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禁地?
一,羽族人的习性不是在森林,因为成年生有大翼,他们更喜好在空旷的地方生活,当然这种空旷不是荒芜的意思,而是树林不茂盛,空地广泛适合展翅。俨然,森林这类茂密的地点即使隐蔽也不在考虑范围。
二,就以羽族的宫殿骄奢风格,隐居地的过于简陋造成的反差,让人下意识地怀疑。
玖雅虽然心急如焚,但心思一样绕出了百十来圈,此时没有追兵,四周凛冽只余下猎猎风声,她一步步逼近,踩踏碾压下的枝叶剧烈晃动,像是行将折断了。
但不是禁地,为什么会有人对付她?那个人是谁?
玖雅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手头上的魔法聚势已经准备好了,当她脚下一蹬,避开飞射过来的风刃轻声落了地,抬眼看见的却是——
什么也没有。
玖雅一愣,只看见一处树干的方位,有一个发射风刃的小型洞口,并不是什么追兵或者隐藏在森林里的人在驱逐她,而是一个铸造师的手笔,用于防御入侵。
怪不得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原来出手只是一个物器。玖雅心下松了口气,将那洞口拆卸了,快速走进木屋看上一眼,空无一人,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可以表示有人居住的痕迹。的确不是禁地。
是她想多了,禁地怎么会安排在这个地方。
玖雅微微叹气,还是没找到,难道真要空手而归么。
“里面的人,你已经被包围了!”
“不要再多做挣扎!出来!”
玖雅身形一僵,只听外面忽地传来一阵阵摩擦草地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动静由远及近,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已经别无退路了。
还是追过来了。玖雅心里叹了声。
当然不能被人抓住。玖雅心里忖度着传送方位,就着狭小的窗口往外张望,只见茫茫可数的侍卫成群包围住这座木屋,黑压压的人头让人心生寒战,只能压着紧张听他们的你言我语。
玖雅心里沉了沉,安抚地舒口气,运起精神力再度撕裂扭曲的空间力,不多时,一道乌鸦黑的裂缝在她手心底下愈发张裂,断断续续地扭曲旋转结合,形成容纳一人的半空传送阵,玖雅运足了气,手刚伸进去……
“我等知道你们的目的,禁地不是你们这些外来者能找到的地方!那里把守森严,更不是你们几人可以进的去的!”
玖雅惊讶地一顿,他们怎么知道是禁地?
是蛮音和镜他们出了状况么?不对——或许是质问的时候把人放跑了。
总而言之,玖雅的心情可谓焦灼。不知队友如何,又被一群人包围了,人生地不熟,传送阵也不知该传送到什么地方。
“……速速就范!”
玖雅心里再度叹气,不再犹豫地整个人穿入传送阵里,星点光芒在旋转中逐渐消霁,最终于几人持器冲开木门之前,散尽空气里。
“人跑了!”一人喊叫道。
“注意,对方有空间魔法师!”
……
玖雅料不准该去什么地方,心里一停,传送阵便当即停滞,把人送了出来。玖雅脚下一踩,软绵绵的又渗着冷意,玖雅低头一看,已经走出森林了。
这里是空旷的雪地,不,准确的说,是很空旷的雪山。
入目之处尽是皑皑白雪,了无人烟的环境自带惊怵的荒凉,透骨的寒风灌顶而入,缠着她外露的脖颈不放,玖雅身形一颤,冷的哆嗦几下,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冷杉积了沉雪,笔直地伫立在远方的小山坡,除去没有感情的白色,便只有蓝天白茫中透出的丝缕浅蓝。
玖雅记得这里是羽族境外了。
这么说,她自己又跑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玖雅愣了一瞬,无言以对地扯了唇角,想自嘲又想不出该嘲讽什么,现下容不得她多想,镜和蛮音踪迹不明,她还要抓紧机会找到禁地。
这是一场希望渺茫的角逐。但没办法,她还是要紧紧抓住那一缕希望的尾巴。
空旷。玖雅看着茫茫白雪,忽然想到这个词。
的确是空旷了,又冷又空,羽族人不是最喜欢空旷的地方么?如果禁地修建在境外,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就不算羽族的管辖范围了。
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玖雅为自己壮了下胆,但随即提起的气势又泄了下去。玖雅惊愕地听见身后有人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禁地在哪。”
玖雅转身,只看见一个身体颀长的银发少年收敛着身后的白翼,背着手沉默地看着她。而他的身后,一片冷杉无声地伫立,笔直的躯干在风雪中不倒不朽。
风声如鹤唳,呼嚎着从她的耳际穿过,带着高山的寒雪侵染她的发鬓,点上一层刺目的霜白,玖雅却半晌一动不动,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伸手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一段时间冷惯了,忽然触上一片令人心颤的温暖,覆了白雪的眼睫禁不住抖了下,颤巍巍地落下积淀的雪花,玖雅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予翊不答,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我想你了。”
“……”玖雅张口结舌地蹦出一句,“啊,我不是让时绪给你传过信么?”之前因为不得离开临空城,她只好请时绪帮忙,把她的消息带给予翊了。如何联系,找上蓝听便可。
予翊顿了顿,片刻闷闷地说:“可这和我想你没什么关系。”知道了,可想念哪能抑制得住?
他还没亲自得到对方的回应,还没做完他想和她一起完成的事情,甚至没能听见他日想夜想的那一句,问她过的如何,看她过得如何,明明知道她在煎熬,却无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怎么不想呢。
玖雅沉默了半晌,但此时不是谈情说爱叙旧的时候,压抑住内心翻涌的心绪,凝神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
“是蓝听告诉我的。她说是时绪来的消息,具体的我已经知道了。”予翊把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原因简洁明了地说了遍,半晌道,“我原想着要帮你们的,但现在不好处理,羽族现在萧墙已坍,人心各异,我不好帮忙。”
玖雅看着他,知道他出来一趟怕是不容易,可能冒着什劳子的风险,心里滞留了片刻,酸胀的情绪将她的眼眶逼得泛红。她低着眼睫,轻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