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雅如此一想，在她生辰的时候予翊记着把羽翎手链送给她，可在他生辰的时候，她却做不到了。不在于送出的礼物能否送到本人手上，而在于这份心意，有没有付出。
玖雅只记得予翊被冰曦捡来的那一天，三人在那一年便索性将此作为予翊的生辰，但他真正的生辰却没有泄露过，玖雅也只是偶然间听闻了，却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如若没有听说错，那么昨天就是他成年的第一个生辰。
还是错过了啊……
玖雅心里只觉压抑与内疚，侧过脸偏开头，睫毛沉重地落下，昏暗的月光无法穿越那叠秾厚的黑翎，只落下两道黯淡是阴影，将她翡翠绿的眸子一重一重地覆盖，一时看不分明了。
两人在极速升空，超速带来的沉重感如同叠加在身上的巨石，将玖雅的全身各处压制得不得动弹，而予翊的手依然紧紧地揽着，似乎在担心她会不小心松手坠下去。
羽族所管辖的圣山距离姜城几乎是一整块大陆的纵向长度，虽说圣山指的是群山，但必然不会近，然而对于羽族这类强悍的天空飞行者，再大的距离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予翊今日的速度只是一般水平，玖雅全程没有眩晕的意向，而她在幼时虽不怕高，但骑着翱鹰的时候偶尔会眩晕……予翊应该还记得这件事吧……
圣山屹立于黎欧大陆的北面，群山巍峨入云，山脚为黑夜所笼罩，隐约有星点火光，山腰仿佛被缠上一圈绵软的裙带，在夜里泛着低一色号的柔光，山巅银装素裹，寒冷的风凛冽刺骨，玖雅脚还未着地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予翊看见了，在一处寻出一堆干柴和火系魔法石，驾轻就熟地把柴烧着，然后将未用尽的魔法石递给她：“先用着，可以暖手。”
火系魔法石的功能很多，确实可以暖手，但她若是用了予翊怎么办？“你呢？”
予翊眉眼静默地看向她，银灰眼眸底里映出火堆炙热的光芒，却也遮掩去他眸底本该有的颜色，他半晌道：“我现在不怕冷，再说还有火堆。”他指着一边准备好的木凳，“坐着吧。”
此时再察觉不出予翊的异样她就妄当了几年的“阶下囚”了，羽族一行似乎将予翊的身上附上一层冰冷生硬的铠甲，内里真实的心思完美地收敛起来，玖雅竟无法通过他的脸色和动作判断他的情况，而他的语气亦然。
既然如此——玖雅没有犹豫地问：“最近怎么样了？羽族发生了事情，非要你回去一趟？”还有……为什么要申请归族？是打算不再回圣音司了吗？
予翊将手上的木柴在火堆里拨弄几下，火焰燃起的热量迎面而来，两个人都觉得莫名灼热，予翊置若罔闻地话题一岔，说道：“今天是我真正的生辰。”他凝视玖雅惊诧的眸子，缓缓重复，“是我身为予翊的十八岁生辰。”
玖雅一怔：“不是昨天么……？”
“事实上我是今天凌晨的时候出生的。”予翊解释道，“我的兄长是在昨天的午夜即将结束时出生，所以我们过生辰一直都是以他的为主，然后在一家人过我的生辰，因为我不喜欢这时候人多。”
原来是这样……玖雅无言地看着眼前黑眼滚滚的火堆：“那你……”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来？特地来找她过生日吗？
可不知为何，她无法说出口。
予翊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和你过这一次生辰。”语气微微顿了顿，“没有礼物也无所谓，人在就好了。”
玖雅：“……”
玖雅寻不到开口的契机，只好一脸沉默而微茫地看过去。予翊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在羽族那里发生了什么？
予翊似乎不习惯这么直白地把意思表明开来，微微局促了些，但转瞬没了迹象。若换作以往他必然是隐晦再隐晦，让人在芝麻堆里找沙子，寻得到便好，寻不到就懊恼是不是自己说的不清楚，从来没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还是……很像情话的话。
玖雅略微笑了下：“所以你把我带来这里过生辰？你的家人怎么办？”
予翊道：“不久前刚陪着他们过完，就来寻你了。”
“……”玖雅半晌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予翊：“蛮音告诉我的。”
所以是意外地遇见了蛮音，然后问出来的？玖雅心里了然，下一刻予翊继续接道：“不过蛮音怪我把她的翱鹰掀翻了，让我把她送到临空城才肯告诉我在哪里，所以来的稍微晚了些。”
玖雅联想到予翊飞得太快把翱鹰吓到的情景，蛮音必然是惊怵又恼火的，予翊为了知道她的位置便不得不做苦力……如是想着，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提，似笑非笑的模样。
微妙的气氛忽然被予翊一句不带抱怨语气的抱怨打散了，玖雅才能缓下口气，对他诚挚地说：“生辰快乐。可我身上没有礼物……”
予翊截住她道：“我说过你人在就行了。”
玖雅无奈地说道：“可我过意不去，你将那条羽翎手链送我了，而我两手空空，哪好意思？”
予翊见她放开了，语气也稍微轻松了些，他沉吟了半晌道：“若不然——你将几根头发割下来给我好了。”
头发能做什么用？玖雅无法招架予翊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加上是他这位寿星说出的要求，玖雅不好拒绝，遂动手将一小绺头发割下，对他道：“用这个做什么？”
予翊不解释，接过了：“对我而言很有用。”
是这样么？能有什么用？玖雅心里腹诽一声，但予翊不想深究，她还是住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