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卡形似头簪,呈黄铜色,头部雕刻着螭龙花纹,秋棠看了半天说:“公主,我见识浅薄,实在不知道,这不就是一个发卡吗?”
“我们夜鲛族最擅长什么功夫?”
“水下。”
“对了,而在水里就必须要有灯,白星儿把她的保命灯送给了你,秋公子,你莫要辜负这份深情。”公主轻轻一转发卡,尾部发出淡淡的光芒。“别小看了此灯,一般的灯在深水下支持不了几个小时,而此灯的光,不仅穿透力强,还能坚持数月不散,出水之后,只需要曝晒几天,电量便可恢复如初。此物已在星儿家族传承数百年……”
话未说明,秋棠便将发卡递给公主,“公主,这东西太过贵重,我不敢收。”
公主略一沉吟,将发卡递给白星儿,白星儿劈手夺过,塞到递到秋棠手里,大声说:“我爱给便给,你婆婆妈妈做什么!”
秋棠白脸一红,只得将发卡攥在手中。秋长路白得了一个儿媳妇,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公主,我是孩子的长辈,你是孩子的上司,我们两人总得表示什么……”
“不急,秋老先生,待我处理完这个人!”她把目光转向我,两道冷电从黑纱里射出来,我不由打了个寒战。“金依,把他拖过来。”
我又被提着像个口袋一样掼到地上,头晕眼花之际,我听到了银五在悄悄哭泣。
“秋公子,你眼睛充血,拳头握紧,全身都蓄着劲儿,好像要扑过来打谁一样,难道你跟他真的认识?”是公主的声音。
“不是,不是……公主!我这个儿子,最近练功着魔了,只要闲着就想着练功的事。小棠,你专心些,一会儿再练行不行?”是秋长路急忙在替儿子解释。
秋棠一直沉默,没说一句话。
公主用刀尖在左手中指上扎了一下,挤出几滴鲜血,滴到我脖子上。
“啊!公主,他脖子上真有东西!”金依欢呼起来,我暗暗叹气,爷爷留下来的金库秘钥,不肖孙子是无法保住了。
公主拂去眼部遮挡,盯住我的脖子,“果真是乌金丝!你身怀至宝,又对我的迷药免疫,应该我们族人,而且应该是王族才对……”
“哼哼,就他?”我听到韩芹圃从鼻子眼里发出的蔑视。“公主请放心,此人绝不是我们族人,乌金丝我不知道,但迷药确实不是百分百管用,也许他的体质跟大多数人不同。”
“摁住他的头,别让他乱动。”公主吩咐,两三个人上来,摁住我的头和肩,我仰面朝天,动弹不得。公主手上还戴着手套,摸向我的脖子,这只手纤细冰冷,很耐心地在乌金丝上一点点前行,我的怒火也顺着小肚子一股股蹿将上来,这算什么?算什么?守着这么多男人女人,我像一只乌龟被翻了盖子,让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大声喊,“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啪啪!”脸上让人左右开弓,打了两巴掌,金依喝斥我道:“喊什么?公主从来没有这样摸过一个男人,你个臭人类有这种荣幸,死也值了!”
“看见了吧,从他爷爷开始,就是个贼,不知道从哪里偷的!”又是韩芹圃。
士可杀不可辱,怒火霎时间集中于我的双眼,直要喷薄而出,我全身蓄力,大喝一声,便觉得有东西跳出双眼,离体而去,我又看到一只透明小人,向上直扑向金依,只听得金依啊地一声,倒飞出两三米,面朝上摔在地上。
那透明小人只有火柴盒大小,伤人之后去势稍减,斜飞向酒店房顶,它似要回到我身体,却似控制不住自己,不住回头看我,我却无能为力,只听它砰地一声,撞到天花板,碎成千万片,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花板上碎屑纷落,被击掉拳头大小的一块粉灰。
我像一条龙被人抽了筋,酸软在地上。公主却是一惊,变摸为掐,扼住我的脖子急问,“你怎么会使我族神功?”
公主力气不大,我还不至于被掐到翻白眼,“你什么狗屁神功,我没听说过。天下有特异功能的人多着呢,还都能和你们一样练功?人家的功夫不练就能会,哪像某些人,怎么练都白搭!”
“你……你个臭人类,敢如此小看我!”公主怒极。
“我是臭人类,你是什么啊,非人类?对了,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是人!”我戏弄她道。
“本来,我想听别人的劝告,留你一命。小门童,你先是言语冒犯我,后又看了我的相貌,我断难再容你!去了阴司,你须怪不得我,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金依,你来结果他!”公主吩咐。
“公主,金依还在昏迷中。”是银一的声音。
“银一,你上。”
“是,公主。”
我知道自己命止于下一刻,心情意外地平静,这一世虽短了些,却问心无愧,没害过人,没做过亏心事,死后能够上天堂吧。我听到耳边呼呼两声风响,知道银一已抬起胳膊,便闭上了眼睛。风声到了面前,“啊”的一声,是两个女人同时在喊,我却安然无恙。
“银五,你疯了?敢违抗公主的命令。”银一怒道。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银五低声说道。“高程程,你睁开眼。”
我慢慢撩开眼皮,看到了一双满含热泪的眼睛,“公主,既然你不要他,那别怪五儿大胆了。”
她的手在我身上一拂,手脚上的绑绳全都松开了,她抓起我一只无力的手,慢慢伸到她脑后,摸到一个突出的东西,让我捏住,轻轻一拽,她的头纱像精灵一样舞动着飘落在地,而她的容颜也被我真真切切地看见,高鼻细目,面粉唇丹。眼若秋泓,那两汪水里蓄着无限深情。她又牵着我的手,伸向她的左臂,黑纱里有一个早已切开的豁口,再轻轻一扯,半只袖子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落到地上,露出嫩藕般的雪白胳膊。
她面带笑容,眼神平静而坚决,说道:“公主,我的清白已被此人所污,按照族规,我要嫁给他,或者杀死他,对吧?”
“银五,你真真疯了!”公主说道,“你为了救他,不顾我族族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臭男人,你们在一起无法生育孩儿,无法传宗接代,在我族可是死罪啊。”
“公主,如果真的生不出孩子,银五愿意接受惩罚。”
“真是飞蛾扑火,无药可救!我族中有多少人和人类男子结合过,可有一个诞下过后代?”
“公主,我愿意和他再试一次。”
“唉……”公主长长叹息一声,“自从开天辟地,从来不缺痴男怨女,他,究竟有什么好?无非是一具俊俏的臭皮囊而已。”
“公主,我不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您常背的一首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公主无语,其他银衣卫和星火卫们也无从劝起,一时间气氛沉默起来。
“我不愿意。”我出声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