却像喝了蜜般甜,因为这两天有他陪着。
北冥夜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说出自己的身份?
说?
不说?
每一种选择都有利有弊,他目前找不到最合适的答案。
思虑万千,他决定等彻底解决掉北冥结衣再说。
因为他不能让她和自己家人再承受一次失去自己的痛苦!
“有心事?”安然发现他若有所思。
“没有。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和北冥蜜雪的婚约解除了。”他把她的左手轻轻放进被子下面。
安然心中的欢喜油然而生。
他终于是个自由人了!
她笑吟吟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彼此心意相通,很多话不说也能体会。
此时无声胜有声。
静的只能听到药水滴下“嗒嗒嗒”的声音。
“点滴完了,叫护士。”安然从他灼热的目光缝隙中看了眼药瓶,提醒他。
“我来。”他俯身,小心摁住她右手的医用胶布,快速拔掉针头。
他温热的拇指紧紧贴在她手上的针眼处。
这种感觉对安然来说好幸福!
明明坐在自己身侧的是北冥夜,她却感觉是延之。
他甩掉脚上的鞋子,侧身上了她的小病床。
这是特殊病房,床位比一般的大了一个码,睡两个人还凑合。
安然侧身贴在他胸膛,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
“你受苦了。”他的唇从她的额头滑到唇瓣。
她无比温柔地任他驰骋,她俨然已经成了三月的春水。
再强有力的自制能力也无法阻挡欲望的脚步。
她与他深陷其中。
小床吱吱呀呀的响着,安然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不敢看他。
北冥夜手一伸,关了所有灯光。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安安,我好不好?”
安然心中潜藏的爱恋被这句话搅动,掀开脸上的被子,热烈地回应着他。
又是一个苦短的春宵。
安然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侧。
她的手机完好无损地放在床头。
她给他拨过去。
“去哪儿了?”
“在公司。处理完手头的事儿我就过去。手腕还疼吗?”他嗓音很是关切。
“点滴里可能有镇痛药,伤口已经好多了。”
“安安,昨晚你很好。”他低沉的笑声让她更加不好意思。
她自然知道这个很好是什么意思,一脸羞涩把手机挂了。
庄真候在门外,随叫随到。
护理人员给安然送来早餐,她简单的吃了一些。
九点半,蒋依依就抱着一大堆东西来了。
“姐们儿,气色不错,看来春风已度玉门关了。”蒋依依笑着把手中的东西一一码在桌上,“你的文件包,手提,充电器,今天必须处理的文件都在这儿了。”
“谢谢啦,我的好依依。”安然缓缓起身,在床上支开一个简易小桌子。
“姐们儿警告你啊,不许太累,我把文件念给你听,你说处理结果,我来整理。”蒋依依瞅了眼她左腕缠得厚实的绷带,很是心疼。
“文件我自己看,你替我整理。”安然采取折中的方法。
两个人忙碌起来。
忽然间,安然手机响起。
竟然是苏韵松。
“安然,妈正想去公司看看你,你忙不忙?”
“哦哦,我——我出差了,妈。”安然一对婆婆撒谎,嘴里就很不顺溜。
苏韵松这个人太厉害,一旦谎言戳穿,光她的冷嘲热讽,安然就受不了。
“要几天回来?”
“四五天吧,妈,我会尽快往回赶。”安然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
“你婆婆是个厉害人。”蒋依依一眼就洞穿了安然的心事,“豪门大宅里的婆媳关系很微妙,我们普通小百姓这一点比你们强好多倍。”
“她可能又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只要她一进公司,就对我旁敲侧击,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安然皱眉。
“你婆婆到底是关心你,还是不放心你啊?以往你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和睦,好像她心中的儿媳人选是那个叫邱熙园的钢琴家,对吧?”
“对。但钢琴家邱熙园其实是个拉拉,她喜欢的一直是女人,对男人不来电。”安然咂舌。
“我草,女同!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她另一半是哪个牛人?”
“好像是一个情色片的导演。”
“都是艺术的宠儿,真是绝配。”蒋依依语气极富嘲笑。
门声一响,北冥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