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多天过去，我跟着方叔一起出入大小酒店会所，见到大大小小的合作伙伴，方叔手把手教我如何谈判跟人打交道，如何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如何如何……这些日子，我的收获不是在学校里能学到的，这才由衷地对方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春和小夏也没闲着，除了保护我和贴身照顾我，两人还各做自的事，毕竟回归集团办公室里，与此同时，两人打探到了不少内幕，消息迅速向我这里集中，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方叔的地下赌场，几乎每天一两家被迫关门，KTV和娱乐城也有人上门找麻烦，方叔都不理睬，任由他关门，然后选择挑事者很久不去的地方重新开张，这样一来，赌徒们玩得不尽兴，开始转向关玉杰的地下赌场，方叔的生意冷清下来。
方叔知道了我妈中大奖的消息，买了两套大房子，听人说极总身家至少两千万，方叔比较感兴趣，问了几句。
江天燕有一天抱怨集团账上现金流不太多，资金链面临断裂的风险，她被几个大的供货商威胁，再不结款就不供货了。据说还没抱怨完，就被方叔打断。
更多的是集团总部底层员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红龙集团只剩下一个大架子，里面亏空得不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破产清算。还有人说，这些年红龙集团一直靠方叔的极道生意支撑，毒品、赌场还有练歌房，用那些渠道挣来的钱贴补正道生意。最近，赌场生意被人搅和得冷冷清清，两年前又停掉了毒品贩卖，他说那玩意儿太伤阴德，他要给自己积积德好生儿子。至于KTV里等一干娱乐场所，所有人都知道的，没有****嫖娼上哪挣那么多，可是连着两个月了，公安部门打黄扫非，生意自然好不了。
接下来的消息让大厦沸腾了，听说这个月奖金泡汤了，如果财务状况再不改善，下个月可能会裁员。这个消息一出，大楼里愁云惨雾，死气沉沉，所有人都不停地干活，让自己显得很忙碌，而所有人又心不在焉，分出一只耳朵来打探或者偷吃别人的谈话，想知道点什么消息。据说财务总监那里的闲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净是些没事过去打花胡哨的，当然是徒劳一场，什么也套不出来。
我听了不敢相信，商场里天天人流如织，负一层超市里人都挤不动，收银台排起了长队，生意如此红火，那资金链会断，从哪里挤不出几百几千万？我叫来财务总监，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瘦得弱不禁风，可她和人说话时，眼睛里却是坚定和洞察一切的目光。
“葛总监，最近都在传言公司财务状况不佳，是真的吗？”我问。
“极总，财务状况只有两位首席能过问。既然你关心，我只能说，非常不乐观，四面八方全是伸手要钱的。具体细节，你问问方首席会更好，毕竟你们是一家人，请理解我的苦衷。”
“我问他，他会说吗？方叔那么好面子！”
“极总，不要为难我。方首席那里探听不到，只要你想办法，还是能知道的。”这女人忽闪着狡猾的眼睛，“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告辞。”
她的话什么意思，我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莫非是让我找江天燕问？应该是！江天燕不知道得有多么想说呢！
打定主意，我寻空敲开了江天燕的办公室门，见到是我，她很意外。
“小天，快来，想喝点什么？”她两眼笑成了上弦月。
“江首席，多谢，不必了。我想打听下公司的财务情况，现在外面传言特别多，都是对集团不利的。”
“既然是传言，你就不用管它。传言就像肥皂泡，早晚会破。小天，你这些天跟着方首席，听说长进了不少呢！”江天燕笑得很精神，今天的妆格外浓。
“江首席，我不是外人，不是来看笑话的，我知道无风不起浪，传言多少有点影子吧！我这么问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毕竟……”
“你能帮上忙？”我还没说完，便被江天燕截断话头，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解释说：“对不起，小天，我不是嘲讽你，说句不好听的，你还在实习期，还没有力量。好吧，我给你实话吧，目前最大的危机是现金流，5000万的缺口。方首席都弄不来的钱，让你一个小孩子到哪弄去？”
她还是说了实话，也没有瞧不起我，可我还是有点伤自尊，“5000万的缺口，我有办法补上。”
“瞎说吧！银行都不贷的钱，你能有啥办法？”
“我当然不会从银行贷！不过我有个疑问，你和方叔海边有物业吧，卖两套不就行了吗？”
“小天，富人圈很小的。多少人听说我们遇到财务危机，也只是传言啊，可一旦要卖产业，那就不是传言啦！”
“江首席，我明白啦！今天是星期三，过两天你等我的好消息。”
下午有一个运动新品发布会要参加，小段开来了经过检修无恙的老爷车，我坐上去，意外看到了方叔的笑脸“咦，方叔，你怎么不坐自己的车？”
“想坐坐你的古董车！听说这老爷车性能很好，你坐了几天了吧，感觉怎么样？”
“也好，我有话跟您说。”我没回答，抬脚上了车，后面缓缓跟着一辆大奔驰，那是方叔的车，车上坐着小春小夏还有方叔的随行人员。
发布会地点在另一处红龙集团的大本营，路上方叔滔滔不绝地这家发布企业的历史，老板是如何从穷小子奋斗成富一代，他的儿子和女儿是如何如何争气，都是从国外留洋回来的。我看他的脸，没有一点忧虑的样子，心里的话迟迟问不出口。说着说着，方叔停了下来，问我，“小天，你怎么显得心事重重？”
“方叔，我听到了一些传言，说集团目前现金缺口很大，银行都不给我们贷款了？”
“胡说，这是谁在造谣？”方叔勃然大怒，“小天，我们上半年营业额比去年涨了6%还多！流水充盈得很，怎么会缺钱？千万不要相信传言，好好学本领，听到了吗？”
“方叔，您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希望，自己知道多一些具体情况，好安抚一下基层干活的员工，免得人心不稳。”
“你小子长进不少，晓得笼络人心了，没白跟着我。”他笑道，不过我看他的笑容，不太自然，像是强作欢颜！
方叔的笑在我心里系上了疙瘩，集团到底有没有遇到财务危机呢！虽然各人说法都不一样，理论上我应该只听方叔一个人的，可直觉上我认为，集团这么多人不会合伙骗我，我倾向于认为方叔说了假话，从他躲闪的眼神、稍显僵硬的笑容！
我把小春叫来，低声吩咐了他两句。当夜他成功潜入集团财务部门办公室，在财务总监葛心慧的保险箱里找到了几份催款通知，还有一张法院传票，传唤事由是关于某化妆品公司的欠款一案，红龙竟然被告上了法庭！光这几份催款通知的数额就超过8000万，看来情况比江天燕说的要糟。但只要有5000万，财务总监应该就可以通过拆补过这一关。
方叔说了谎！为了他男人的尊严，这在我意料之中，既然他不说，我也不点破，我决定悄悄帮他过难关！
